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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树欲静,而风不止 -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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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伯带着一身疲惫回去的时候,不单方浩峰在王府等待,老丈人亦在。
两人还闹得不可开交。
林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王大人始终放心不下女儿这颗掌上明珠,又没收到老管家的回信,最终顾不上什么,直接叩响了王府大门,入内等候。
他见王府内个个武装打扮,人人磨拳擦掌,心叫不妙。
再次询问主母的消息,仍是得到粗暴回答:不在。
这样一来,王大人更是心惊肉跳。
要早知这样,还不如早早接女人回府。
等待久了,王大人甚至开始后悔把女儿嫁给明珠。明珠和圣上不和的消息,不是一天两天。自己的女儿也卷进其中。
当时,太子和福王前后脚喜欢上了,聘书也同时抵达。
王大人存了私心,怕女儿一入宫廷,再见时难。
再者,明珠的人品无可挑剔。
为免节外生枝,王大人匆忙把女儿嫁给明珠,一切从简。虽然女儿从不埋怨,可他事后看到别人家排场气派的嫁女场面,心中总是愧疚。
而今出了这档事,心内更是不安。
茗茶添了又添,老管家还没回来。
倒是外面呼呼喊喊的声音不断,让他心烦。
不由得出去看看。
不看还好,一看就惹祸了。
那喧闹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山寨头子方浩峰。他领着他的人马,化整为零,乔装成贩夫走卒,逐个逐个到王府汇合。
方浩峰到时,一听老管家被狗皇帝召入宫中,气的立马在庭院内拔剑,趁怒舞剑,凌厉剑气把王氏养的兰花和芍药全都折倒,娇艳的花瓣应风零落,盆儿碗儿的亦碎裂一地。养在廊下的鹦哥惊的扑哧扑哧猛扇动翅膀,还大叫:贼人来了。贼人来了。
底下的人看见方浩峰招式用的好,非但不怕,还大声叫好。
真是乱纷纷的场面。
王大人被这嘈杂的声音弄得心烦意躁,叫了几声下人,也无人回应,便亲自出来看个究竟。
他一看到女儿从家里带过来的兰花折了,那个樵夫模样的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气得他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他颤声叫道:停,快住手。
方浩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停了,不知道这糟老头是谁,见他从偏厅出来,一边怒气冲冲地喊停,一边颤巍巍地去扶起栽倒地上的兰花。
他不禁问旁人:这糟老头是谁?
旁人道:老丈人是也。
不提老丈人还好,一提,方浩峰便语气不善地问道:“他来做甚?”
旁人道:等老管家。
“等老管家做甚?”
“不知道。也许是询问主母的消息吧。”
一提到那个母老虎,方浩峰便想起明珠脸上的五道金龙,脸色更差,责问道:“对哦。操,老子还忘了。我义弟出事了,这女人现在哪里?”
王府的下人答道:“王爷早早送去了乡下待产,小的也不知道在哪。”
“哼。”方浩峰哼了一声后对着王大人喊道:“嗳,你这个糟老头子不在家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看见女儿辛辛苦苦培植的兰花悉数被摧残,昔日女儿悉心的呵护全都白费,再想到今日的下落不明,王大人不由得悲从中来,一时间老泪纵横。
听得方浩峰的挑衅,只得偷偷擦了眼泪,气愤地问:“你这个莽夫又是谁?”
方浩峰说:“我是你大爷。”
王大人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好……。
方浩峰接着话茬说:“我好得很。多谢了。你要有这个闲工夫在这没事找事,还不如回家好好教教你的女儿怎样相夫教子。还相国之女,我呸。”
王大人气得浑身发抖,他问:“你,你究竟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哼哼。要是你的女儿嫁给我,我非揍死她不可。让她看看,什么叫夫纲!”方浩峰捋起了袖子,把一双精拳头在空中晃悠着。
王大人用手指着方浩峰,说:“你,你敢?”
“哼,别让老子碰到,不然,定送这母老虎一点颜色看看!”方浩峰怕什么?当今天子尚且不怕,何况这前相国之女。
两人唇枪舌战之际,林伯回来了。
不过是两三个时辰,林伯比去之前容颜憔悴,苍老更甚。
众人见到陆续进来的五花八门的礼物亦是奇怪。
这演得是哪一出?
待宫中人走后,林伯在正厅的太师椅坐落,对着满满当当的红色礼物默不作声。
众人尾随而入。
方浩峰不耐烦地推开众人,来到他面前,问道:“老人家,发生什么事了?”
林伯见到方浩峰,浑浊的眼泪就滴滴往下掉。
方浩峰未料到如此情景,窘得连连抚拳,急道:“老人家,你,你,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呀!”
林伯依旧不说话,流着泪。
方浩峰心知肯定发生了什么,林伯不开口亦是无法,他急得团团转,怒到用拳头在地上砰砰砸出两个大坑。
姜还是老的辣,王大人思虑片刻,问道:“老管家,可是福王病情有变?”
林伯摇摇头。
“那,是否口不能言,可需要纸笔?”
听得老丈人这样一问,方浩峰的须发直竖,像头愤怒的狮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拔剑就往外走,口中嚷嚷:“奶奶个熊,老子不杀你这狗皇帝,老子不姓方。”
林伯闻言,眼泪流得更凶。
王大人见状,喝道:“还不快拦住那头蛮牛,别添乱。”
方浩峰狠狠瞪着王大人,吼道:“你个老而不,竟敢骂老子蛮牛!受你鸟气也久了,吃老子一剑!”
众人死死拉住。
王大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不予理会,继续问:“老人家,是否有伤在身?”
林伯摇摇头,突然嚎啕大哭,像个小孩子一样,不顾脸面地嗷嗷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伤心地说:“夫人生了,林家后继有人。老奴愧对列祖列宗!老奴愧对列祖列宗啊。”
“什么?”王大人如着霹雳,喃喃自语。
方浩峰不解,他吼道:“老人家,这是喜事,你哭个啥子哟。她们母子在哪里?赶紧接回来好办事。”
林伯只一再重复自己对不住地下的祖宗。
方浩峰朝王府的家人一个个扫过去,目光所到,人皆低头。
“怎么,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她们在哪里?”
王大人冷冷地搭腔:“只怕她们现在圣上手里。你知道又如何?难道凭你,能抢回来?”
方浩峰哎呀呀大叫着砸起自己的脑袋来。
这桩纷纷扰扰的无头案,连久经宦海沉浮的王大人也看不明白。
一切犹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新王的性子,奇特古怪。
也许他记恨自己当年也参了他一本,说他酷爱看鞭笞人为乐,过于暴虐。
正因如此,容烨登基后,相位不保。曾以为就这样结束。
早该,早该带着妻女,辞官归田。
瞬间,王大人与林伯一样,瞬间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