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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不会死 ...

  •   梦醒时刻,

      窥见天地变色,

      日月轮替,

      人们低声祷告,

      幻想不羁的触碰你的梦,

      记忆悄然而逝。

      不必悲伤。

      “啪——”

      秦墨城被打得微微一愣,他用那只机械手臂抓住对方的手腕,只要他想手里的人骨就会如蛋壳一样被捏碎。

      “墨城,放开这位律教士。”马克上前拦住他。

      秦墨城放开那个人,转头看见向对面那个女人,荷光者梵蒂,光影教会最无情的律教士。她伸手阻止了要挥出铁锤的沙里夫。灯塔的人叫沙里夫为大狗。因为他的体格高大随身带着巨锤,是灯塔里最厉害的格斗士,和他战斗过的人非死即残,但他却是荷光者最忠诚的走狗。

      秦墨城微微皱纹,那个女人的影子不期然和那个常常出现在梦中的人影重合,他不动声色地咬牙克制住从精神深处传来的隐隐阵痛。

      马克上前和他们周旋着,光影会找茬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猎荒者理亏在前,马克也不得不摆出认错的态度。他们的对话在秦墨城的耳边仿佛乱码一般不清晰,疼痛汹涌的袭来。只有那个女人的声音,每一句都清晰可闻。

      “哦?”她的声音偏低沉,说不上好听,只是和戒鞭一样有着冷凝的质感。“你们应该感谢的是光影之主的教诲。”

      秦墨城听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神经里的疼痛和情绪里的愤怒、嘲笑杂糅后变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想杀人的感觉。

      他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去克制住。

      “那就得看你们的祈祷是否虔诚。”女人身姿曼妙,旗袍式样的高开叉衣服让她修长有力秾纤合度的双腿近乎完美的呈现,脚上蹬着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秦墨城胡乱的想着,在和马克交涉时,她戴着的头盔几乎将她一半以上的脸覆盖住只露出了嘴,她怎么从那里看见外面的人?

      荷光者梵蒂,身负着神光的人,没有情感的执法者。

      最后,她似乎完成来找茬的任务一般,带着人离开,例行公事的冷硬梳理“我们走。”

      秦墨城看着橙黄色的夕阳下女人离去的身影一点点消失,那种疼痛似乎也随着她的离开渐渐减弱,随之而来的是心底的迷茫和空洞。

      不要走。

      秦墨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被马克抓住了。对方头来了关切的眼神,秦墨城摇摇头表示没事。

      处理好那个尘民的事后,马克让秦墨城回去休息。于是他沉默的离开了。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长长的玻璃走廊边,夕阳渐渐沉落。

      “墨城怎么了?”冉冰看见秦墨城独自离开的身影,问马克“感觉他的背影……有点难过。”这和秦墨城乐观开朗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老毛病。”马克随手摸了摸烟盒,不欲多说。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冉冰微微靠近马克,小声的问。她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但是秦墨城是她除了马克以外的好朋友。

      马克摸烟盒的手一顿,“你从哪知道的。”

      “就是随便听人说的,他们说墨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他还幻想了一个……朋友。”

      “少听那些假消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性欢脱、乐观……”

      灯塔45年(5年前)

      夕阳下的天空不完全是红色的,曼妙的紫色、梦幻的粉色云朵和灯塔一起浮在空中,那是一天里最美的时刻了。

      灯塔最顶层从太阳能板块的上端伸出一个管状的窥视镜,它四处旋转起来,镜片将外面的瑰丽壮观收入其中。

      在灯塔仿佛水母在空中闲庭信步,迎面而来一团巨大的云朵就要撞上,似乎是醉酒的人终于清醒,灯塔及时提升航行高度,避开了它。

      在它顶层银灰色的太阳能聚合板块下有一个半米不到的窗户。顺着窗户来到室内。这里是生态研究所的实验室,灯塔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各种实验设备都可以在这里看见,巨大的管道和营养池,怪兽的残骸泡在福尔马林液里,红黄蓝绿的指示灯在复杂的操作台上,试管和软管连接不同的液体,一滴一滴滴在营养池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泡在营养池里的蚌壳,它被插入其中的秘银支架牢牢的固定着,看上去像是拔丝巧克力球。大概有十多米高的蚌壳巨大,黑色的蚌坚硬无比反射着光,上面有数不尽的细小密刺。

