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今日宜工作（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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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钟后，周药冷着脸敲开了小办公室的门。
女人在他身后露了个脸，与门内笑眯眯的卫同书打了个照面。周药反手关上门，把女人连同她冰冷的目光一起关在了门外。
“看来小药丸迫不及待地想和我独处一室呢。”
“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她。”
卫同书笑嘻嘻地来了一句“口是心非”，伸手指指离周药几步之遥的一把转椅：“坐过来吧。”
周药懒洋洋地伸手拖过转椅，挪到了办公桌旁离卫同书相对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能看到他在做什么？”
“看来你不傻呀，也知道我会用游戏奖励特权。”卫同书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周药嗤笑一声，选择不接这句话。
“我发觉这个奖励还挺不错的。”卫同书说。
“对你而言。”周药难得开口。
两人说的自然是解锁模式的测试任务附赠的奖励——全楼监控使用权（必须要在电脑上使用）。大办公室里有NPC的监视，周药不方便查看，因此这个奖励实际上只有卫同书能用。
“小赵说有关于传说她摸到一点头绪了，想再仔细翻翻，让我们两个先看监控。”卫同书解释为什么只叫了他。
屏幕上此刻调出来的是整栋楼的监控，每一层的监控都是一个小小的分屏，挨挨挤挤成密密麻麻的方块布满了整个屏幕。左下角的倒数第二块分屏上，这会儿正有人在移动，卫同书把这块屏幕放大，提着水桶抹布的穆龙赫然出现在屏幕的正中央。
和在会议室时感受到的稳重老大哥形象不同，屏幕上的穆龙看起来更为小心谨慎。他提着桶弓着身子轻手轻脚地在走廊上行进，一双眼睛时不时观察着周遭的动静。
穆龙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了下来。他在一堵墙前面站定，仰头往墙上望。
周药顺着他的目光一齐往上看，呼吸不由一窒。
——雪白的墙壁上贴满了黑白的证件照，每一张照片上都是一个身着制服的百迪大厦员工。尽管这些人都微笑着，但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颜色还是诡异的黑白色，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在所有照片的最顶端钉着“每月一星”四个大字，设计者别出心裁地用鲜花把照片簇拥成一圈，大概是想营造出“花团锦簇”的氛围，然而在监控里看到这花围着黑白照片的景象，周药还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遗照。
穆龙解锁的肯定不是智障模式。周药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他和小赵一样，解锁的是普通模式。”卫同书像是看出了周药心中所想，开口道，“根据尹丹青的说法，他们几个是跟在穆龙身后直接进的电梯，替他们做出选择的人解锁模式必定要比他们高一等。”
“所以，”周药看着抬手在照片墙上四处摸索的穆龙，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必须要避开五双不知情的眼睛，先独自完成自己的限时任务。”
“毕竟他要争创超高业绩，成为本部门的每月一星。”卫同书用系统简介中的那句话回答周药。
虽说可以理解为了在游戏里活下去使一些手段，但周药还是觉得穆龙这两面三刀的做法让他隐约有些不爽。
想到这，他瞥一眼身旁正兴致勃勃查看其他监控的卫同书，心中对他的观感稍微提高了那么两三分。
那五个同样拎着抹布水桶出门的NPC分布在公司一到五层，认认真真地替公司做着清洁工作。穆龙身在二楼，擦擦躲躲，还得提防身在同一层的NPC，毕竟他也吃不准这算不算是“打扰其他同事工作”。
再接下去的画面有些无聊了，穆龙摸来摸去躲来躲去，始终没什么发现。周药看了一会儿，索性摸了几张A4纸，真的在卫同书身边写起了发言稿。卫同书也切实履行起了王总的职责，不时出言给周药一些毫无用处的意见。两个人删删改改，居然不知不觉也写了不少。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NPC们终于结束了清洁工作，乘坐同一部电梯上楼去，穆龙趁机坐上另一部电梯，再次缀在几人身后回到了位于十六层的后勤部办公室。
监控画面再次归于平静，几分钟后，卫同书的百迪讯发出信号音，提示穆龙上线回复了。
穆龙：他们去一到五楼打扫卫生了，别的什么都没做。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卫同书伸手冲屏幕竖起大拇指，“始终定点在二楼的穆龙同志大胆发言，从不求证，但居然还是个正儿八经的预言家。”
鉴于穆龙误打误撞说对了，两人决定暂时不戳穿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毕竟穆龙根本不会想到二十三楼的这两位会有开启全楼监控这等福利，顺便还真就在他偷偷做任务的时候开着。
