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猫捡了只小狼狗》乐乐威斯

4、狗狗失业了

　　夏季的夜晚很闷热，于宏然在更衣室把制服换下，他会在回家途中把制服拿到洗衣店干洗。

　　更衣室的门忽然猛地自外推开，重重地撞在墙上，宏然吓得回身，见是一名和他同期上工的服务员进门，板著凶脸朝他气势汹汹走来。

　　“于宏然！”那同期从没连名带姓叫人，宏然虽不明就里，还是预感不妙，连忙抓起自己准备换上的T-shirt和牛仔裤推开再穿上。

　　“今天我看清了你！”

　　宏然被骂得莫明其妙，他知这同期是领班的亲密伴侣，但他并没有接受领班的挑逗，构不成被指责的理由。

　　“你就是为了小费，勾引领班，让领班让你负责今天的贵宾房！”

　　面对无中生有的诬陷，宏然很是平静，毕竟他问心无愧，他拉上裤子拉链，正欲否定同期的指控，门外又一人进来，是领班。

　　“嚷什么？外面都能听到。”领班把门关上后反锁。

　　“来得正好，把话说清楚！你和小于在店里摸来摸去都被监控录下！怎么解释？”同期的眼红了，看来是真心投入在和领班的关系，然而领班是个渣男。

　　“别乱说，你真看得那么清楚？”领班问，宏然觉得有理，他知道之前照镜子的地方有监控，但镜头安装在正上方，应该拍不到领班拍他屁股的画面。

　　不，这不是重点，领班应该老实承认那是单方面的挑逗，否则这样下去只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情侣纠纷。

　　“你们在镜子前站得那么靠近，还能做什么！”

　　同期会这么怀疑也是合理的，领班得快点解释啊！

　　领班只叹气，没有接著解释，宏然不淡定了，他快手把衣服穿好，开口待要把实情说出来，那领班却抢先一步，“是小于要我替他整理制服。”

　　同期瞪视于宏然：“你向来都没喊过人帮忙，这不是故意勾引还能是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宏然开始沉不住气，他从没被人这么诬蔑，他指向渣男领班，“是他摸我，我不想引起餐厅客人的注意才没有反抗。”

　　“不反抗就是接受！”同期很无理取闹。

　　“领班，请你把事情说清楚。”宏然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知道激动对自己不会有利。

　　“事情就如我说的那么清楚。”

　　宏然蓦地沉默，他很是失望，他一直尊敬在工作上用心指导他的领班，即便在更衣室不慎撞见领班和这位同期在接吻，他也没有因此怀疑领班的人品，只觉得相爱的人偶尔情不自禁，虽然是在工作场所，但只要不给旁人造成麻烦就无伤大雅，他事后装作不知，现下他恍然那时候他就踩到了麻烦的狗屎。

　　“于宏然，你明知我们在一起，你那样岂不是故意？”
　　“别吵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不了？难道要等他光明正大追求你，我才能出声？”

　　睁眼说瞎话的领班和泼辣蛮横的同期一来一往吵起来，宏然当下只感慨这两人很相配，而他已不打算为自己作多余的辩驳，监控录像没有录音，录影角度又不清晰，无法证明他的清白，领班是餐厅资深员工，和店长私交极好，宏然一个新进的兼职员工是难以讨得公道。

　　门外有人企图开门，发现反锁便敲门催促。

　　宏然不希望小事化大，他当机立断，从置物柜拿了自己的东西便出去，直往店长办公室走去，把制服放在店长面前，平静地说：“店长，我找到全职工作了，这里的工作没法兼顾，我想离职。”

　　领班在这时闯进来，刚好听见宏然请辞，居然假惺惺地跟店长说已经试著劝留。

　　“店长，我有会计学文凭，本就没打算长久在这里工作，请你体谅。”宏然把话这么一说，店长便没有理由留人。

　　兼职员工不需要履行离职提前通知的条约，就这样，宏然洒脱地离开餐厅，第一次不用带著那套繁复的制服。

　　走出一些路后，宏然才长长叹出口气，他看著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想起今天乘坐豪华轿车来店里用餐的英俊绅士，大方地给了他五百元小费，他还因此窃喜，没想到这小费就成了点燃那同期不满的导火线。

　　换个角度想，也算是提早看清领班的虚伪，宏然摸一摸自己的屁股，反省自己的懦弱，他后悔被骚扰时没有明确反抗。

　　找到新工作前得省吃俭用，今晚就放纵一下吧！

　　宏然收拾起低落的情绪，往一家他发薪就会光顾的凉面店去，那家店是出名的老店，面和小菜都很美味，平时他恨不得菜单里每一样都点一份，可那样太奢侈，今晚他决定全点，吃撑肚皮再买一打啤酒回家！

　　面店已差不多打烊，可窄小的店面依然每一桌都有客人，宏然点了菜便找位子，他见只有一桌的客人是单独用餐，那客人背对著他，是个穿长袖白衬衫配黑西裤的男人，正低头吃面。宏然走过去，刚开口要问是否能搭座，就因见到这男人的正面而愣住说不出话。