      “今天航行控制室里的指挥官是个新手。”空旷的研究室里唯一的研究者就着刚才的震动吐槽,他坐在屏幕前,将一本书倒扣在操作台上。这是研究所里最特别的实验室——特别无聊。唯一的工作就是观察水池里的那个东西,因为长得像蚌壳,所以历代来这里的人给它取名为石蚌,石头一样没有生命特征的蚌壳。

      在灯塔最顶层,实验室里除了那向着天空开着的窗户,没有其它可以看见外面的通道了,待在这里总让你感觉与世隔离。灯塔的研究者很少,因为事关机密,能来这里的研究人员更是指头都能数过来。每个值班的人不待满一个月不能离开,因为这里隐藏的绝密。如果不是上一个值班的前辈已经去远行了,他不会被调来这里。

      “时间快到了吧。”他看了看表,寂静的屋子里只有机械运转的嗡鸣回应,他回头看向水池里的巨大无比的蚌壳,将手搭在厚实的玻璃上问“你也想看是不是?”

      水池的石蚌没有反应。

      意料之中的反应,他憋得太久,总要找什么说说话,不是人也无所谓。他打开实验室的屏幕,操作几下后,本来满是实验数据的巨大的屏幕投影照出了灯塔外的群山连绵起伏,落霞和孤鹜齐飞的景色。

      他等的东西终于来了——

      屏幕上的镜头紧紧跟上!

      那是一队飞行骑士,他们骑着的东西形状像一只鸟,白色的风帆在夕阳下展翅,仿佛是迎风的白鸽,诠释着真正的自由!

      他们时而高时而低,风在他们的操作下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灵动的盘旋,追逐,集结。成群时由方阵变成箭头然后化作弯月,风儿一荡,惊险的狂风被骑士们高超的飞行技术变成一个羽翼的轻震,化险为夷,优雅无比。

      在飞行游荡几圈后他们停泊在空中,开始准备下一个动作。

      每隔一段时间,飞行队都会挑战灯塔,由于灯塔顶部的排气的设计和高空特殊的气压环境,这里拥有最复杂的气流,从没有人能成功飞跃,所以它也变成了飞行队的传统挑战。

      “他们今天能不能成功呢?”研究者取出试管里的紫红色液体放在酒精灯上蒸馏,他在自制饮料,动作娴熟流畅。葡萄酒香一瞬间就弥漫开来了。

      屏幕上,飞行骑士们展开白色的帆,并调节它的角度。在一顿后,这些白色的鸟压下头集体下降了。就如跑步前会蓄势一样,他们降得越低,加速上冲的距离越长,越可能飞跃灯塔顶部。但常常有人高估了自己,降得太低,直接落在地面上噬极兽们嘴里,到嘴的肉怎么能不吃?噬极兽不会客气。

      投影器的镜头自动寻找着移动物体,不一会就有人开始爬升了,这样的高度不可能飞跃顶部看来是放弃攻关了。

      第一个位挑战者,像一条细线一般,断断续续的冲一般坠落了下去,失败。

      第两个挑战者,速度很快,但是过快的速度撞上了电线杆,失败。

      在数驾飞行器花式落空后,终于杀出一驾黑马,它比前面的人都大一倍,这是改装过的飞行器,四核驱动。因为有更卓越的动力,所以它轻轻一震翅,远超其它人。

      看上去驾着它的人是最有希望的选手,说不定就会成功?

      “我更喜欢看他们坠落。”女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研究者吓得手一抖,他跳起来要关闭显示器。

      “不用了。一起看。”白色防护服身量高挑,金色短发,女人从身侧摸出糖盒,拉过椅子,坐在一边,将蒸馏好的酒倒在烧杯里。

      研究者有些僵硬的坐在一边,试图挽救“主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女人轻笑一声没有说话,专心地看着投影。

      那驾最大的飞行器以直线冲了上去,仿佛巨刃破空,无可抵挡,天穹低落,一切触手可及,就在不断靠近的时候,它一顿仿佛被拉住一般越来越慢。

      “这是怎么回事?”研究者不由得惊讶问。

      “是气旋。它被缴住了。”

      轰——

      话音刚落,它的翅膀被风撕碎,直接从高空坠落下去,四核的发动机过快转动后摩擦出的火花瞬间燃烧。驾驶者立刻开了降落伞,所幸下面是灯塔空中农场,不然坠落到地面,就会沦为噬极兽口粮。

      “军械所那帮蠢货研发的东西,四核驱动?”坐在屏幕前的主管嘲笑“只是让坠落的火花更大而已。”

