《神选中的孩子》北堂斯儿

10、再见罗尔

　　我们七个人聚在一起讨论了很久。我的父亲手下有无数死士，但最强的只有七位。SUMMER，达拉，都曾经是他的死士，他们的力量都是破坏性质的。而我，克莱德，穆丽的力量柔和许多，虽然我曾经修炼过黑魔法，却总是无法掌握精要。
　　傍晚，我们相伴着回去。我的身后走着达拉，斜后面走着SUMMER。
　　老实说，真的不想和他们重逢呢。
　　不想吃晚饭，我就到伊特宫后面的花园走了一会儿。直觉告诉我，有人一直跟着我。
　　猛然回头，却只看见夕阳西下的景色。
　　我的法术还算高强，所以，并没有很怕。我默默地走着。
　　想到了小时候仅有的快乐的日子，在魔族宫殿后面的花园，欢笑着，奔跑。
　　在我的身后，站着我美丽的母亲奥萝拉公主。
　　还有一个阴郁沉默的男孩，还有一位高贵的王子。
　　十年的时光水一样地过去，但是重逢的瞬间却在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只是那夕阳再也不曾出现在我的记忆里。
　　我的孤独，与惆怅，似乎从十三岁那年的生日就开始了。

　　走到湖边，湖很漂亮，但是我很怕水。四年前，我被海藻缠绕至窒息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才征服了水这个守护神。但是我们从来不属于彼此。我怕水。从一开始。
　　想起了一个人，虽然我很不愿意想到他。
　　我的弟弟，罗尔。
　　我的父亲除了我还有一个孩子，是他的一个情人生下来的。和我有着，一半相同的血液。
　　他小我两岁，与我笔直的黑发不同，他是弯弯的金色头发，随他的母亲。而我的长相和父亲很像。
　　我的眼睛是纯纯的黑色，他的瞳孔却淡淡的，有点像琥珀的颜色。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很亲，总是跟着我，我叫他往东，他决不敢往西。
　　后来他慢慢地长大了，他的魔法天赋显露出来，远远高于我的天赋。父亲很喜欢他，重点栽培他。而他的母亲，非常不喜欢我。
　　最后，我们的距离越来越大。
　　有一天，我在走廊里行走，忽然感受到熟悉的目光。我回过头去，看见了罗尔。金发罗尔。
　　我想冲他笑笑，但在那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抽动着嘴唇，但还是说了那三个字。
　　小杂种。
　　很多人都骂我是“小杂种”，但是罗尔从来都是叫我姐姐。
　　那大概，是第一次心痛吧。

　　总是感受到这种心痛，却无人可以倾诉。
　　于是我望着湖面。但似乎，湖水的颜色正在变化。
　　慢慢的……从绿色变成蓝色，从蓝色变成黄色……
　　慢慢的……从黄色变成蓝色，又从蓝色变回了绿色……
　　慢慢地……
　　然后他走了出来。

　　我怕水。我怕身处水里窒息的感觉。我不能自然，不能放松，只是窒息。
　　我怕压力，我怕胁迫，我怕被控制。所以我怕水，很怕很怕。
　　渐渐地，也开始怕罗尔。
　　因为他是一个掌握着水的法术的恶魔。
　　他和父亲一样，没有心，没有灵魂。
　　他只爱水。只爱用水杀人。

　　罗尔站在我面前，准确地说是站在湖里。他的金发骄傲地翘着。他的眼睛曾经漂亮与温柔，但现在只是漂亮。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打破圣界固若金汤的防线，出现在这里？

　　要怎么做呢？要出手么？
　　我是大地的女儿，出手比一般人快三分之一。
　　但是罗尔绝对不是一般人。他的天赋与达拉，SUMMER旗鼓相当，而且练的很精，就是水的法术。
　　他随心所欲地控制着水，他可以告诉水如何去流动。
　　我呢？
　　我虽然是大地的女儿，但不是大地选择了我。
　　大地只选择了一个人，那就是达拉。
　　我和达拉在实力上，有一条沉默的沟渠。
　　和罗尔也是吧。

