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之尽我所能》短发风流

2、第二颗子弹

　　1941年十二月七日清晨，日军空袭珍珠港，并向东南亚发起进攻，日本天皇裕仁对英美发表了宣战书。美国、英国和中国向日本宣战，太平洋战争，于此全面爆发。短短的十七天，东方明珠香港沦陷了。
　　香港沦陷后，香港中共地下党组织也受到了严重破坏。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花园街24号，这处幽静的二层洋房便是军政厅派给宫本苍野的住宅，隐在人来人往的街市后，颇有几分闹中取静的闲情雅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宫本在5点30分准时睁开双眼。
　　6点，宫本穿戴整齐地走出毫无人气的屋子。
　　花园里，一条身形匀称、毛发黑亮的土狼狗直冲而来，然后在他脚边停下。宫本弯腰给朝自己直摇尾巴的大狗顺了顺毛，眼含柔情，“乖，等我回来。”

　　开车来到军政厅，所过之处皆是别人畏惧的眼神，宫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近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副官小岛介正以军姿站在房间中央。

　　听见开门的声响，小岛介即刻一个九十度鞠躬，“长官好。”

　　宫本没有理会他，径自从他身边走过，来到办公桌前坐下。

　　小岛介保持鞠躬的姿势，转换方向面对他，“是属下无能，到现在还没有撬开风帆的嘴。请长官再给我一个机会！”

　　“你上次办事不力也是这么说的。”宫本的声音平淡依旧，无喜也无怒，“最迟两天，这周三，如果你还不能拿到有用信息，后果你知道的。”

　　小岛介再次猛地鞠躬，“是！”

　　宫本挥手，“下去吧。”

　　“是。”劫后余生，小岛介慢慢后退，放轻音量关上房门。

　　中午时分，军政厅食堂。
　　叶冲打好饭，寻找座位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独自一人的宫本苍野，在他周围半径五米都呈真空带，真是显眼呐。
　　走近了，叶冲再次被对方那系到最上面一颗的纽扣给吸引了目光，军绿色的领口包裹着一小段白净脖颈，上方就是因为吞咽食物而微微移动的喉结。
　　直到叶冲走到宫本面前，这次映入他眼帘的是对方永不摘去的白色手套。

　　拉开椅子，叶冲对上宫本看来的视线，明知故问道：“这里有人吗？”

　　“……”宫本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叶冲笑了笑，在宫本对面坐下。
　　一阵无言的用餐时间过后，叶冲眼看对方快要光盘，终是忍不住说道：“我听说宫本君抓来的那个代号风帆的地下□□到现在还没有开口，便想毛遂自荐一下。”叶冲勾唇，“我虽然一直是情报人员，但审讯手段不一定比宫本君的副官要差，宫本君你觉得呢？”

　　将最后一口饭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完，宫本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这才直视起叶冲，“叶冲君刚来香港，就有如此强烈的事业心，在下佩服。”
　　“叶冲君是怎么看待我周围都没有人的？”起身，将椅子推回去，端起碗筷，宫本扯起嘴角，“因为他们怕我。对了，或许你会对他们为什么这么怕我感兴趣，叶冲君可以抽空问问他们，军政厅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目送对方的背影远去，叶冲思索须臾，缓缓眯起了眼睛。
　　宫本的意思是，并不是因为他手下只有副官擅长审讯才让他来负责风帆的口供，相反，他自己的审讯手段就十分狠辣。
　　那么，宫本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难道是怕风帆会熬不过他的手段吗？

　　午休过后，宫本从树荫下信步走出，迎面而来的是面色焦急地小岛介。
　　“长官，将军阁下找您，让您现在就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闻言，宫本从容不迫地吩咐道：“去关押风帆的牢房里多加一把椅子，再把发臭的血迹处理干净。”

　　小岛介在宫本苍野身边追随多年，不敢多问，干脆应下，“是。”

