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行》福泥先森

98、第 98 章

　　第九十八章大势已定

　　“好久没吃公子做得饴糖了。”秦桐捏起一块饴糖放进嘴中，熟悉的甜味很快弥散开，然后望着盒子发呆。

　　沈斯年许久未见秦桐，他已经完全蜕变成大人模样，眉峰上扬，眼眸黑亮，长期练剑的缘故，身子显得十分结识挺拔。

　　沈斯年在秦桐面前，变小了一号。

　　沈斯年将盒子推给秦桐：“你要想吃，都给你。”

　　秦桐摩挲着盒子边缘，还是没忍住的瘪了嘴，一头扎进沈斯年怀中。

　　“公子，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并不想背叛你。”

　　找到熟悉的感觉，沈斯年笑着抚摸秦桐的脑袋道：“你我之间谈何背叛，我知道，你永远都是那个跟着我的小尾巴。”

　　秦桐泪眼婆娑，抬头抽噎道：“公子，我要走了，你跟我一起吧。”

　　“去哪儿？”沈斯年又疑惑了。

　　秦桐直言：“扶风已经失守，金边军打进关隘，没几天南方都要颠覆了，我要去南方投靠浦俊人。”

　　“浦俊人……”沈斯年喃喃道，果然走到了这一步。

　　“公子，你跟我一起去吧，你对浦俊人有恩，他定会舍命待你的。”秦桐拉住沈斯年的手，仿佛下一刻就要带他走。

　　沈斯年回转神情，摇头道：“我要在这儿等良策。”

　　“公子啊，苏良策已经大败，何必守着他呀，我们去投靠浦俊人，日后也会有一番大作为。”秦桐拉着沈斯年不放。

　　不管是跟着苏良策，还是跟着浦俊人，秦桐其实都希望沈斯年能安好。

　　知道结果，沈斯年忽然释放了，他无比轻松的对秦桐道：“我有个求情，还望你能帮我。”

　　秦桐认真点头，等沈斯年说。

　　“帮我把文怜和兰惜带出去，他们不该与我一起承受这份动乱。”

　　“那公子呢？”秦桐呆呆的手望着沈斯年。

　　“你带她们出去，就算是把我也带出去了。”沈斯年把秦桐拉起来，他已经不及秦桐高了，从腰间拽下一块玉佩塞到他手中，“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浦俊人，他定会明白，估计没多少时间了，赶快走吧。”

　　秦桐不放沈斯年的手。

　　“走吧。”沈斯年抽手，把秦桐推出去，“文怜和兰惜就在后院，就麻烦你了。”

　　再将饴糖盒子交给秦桐，他便关上了门。

　　秦桐走了，兰惜走了，文怜留下了。

　　文怜泪眼婆娑，扑倒在沈斯年怀中：“嫁给公子那天，我就暗暗发誓，此生绝不离开公子，所以公子别抛下我好吗？”

　　沈斯年无奈看着文怜：“真傻，又要跟着我受苦了。”

　　“只要能看到公子，我就不觉得苦。”

　　“傻瓜啊。”

　　之后几日，宫中陷入大乱，宫人纷纷向外逃离。

　　沈斯年没走，他每日站在城门眺望，盼着苏良策回来。

　　一行烟尘打野外飘来，苏天成带着百余人马回城，先找到沈斯年。

　　“你父亲呢？”沈斯年急切的问。

　　“父亲受了伤，他们已经撤退到东北，让我来接你。”苏天成牵来一马，将沈斯年扶上去。

　　沈斯年疑惑：“为何要向东北撤退？”

　　扶风才是苏良策盘踞地，他撤回南方，说不定能占据东南一角，易防易守。

　　“父亲说……”苏天成抬头看向沈斯年，“父亲说，找一个落雪的地方，撤回南方，这辈子都看不见雪了。”