　　是那位英俊的绅士。

　　“哦？那么巧，坐吧。”绅士还是那么绅士，他放下筷子，抬手往桌子对面请，一般人哪那么有礼貌？都是含糊点头敷衍罢了。

　　宏然呆呆地点头，坐到绅士的对面。

　　“点菜了吗？”绅士问。

　　宏然感到惊讶，他以为这位绅士在餐厅态度好是为了在那个大家都努力显得很高尚的高级餐厅维持好形象，没想到在这种人人来去匆匆的小店也如此和善。这人是虚有其表的功夫高超，还是表里如一？

　　“嗯，点了。”于宏然拉平著嘴角，他想到那虚有其表的领班就没法微笑，再说他现在也不需要服务人。

　　没想到反而是绅士微笑，那笑容不张扬，只浅浅扬起，似画龙点睛，让这张如画般完美的脸孔染上活气。

　　“累了吗？服务业是不容易，多吃点，这里的小菜……”

　　绅士刚说到这儿，宏然点的餐就送来，绅士见到丰盛得餐盘竟笑出声，“真能吃。”

　　绅士这话的意思也许是取笑，可因为皮相太好看，让宏然半点不觉得冒犯，反而有些受用，能吃是福嘛。

　　“一起吃吧，托您的福我才能点那么多。”宏然把自己点的小菜都摆到桌子中间，多拿一副公筷放在盛酸菜的碟子旁。

　　绅士的一侧嘴角斜斜上扬，像漫画里发现疑点的侦探。该不是话里的酸意透露得太明显？宏然心虚地挠挠后脑袋，夹半个卤蛋到嘴里嚼。

　　“还在念书？”绅士用公筷夹酸菜放到于宏然碗里，接著才自个儿夹一些，仿佛请客的人是他，做主的气场挥发得很自然。

　　宏然本要摇头否认，但他现在已经正式无业，没工作又不读书的状态自己想想都觉得悲哀。

　　考个扩展证书吧！宏然当即作出决定，“嗯，在念书。”他回应绅士的问题。

　　“那家餐厅的工资不错吧？”绅士低头吃面。
　　“嗯，是这一区工资最高的餐饮业者。”
　　“要学的技巧也比较多，是吗？”
　　“嗯，有先接受短期的训练。”
　　“看得出来，你很出色。”

　　若在不久以前，宏然会因为被称赞而开心，就像每次领班表扬他那样，沾沾自喜之余，他也对不吝于赞美的领班产生感谢之情，然而此时他已察觉自己过于单纯，生存于这个竞争激烈的大都市，若不懂得伪装自己就很容易遭受欺凌。

　　宏然刻意板起脸孔，“过奖。”

　　“工资高，表现也出色。”绅士欲言又止。

　　宏然的碗里给夹来一只泡椒凤爪，若无动于衷还是太没礼貌，宏然抬起头要道谢，却因面前绅士直视自己的目光而怔住。

　　绅士的眼神是柔和的，令宏然想到自己的家人，自从离家念书，他一年只回一次老家，父母常常给他拨电，关心他有否吃饱穿暖？有没有钱缴房租？尽管总是说自己够用，父母还是会给他打钱，好像隔著电话就能看出他撒谎的嘴脸。

　　“为什么忽然离职？”绅士把话接下去。

　　宏然心脏突地用力一颤，“你怎么会知道？”

　　绅士自己夹一只凤爪吃，他的吃相依然很优雅，仿佛吃著的还是高级餐厅里的五星料理。

　　“我刚才致电餐厅想要再预约一顿晚餐，指名要你服务，餐厅方说你辞职了。”

　　原来如此……于宏然松口气，适才的一瞬间他以为这位绅士是和餐厅勾结的诈骗犯。

　　“是托我的福吗？”绅士问。

　　不愧是善于察言观色的律师，宏然感叹，自己先前不经意藏于话里的情绪竟然有被发现。

　　“不是。”宏然不想让无关的人误以为背负了责任，他踌躇半响，思索该怎么组织适当的说法，让自己听起来不像个懦弱的受害者，然而越想就越觉得憋屈，他确实就是受害者！

　　“我被上司骚扰。”应该是冲动，宏然放弃思考，直接把努力往心底吞的酸楚吐出来。

　　“店里没人能帮你？”

　　宏然摇头，夹一口面囫囵吞下肚，他感到眼底发热，就用筷子蘸辣酱来吃，想装作眼中的湿润是被辣出来的。

　　“监控没拍到？”

　　“角度不清楚……那个，不说了，你开车吗？我请你喝酒！”宏然喊来两罐啤酒。

　　“好，不说。”

　　真善解人意，不愧是绅士。

　　宏然抬手用袖子擦汗，顺便把憋不回去的泪水抹掉。

　　店老板娘把啤酒送来，宏然付款，绅士拿走一罐，但没有拉开，宏然这时才觉古怪，这人举止那么绅士，怎么吃吃喝喝自己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有说声谢？

　　“念的什么专业？”绅士的语气突变，眼神也不再像个师长那样温柔，此刻的他忽然像个面试官。

　　“会计，已经毕业了。”于宏然不由自主就老实回答。

　　“我的名片还留著么？”
　　“留在店里。”
　　“公司名字还记得吗？”

　　因为曾经好奇过，于宏然还真记住了，“魏与蓝律师事务所。”

　　“就在对面楼，不难找。”绅士抽纸巾擦嘴，他的面已吃完。

　　“我在征聘助理，不嫌弃的话来面试吧。”说罢，绅士就起身。他还是没有道谢。

　　宏然目送绅士优雅地离开面店，不一会儿他就拿出手机搜索——求职诈骗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