　　抬手挡在眼前，宫本以此窥视头顶的太阳，万里无云，倒是个好天气。

　　走上三楼走廊，在佐藤的允许下，宫本推门走入，欠身，“将军阁下。”
　　直起身子，视线对上循声转过头来的叶冲。
　　彼此点头示意，宫本上前几步，与叶冲并肩。

　　“宫本君啊，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带叶冲君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军政厅。”佐藤手肘撑在桌面上，好声好气道：“你看叶冲君他才刚来，很多地方都不认识，你要是有空，就再带他去街上走走，熟悉熟悉香岛的环境。”

　　宫本敛眸，“将军，这些事应该不用属下来做吧。”

　　佐藤坐着，朝宫本使了个眼色，“哎呀，我知道你心系工作，但叶冲君是你的同事，你们当初可答应我要好好相处的。”

　　“……是，将军，我知道了。”

　　“嗯，这样才对嘛。”佐藤对叶冲讨好地笑笑，催促起宫本，“那宫本君你现在就可以带叶冲君去参观了，快去吧。”

　　一直没出声的叶冲侧身，看向宫本，“请吧，宫本君。”

　　宫本偏头，看他一眼，微微挑起嘴角，“叶冲君客气。”

　　走出佐藤大藏的办公室，宫本一丝不苟地领着叶冲从三楼顶层介绍到一楼，叶冲也分外耐得住性子，偶尔询问一声，宫本都简洁明了地回答了他。
　　最终，两人逐渐走近审讯室。

　　走在阴暗潮湿的水泥地上，叶冲饶有兴致，“宫本君，这牢狱里怎么闻不见血腥味？”

　　宫本一本正经，“因为通风。”

　　脚边的野草顽强生长，垂下来的叶尖却是摇曳不了分毫，听到宫本的解释，叶冲挑了挑眉。

　　一分钟后，两人在一牢房门前停下脚步。
　　“风帆就被关押在此处。”宫本接过身后小兵递来的钥匙，一边打开牢门，一边淡然对那小兵说道：“记住，这位是叶少佐，以后不管他要来提审谁，都给予他我的待遇。”

　　小兵立即低头，“是，宫本少佐。”

　　叶冲凝视向宫本棱角分明的侧颜，对方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谢谢宫本君了。”

　　开完锁，宫本将钥匙还给小兵，率先走进牢房，“叶冲君怕是谢错人了，在下只是按照佐藤将军指示行事罢了。”

　　“……”叶冲实在不明白宫本想要做什么。

　　正面前挂着一个血淋淋的男人，宫本从角落拖出两把椅子，邀请叶冲坐下，挥手驱退周围的看守。
　　“叶冲君中午的提议，我突然有些心动了。”宫本歪头看向表情不变的叶冲，“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被绑在木架上的就是他和鱼鹰的上级，风帆，此刻已是气若悬丝。
　　碍于有宫本在场，叶冲极力保持镇定，在对方看不见的暗处攥紧了拳头。
　　“……宫本君为何临时改变注意？”

　　宫本扯扯嘴角，反问道：“这个答案会影响叶冲君待会儿的审讯能力吗？”

　　“会。”叶冲松开拳，走到宫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见他坐定，宫本移开视线，起身，拍开衣服上的褶皱，“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叶冲君，留你一个人在这，不要紧吧？”

　　四目相对，叶冲忍下心中烦躁，勾唇，“宫本君的事情更重要，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宫本走到摆放刑具的地方，将白布掀开，“叶冲君应该知道下手轻重，不过，就算重了也没关系。”
　　“我半个小时后回来，周围的守卫也不用担心，在这半个小时里，没有人敢来打扰你。”

　　对方的话似乎暗藏玄机，叶冲注视着宫本苍野唤来小兵，打开牢门，半分钟后，军靴的声音消失，整个空间只有风帆沉重的喘息声。
　　宫本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