      研究者感觉如芒刺在背,今天的事有点玄幻了,这大概就是上班被上司抓住看片,结果老板加入进来说这个动作不错。

      “还有一架呢?”挑战者们坠落得七七八八后,正打算关闭投影的研究者,听见他的主管询问。

      “那个黑色的小个子呢?”生态与医疗主管嘉丽对她的下属说,“把摄像机向下调整角度。”

      研究者立刻照做。

      只见屏幕上几架帆型飞行器将一架黑色的飞行器围住,挡住它的视线,直到即将撞上壁崖才散开。这招很毒!那个角度如果不是用望远设备看,是完全看不见的,即使是摔死,也只会被认为是技术不到位,想要飞太高降至底部后爬不起来而已。

      “不论什么时候,人类都不会忘记自相残杀。”主管幽幽叹道,语气介乎嘲讽和苦笑之间。

      研究者看见那驾飞行器为了摆脱困境,果断的直接向着深谷下降。狭窄的谷底一片漆黑,它消失在镜头中。

      “这太愚蠢了。”他忍不住说道,“不过他也只能那么选了,唉——”

      他摇头惋惜,用烧杯轻啜一口酒,喝出了高脚杯的感觉。

      风声隐隐从音响中发出。

      呜——

      呜——

      这个声音!

      研究者看见主管起身亲自调出更近的镜头。她将镜头放到最大,那个黑色的小点,几乎被深渊吞没,但是突然从狭窄的缝隙中轻跃而出,它太快快快快快——了!

      万米深渊中谷风吹起,熊熊燃烧起来的风帆划出笔直的线条宛如——剑指苍穹!

      “我我我我——靠!是狭管效应!”研究者激动不已,烧杯掉在了地上。

      飞行器宛如鱼一般借助风力,直冲云霄。

      这才是真正的飞行。

      扶摇直上九万里!

      乌拉——乌拉——

      警报声响起,研究者的心脏几乎吓得骤停,他回身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飘红的警示灯闪动。水池里的蚌壳开始震动,水池摇晃,玻璃开裂,绿色的液体灌满了整间实验室,祂——醒了。

      嘣——,可见的能量波光一圈一圈荡开,灯塔能源瞬间骤停。

      研究者抱着头躲到了桌子下,看见他的主管抄着一把急速转动的电锯,喝到“过来干活!”

      夜晚,在一阵慌乱后,各位高层人员对今天发生的事进行解释和安置后离去,会议厅里月光微弱。城主独坐在空旷的大厅里没有离去,感应灯暗了下去,孤独的身影陷入黑暗中。大厅里的鱼逡巡往来,月光斜照而来,一片静谧。

      女人乘着电梯而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那个男人对月独坐的影子“有心情赏月?”

      “嘉丽,我等你太久了。”城主摩根坐在会议厅的椅子上,他的目光扫过女人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防护服,上面有明显的水渍。“祂太强大了,如果我们控制不住,灯塔将毁于一旦。”

      “想要野兽为你而战,还要祂没有危险。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嘉丽揭开自己防护服,深刻可见骨的伤从大腿上一直蔓延到脚腕,虽然已经处理过却依然触目惊心,她丝毫不感觉疼痛般挑眉“你大可以停止这个计划。”

      回答她的是摩根无奈的扶额叹息,“你知道,我们没有退路了。”

      “祂已经是其中最无害的了。一生中几乎从不苏醒,躲在坚硬无比的壳里。这次的事是一个巨大的进展,仅仅是一个苏醒,祂发出的能量收集起来足够灯塔一年的航行。”她递过来一个显示器,那上面捕捉到了男孩驾着飞行器冲向峰顶的画面。“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祂苏醒的时候实验室的显示屏上捕捉到了这个孩子。”

      那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孩,男孩单薄破旧的衣服在急速燃烧,露出的苍白羸弱的上身。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做到了从没有人做到的事。画面上他正处于到达顶峰的那一刻,那双眼睛极其黑,黑而宁静,有着这样宁静眼神的男孩却在做赴死的飞行。如果你见过夜幕下的海洋就会明白,惊涛骇浪隐于静谧。那片海洋下埋着的是他最深的傲慢——没有什么可以困住我!