　　刚上马的沈斯年，一下子瘫软到鞍上。

　　一滴泪无声流下。

　　队伍沿着海边行走，躲开金边军搜索，到达东北城峰。

　　此地隔边江与大陆分离，北部又有高山阻挡，城外日氏军驻扎，金边军停火南下。

　　又一年正月，东北飘起了雪。

　　沈斯年随苏天成行了一路，来到一处简单的庭院。

　　“叔叔，这是你住的地方，简单了点。”

　　“良策呢，我能见他吗？”沈斯年迫不及待的问，他住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年没见苏良策了，他的斯年快溢出心脏了。

　　“父亲他生病了。”苏天成犹豫了一下，“我去问问他。”

　　沈斯年拉住苏天成的手：“天成，就算是死，我也要见到他。”

　　“叔叔，你放心，父亲他会见你的。”苏天成扯出一丝微笑，离开院子。

　　陌生恐惧顿时包裹住沈斯年，他缩在床榻一角。

　　雪越下越大，屋外阴沉沉的，冷风哀嚎不断，窗户被拍打的莎莎作响，沈斯年依旧不愿起身。

　　文怜给沈斯年添了足够多的炭火，关门去院外收拾。

　　又过了一会儿，沉重的脚步声从窗外响起，带着浓重的药味儿。

　　沈斯年鞋子都没穿，跑下床开门。

　　裹着大氅的苏良策，孤零零站在廊间，如一只年迈的头狼，散了满身的戾气，面色染了一层挥不去的尘土气。

　　年近半旬的苏良策，真的老了。

　　沈斯年向苏良策奔跑过去，泪水已经打湿脸颊，酸意堵在鼻翼，甚至都喊不出一句话。

　　苏良策木讷站在原地，任沈斯年扑到身上，抚摸肌肤。

　　征战这些年，他身体一直生着病。

　　懂得医术的他清楚知道，自己没有几年了。

　　他所有的抱负和野心，都被时间和年岁消磨掉了。

　　撤退那一刻，迟钝的脑袋依稀想起，他在南方还留了一个珍贵的东西。

　　现在他回来了。

　　苏良策搭上沈斯年后背，沙哑着说道：“这是你欠我的，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沈斯年蹭着苏良策脸颊，哭道：“我不离开，这辈子都不走了。”

　　就这样，沈斯年在城峰陪了苏良策几年。

　　这期间，金边军不断壮大，除了东北城峰，已经全部收揽大陆。

　　大陆进入修养生息的时候。

　　只是东北，还偶尔发生战事。

　　战事双方换成了苏天成和沈兰惜。

　　秦桐带沈兰惜去找了浦俊人，看到玉佩那刻，浦俊人立即给他们安排了最好的生活。

　　小小年纪的沈兰惜拒绝了，他说他要去东北，救回他的父亲和母亲。

　　浦俊人便封了沈兰惜大将，秦桐辅佐，守护东北。

　　沈兰惜在距他父母亲二十里外的地方驻扎，这样，他还能感到父母亲在。

　　境外，除了日氏驻扎城峰外，乌丸再也没来过。

　　这些年征战，乌丸也深受影响，进入休养生息。

　　听闻，可汗娶了一个异族“女子”，无人见过此“女子”面貌，又有人说，那“女子”十分彪悍，可汗每日早朝脸上都会挂点彩。

　　又过了几年，在一个大雪的夜里，苏良策不行了。

　　他只留了苏天成一个人，交代他办理后事。

　　孑然一身从未娶妻的苏良策，着人做了一个双人棺，死去的那夜，他咬着牙跟沈兰惜说：“不要放走沈斯年，等他死了，让他下来陪我……等……等他死了。”

　　死后，苏天成应苏良策要求，将沈斯年拦在墓室外。

　　“叔叔，父亲说，不想让你看他死去的样子，他说等……”苏天成叹了一口气，还是与沈斯年说了，“等你死后再下去陪他。”

　　沈斯年含着泪回了庭院，苏良策让他活着，那他便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