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跑》敛舟

7、内奸

　　飞叶津书院成立至今五年多的时间，虽然遇到很多困难，但是从来没有出过内奸这种事。书院里的夫子，放到外面都是难得一遇的奇葩……奇女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竟然也相处得十分融洽。当然，也有谢玉裳这种不愿意热闹的，商清尘和聂家姐妹这种不大爱发表意见的，都可以在书院里生活得很舒服。这种情况下实在很难想象得出有人会背叛书院。

　　掌院看着提出猜测的江封悯，只说了一个字：“查！”

　　一场捉内奸的调查暗中进行。调查对象，所有寻常弟子。调查方式：旁敲侧击加打草惊蛇。

　　旁敲侧击由入室弟子进行，夫子们负责打草惊蛇。

　　吃到红豆糕美滋滋的温无影兴致很好地加入了打草惊蛇队伍，于是很少出现在寻常弟子面前的她经常露面，弟子们都惊呼：“神仙下凡了。”

　　除了还在古卷阁里忙碌的书院首徒辰絮，其他入室弟子都接到了旁敲侧击的命令。对于这些人，掌院虽然不愿意怀疑，却也很难完全信任。之所以不查，是因为这些弟子的师父各自做出保证，掌院相信的是这些夫子。

　　“弟子们都还小，就算有心背叛，也很难有这个能力。”飞花小筑里，江封悯觉得事情也许还有别的可能。

　　“小吗？”掌院将弟子早上送来的花枝插入细颈花瓶中，“最早一批再过两个月就艺成下山了，她们对于书院的了解，并不比辰絮她们差。”

　　江封悯摇头，她并不认为经过五年的学习，还会有人想着背叛书院，否则她们的教育就太失败了。

　　“总会有例外的。”掌院道。

　　书院是一方世外桃源，在这里只有最纯粹的关系。师徒，同窗，没有外界的身份，家世，利益纠葛，人现出了本真的善良和淳朴。可是一旦离开这里，重新回到红尘俗世，这些女子必然要面对身份的转变，最早一批弟子都快及笄了，都是高门贵女，恐怕下山之后就要议亲，或者为家族出力。也许今日还是同窗好友，明日就是竞争对手。这很残酷，却是她们必须要面对的。

　　“温师傅好！”温无影走入授课的房间，弟子们起立，齐齐问好。

　　“坐。”温无影在人前大多数都是温柔明朗的，加上自身的神仙气质，她的课一向都是书院里最受欢迎的。

　　观星因为受自身资质所限，所以不是必修课，学生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饶是如此，温无影的课堂还是人满为患。这里面好多人都是来看神仙夫子的。

　　“今天我们来继续学习朱雀七宿。朱雀位于南方，七宿分别为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雀属火，代表夏天……”谈起星象，温无影的眼睛里都闪着光，在弟子们看来，愈发干净纯透，好多弟子看着温师傅这张脸就痴迷了。

　　“……朱雀能够接引人死后的灵魂。比如前几天书院遇袭的事情，死了那么多人，你们晚上要注意看，在南方，朱雀七宿中就会有星象变化。”温无影说得十分认真。

　　“温师傅，您说朱雀可以浴火重生，那人死后也可以重生吗？”一个高个子少女问道。

　　“人死自然不会重生，不过魂魄有灵，若是横死自然会心有不甘，趁着离自己的身体时间不长，应该会做些想做的事。”这段就是温师傅的胡说八道了。

　　人死星坠，身灭魂消。她是最清楚的。

　　“那会做什么事啊？人都死了。”有小女孩窃窃私语，“听着怪吓人的。”

　　“比如向害死自己的人报仇之类的吧。不都说是横死的吗？”乔稚刚好也在弟子中，她虽然年纪小，却人小鬼大，就着这个话题开始试探弟子们的反应。

　　“啊！这么可怕吗？”有小女孩被吓到。

　　“可是魂魄能干什么呢？都没有身体了呀。”又有人有疑问。

　　“大概……嗯……吓唬你一下，像这样……”回答她的人扮着鬼脸，一下子逗笑了周围的女孩子们。

　　已经下课了，温无影走出课堂。冷微之这个时候正在学琴。和她的课不同，琴棋书画舞是书院的必修课，无论有没有天赋，有没有兴趣，都是要学的。

　　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同样往自己院子走的谢玉裳。作为书院两个半仙儿，这两人的共同语言还是挺多的。

　　“查出内奸了吗？”谢玉裳抱着一个木匣子，里面是她交算命的一些用具。

　　“没有。”温无影顿了一下，突然转头看她，“其实你知道的对吧？”

　　谢玉裳挑眉，“你不知道？”