剩下的时间变成了陈旗一个人在群里吐槽，周药无聊地又写了几句发言稿，他没打算走出这个小办公室的门，与其出去面对两个跟机器人似的NPC，他觉得身边这个聒噪的算命先生勉强能忍。
临近中午的时候，赵凯歌终于发来了消息：“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七个传说了。”她一口气传了七个文档给卫同书：“我申请进来汇报。”
卫同书从善如流，立刻在OA上走了程序。
几分钟后，小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神采奕奕的赵凯歌从门后走进来。
完成了任务的总裁助理小姐看上去比几个小时前情绪高涨许多，见两人在办公桌后一左一右坐得不算近，眼神里还划过一丝讶然，不过又很快地藏了起来。
“没有监视的感觉真好。”赵凯歌呼吸了一下自由的空气，嘴角不觉向上扬起。
卫同书笑起来：“这个我赞同。”
“进来之前，系统提示我完成了今天的限时任务，看来我的想法的确没错。”赵凯歌走到电脑旁，示意卫同书打开那七个文档，“刚开始接到任务的时候，我就在思考，这七个文档该怎么筛选，直到聊天的时候，后勤部的人提示了我，我们该考虑一下那份员工守则。”
“员工守则里是七条必须遵守的内容，我找到了七个与之对应的大厦传说。”
周药目光一凛，看向卫同书的电脑屏幕。
打开的文档标题写着“没有时间观念的顾一”。
——顾一是设计部的一名普通员工，和集团的每一位员工一样，他也十分羡慕张贴在集团二楼文化墙上的那些每月一星的照片。但是，顾一有一个十分致命的坏毛病，他是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每天上午九点上班，他总会在九点十分才匆匆完成打卡，每天晚上六点下班，他又会偷偷提前几分钟下班，对待工作的态度极其不端正。终于有一天，顾一的行为激怒了设计部的每一个员工，他们决定让顾一加一整晚的班，也让他感受一下大家的辛苦和努力。
这一天，顾一没能顺利地提前下班，他被巨量的工作淹没，只能愉快地开始加班。
第二天早上，当设计部的其他员工回来上班时，发现顾一再一次迟到了。只是这一次，迟到的顾一再也没有回来上班，而每天晚上当人们下班之后，顾一工位上的电脑总会悄悄地自动开机，开始努力地工作……
赵凯歌提示两人：“员工守则，第三条。”
员工守则的第三条内容是“工作时间为每天上午九点至晚上六点，不准迟到早退”，这个传说中的顾一显然既迟到又早退了。
周药想起了被三人扔在门口的秦思南，他因昏迷已经错过了早上的打卡时间，又正好被分配在了设计部，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这些传说都想向我们传递同一个信息，”赵凯歌说，“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诚然在工作中创造自我价值和实现他人利益的确能带来满足感，但周药并不认为高强度和超负荷的工作可以让人保持愉悦的心情。他甚至认为这是百迪集团在PUA这些可怜的员工。
其他两人大概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一时间，三人之间的氛围冷了下来。
“你得到的任务奖励是什么？”在寂静之中，卫同书开口问赵凯歌。
“一个放大镜。”赵凯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暂时没找到它的用武之地，不如你们的全楼监控有用。系统提示，它可以用来观察一些显而易见的地方的细枝末节，不过只能用两次。”
用来观察，而且是显眼的地方。卫同书和周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到了理解的信息。穆龙之前去二楼文化墙找东西的时候，明确就是缺一副放大镜的样子。
不过两人都不打算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穆龙，毕竟这位奸猾的老同志是第一个向众人撒谎的人。
“有关于传说的事，暂时不要向十六楼透露。”卫同书沉吟了一会儿，对赵凯歌道。
赵凯歌深以为然，十六楼明显是以穆龙为首的，告诉谁都和告诉穆龙无异，而在知道了穆龙并没有像表面那么老实之后，她担心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玩家会拿这些传说来做文章。
“通过一下。”周药把写完的发言稿塞到卫同书手里，“令你满意的发言稿。”
卫同书手捏着发言稿，肩膀耸动笑起来：“小药丸，你怎么就确定这份发言稿是我满意的？”
“基本都是你写的，你不满意它就是不满意你自己。”周药难得多说两个字，开口就是怼卫同书。
卫同书又笑了两声，让出一个位置示意周药自己看：“系统似乎要你交电子文档呢。”
赵凯歌觉得如果眼神能化作刀，这位实习总经理应该已经被他的小秘书千刀万剐了。
周药面无表情地伸手夺回发言稿，起身抬脚走得毫不留情：“那你坐着等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今日宜工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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