　　“罗尔。”我唤道。
　　他没有移动。
　　“你……最近怎么样？”
　　他是父亲宠爱的孩子，我不是。
　　他是魔界选择的孩子，我不是。
　　也嫉妒过他，但羡慕着他。
　　而且在心里，一直把他当作弟弟一样疼爱着。
　　“不怎么样啊，小……杂……种。”
　　他说的很慢，但我感觉，他还是有点犹豫。
　　“我是七位死士之一现在，姐，我现在来取你的性命。”
　　他叫了我一声“姐”。
　　然后汹涌的水向我涌来，变换着色彩。
　　粉色和蓝色，是我最喜欢的两种颜色。
　　变换着向我冲过来。
　　原来罗尔一直还记得。
　　他孤单的姐姐，很喜欢粉色与蓝色。
　　粉色，温柔，代表着母亲。蓝色，忧郁，代表着永恒的等待。
　　那曾经是我最想要的两样东西。罗尔一开始就得到了一切，但我没有。

　　我用大地的力量去抵挡。我的脚抵住大地，只要我不离开它，我就能持续地获得力量。
　　我抵挡着。抵挡着水。
　　我面前出现了守护层，隔断着水。
　　但是我的眼里却含着泪。

　　然后罗尔开始转向，从侧面攻击我。
　　我跟着转，用脚抵着大地。我始终没有攻击。
　　讨厌，讨厌心里的软弱。
　　但是，他是我的弟弟。
　　一直以来，在我心里，他和父亲，是不一样的。
　　他是特别的。

　　血。血流了出来。我的血。
　　深沉的血色弥漫在我的胸口。我受了很重的伤，面对罗尔，我不堪一击。
　　但是我还是没有攻击。
　　拯救世界的愿望，拯救族人的愿望，和对亲人的留恋相比，都不堪一击。
　　我惨淡地笑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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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刺痛了我的眼睛。灿烂千阳。
　　忽然间，一切压迫都消失了。
　　我的觉得很轻盈，好像要飞起来。
　　但是罗尔，似乎消失了。
　　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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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姐姐。
　　姐姐。
　　……
　　……
　　……

　　站在我前面的是个高大的男子。面容冷漠。
　　SUMMER。
　　从我这个角度，我看不见罗尔。
　　SUMMER与罗尔，也算一起长大的吧。互相，很了解。
　　不要。
　　不要，SUMMER。
　　不要！

　　我撑起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地向SUMMER跑去。但是，意识很模糊，一切都在摇晃。
　　不要，不要杀他……
　　不要杀罗尔……

　　“我不相信你把所有的黑魔法都忘记了。”
　　克莱德坐在我床边，有点温柔，也有点像是在逗笑。
　　“为什么不用你学的黑魔法去对付他呢？”
　　我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

　　罗尔。罗尔。曾经的，抓着我的衣角奔跑的弟弟。
　　一直管我叫“姐姐”“姐姐”的弟弟。
　　我唯一的弟弟。

　　现在，你在哪里呢？
　　SUMMER杀了你么？
　　我不敢问，因为我怕得到一个答案。
　　也许我和你相比，可怜的是你。
　　我十二岁就离开了魔界，去追求我想追求的东西，你却一直留在父亲的身边，成为他的死士。
　　好像，你替我拦下了很多东西。
　　是这样的么，罗尔？

　　泪水，就这样来了。我觉得压抑。比孤独更加难受的感觉。
　　好像被水包围着，我无法呼吸。
　　我的命运好像一直是这样，我的爱情，我的亲情，都是这样由不得我作主。
　　望着我从小到大的朋友克莱德，我觉得很委屈。
　　我对着他不停地哭着。

　　再见了么？罗尔？
　　是再次见面？还是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