　　温无影老实摇头，“人太多，星象看不出这么细致的东西。”要她从满天星斗中看出内奸是谁，确实有点难为人了。

　　“难怪你这么积极帮忙，我还以为你只是太无聊去凑热闹的。”谢玉裳笑了笑，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灵动起来，她勾勾手指，“想不想知道？”

　　此时若是有弟子路过，大概会被谢师父这贱兮兮的样子吓到。

　　温无影就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第一天认识面前这位神算。

　　“你问我就告诉你。”谢玉裳的样子仿佛在逗孩子，“我可连掌院都没告诉哦。”

　　温无影歪头，自己看起来那么幼稚吗？

　　“哈哈！”谢玉裳大笑，“难怪湖儿喜欢逗你，果然好玩。”

　　温无影：……

　　这都是什么人？果然在书院里待久了，没有一个能维持人设的，全都坍塌得厉害。

　　“我不想知道。”温师傅傲娇地扭头。

　　“为什么？”难得谢神算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愿意主动开口，对方居然拒绝了。

　　温无影回头又看了她一眼，“怕你遭雷劈。”

　　谢玉裳：……

　　等她回神的时候，温无影早就飘走了。

　　冷微之下课回来，边活动手指边进了温无影的房间。

　　“师父，您……”她刚一冒头，就看见温无影眨巴着眼睛歪头看着她。

　　她捂脸，“师父，这里没有旁人，您别卖萌。”她遭不住啊！

　　“我是师父。”温无影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错。”冷微之过来坐下，认真看着自家的神仙师父发脾气。

　　“以后不许你逗我，只许我逗你。”神仙扁嘴，还委屈上了。

　　“知道了。”冷微之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温无影问：“你怎么这么乖？”之前会顶嘴的。

　　“因为您是师父。”冷微之用练琴练得酸痛的手抓住师父的手，“我自然听您的。”

　　“嗯。”温无影好像终于平衡了。她指指桌子上的食盒，“没有了。”

　　冷微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做了很多红豆糕，才几天工夫，都被吃光了。这是拿点心当饭吃了。

　　“那就乖乖吃饭吧。”冷微之起身，准备将食盒送回饭堂去。

　　温无影一把抓住徒弟的手，成功让冷微之低头看她，她张了张嘴，“内奸有发现吗？”

　　冷微之暗中憋笑，明明还想吃点心的，为了维护形象竟然硬生生扭成了这个话题。

　　“有，明年就要下山的那一届弟子中有一个叫邓柔的，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她了。”辰絮没空，带领入室弟子的活就是她的，有了发现她也会最先知道。

　　“掌院知道吗？”

　　冷微之点头，“我已经告诉含幽，她会上报掌院的。”

　　飞花小筑里，掌院手上翻着的就是邓柔的资料。

　　副掌院肖长语坐在她对面，“已经让雪眠仔细查过了，她是云国人，但她从小在凌国外祖家长大。她外祖是凌国将军，舅父是大内侍卫。”

　　“所以还是凌国来搞鬼。竟然在四年前就安排了人手，姓江的倒是真有远见。”掌院冷哼了一声，此时江封悯不在，她也不用忌讳什么。

　　“掌院有什么意见？”肖长语身为副掌院，自然有自己的处理方法，不过在动手之前，她要先征求掌院的意见，尤其涉及凌国。

　　“一个小丫头不足为虑，你来处理就好。再查查，也许还有像凌国这么远见卓识的呢。”

　　叫邓柔的弟子在几天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活着还是死了。书院出了一纸通知，邓柔暗中绘制书院地图，泄露机关进出方法，所以被书院除名。

　　弟子们都被吓得不轻，人先失踪，之后才出通知，显然被除名的可不仅仅是学习的资格，大概还有邓柔的一条命。

　　事实证明这些弟子们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邓柔的外祖一家都人间蒸发了，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过去了，但是暗中仍有人在查，只是知道的人少，一直在秘密进行。

　　两个月后，书院第一届弟子艺成下山，这一届共有七个人，人数不多，但是作为书院里资历最深的弟子，她们并不比入室弟子差多少，尤其是经历过邓柔的事情，她们都经受住考验，值得信任。掌院给了她们七人很高的评价，并且给了特殊的照顾，若是七人不愿如寻常女子一般成亲嫁人，相夫教子，可以回到书院。

　　这可是入室弟子才享有的特权，七人不论今后会不会回来，都十分感激书院五年的教导。

　　随着七人一同下山的还有温无影和冷微之师徒。和其他夫子不同，温无影是可以随意下山的，这次她下山是看到星象有异，为苍生黎民计，她要下山去看看。换句话说，她要去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