      “是他啊。”城主抬头,额头上的皱纹堆叠。

      秦墨城是供子而教所的异类。

      所谓异类就是人人不容。他的身体有着天生的缺陷,虽然是个上民,却是一个差点归为尘民的上民。于是被上民践踏,为尘民忌惮,他没有同伴。灯塔是末日后人类幸存之所,它有着水母一般外形,却是以机械铸成。末日前它是一座空中监狱,末日后却是人类的幸存基地。地面上有着危险的怪兽和人类已经陌生的恶劣环境,苟延残喘的人类,依靠地面残留的物资生活者,为了适应这样的末日。人们将人按照基因的优劣分为尘民和上民,尘民卑贱干最苦的工作住在贫民窟里吃着垃圾,而上民则可以上学吃着水果和食物。末日前的剥削会遭到斥责的,末日后的剥削却以拯救人类为名。

      秦墨城将飞行器停在人造草坪上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赞美,而是同伴们各异的眼神。他没有从飞行器上下来,因为队友们并不友善。

      “啧,小跛子,今天又封神了。怎么不下来,坐在上面很威风啊。”有人一脚踹在飞行器的外壳上。

      “别这样,人家可是灯塔车神。”

      “对啊,刚才灯塔都为他停了三秒的电啊。”

      男孩没有说话,他像以往一样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话,绷紧了的身体微微喘息。

      可是,他这样的态度却更让队友们愤怒。这个身体有缺陷的男孩连跳三级,因为车技高超被选入飞行队。今天更是把其它所有人的脸踩在地上摩擦。秦墨城不言不语的样子在他们看来就是十足的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连一个跛子都不如。

      “你认为你还能在这里呆多久?”男人拉过他的衣领,咬牙切齿。

      秦墨城依然什么也没说。汗水从发梢滑落,滴在他挺直的鼻子上,苍白的脸和淡淡的唇,虚弱而倔强。

      没有得到什么反应,半响后,他们略感无趣,放下狠话后离开。飞行队的医生全都被他们带走了。有打扫卫生的尘民远远的看见这个上民男孩坐在飞行器上保持笔挺的姿势,尽管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座椅,但他依然笔直的坐在上面,就像帝王坐在王座上一般,不露愿出丝毫狼狈。他想上前去却被同伴阻止,同伴摇摇头,向他示意头上的监控。如果他们帮了他,那群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尘民们小心的离开了,回望那个骑座上笔直的身影,他想起一种动物,那是在旧世界的废弃画报上,那是一只受了伤站的孤狼站在悬崖山骄傲而孤独。

      直到这里除他再无一人后,仿佛再也支撑不住,男孩僵直的身体终于开始弯曲。在那些人围攻的时候,他就被飞行器外的尖锐支架划伤了。他咬牙撑起自己的身体,努力从飞行器上爬下来,却摔在草地上,跌落在土壤里,沙砾刺破他的皮肤,留下一阵刺痛,鼻尖都是土腥味。

      秦墨城睁眼,他的手指陷入泥土里,尝试用力撑起自己,但是却调动不了力气,眼睛里的光开始消散。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失,他用力抵抗那阵睡意,紧紧攥住地上的草,但是却徒劳的让草尖划过。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离他越来越近,抚摸着他的头顶,不带恶意,很温暖。这种感觉从未有过的奇妙和舒服,让他下意识的舒展了眉头。

      如果秦墨城此刻是清醒的话,他会发现他的眼前蹲着一个女孩。女孩像是一株玉雕成的花,剔透美丽,她白色的衣裙上缀着淡粉色的珍珠,雪玉可爱的脚踝上有一串光滑细腻的珍珠脚链,流动着光芒。她伸出手,用细嫩的手轻轻的抚摸他的额头,仿佛母亲抚摸孩子般温柔,要将他带往他不曾住过的摇篮。可她手中的并非是温暖的光而是——他的灵魂。

      生命随着那团光被女孩一点一点抽出来。

      女孩将光揉成一个小团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突然手被人死死攥住!

      女孩转头看向那个男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四目相对,那双眼睛仿佛是恶鬼从地狱里爬上来,苍白的脸和肮脏的泥污,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带着低呵:

      “我不会死!”

      女孩被吓到,她瑟缩了一下,想要逃跑,但是那只手死死的拉着她。她愣愣的低头注视那只可以触碰到自己的手,仿佛好奇这个人为什么可以看到自己。光团从她的手里落下,再次回到男孩的身体。

      那句话似乎用完了秦墨城所有的力量,他昏了过去,他的手也滑落了下来。女孩收回自己的手,她愣愣的抚摸被他抓住的地方,露出疑惑的表情,观察着这个男孩,直到她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消散在空气里。

      许久,天已经全黑了,终于恢复一点力气,秦墨城醒来,鲜血在伤口上干涸了,他咬牙挣扎着站起,在夜色中一瘸一拐的独自走回他的宿舍,仿佛受伤的狼走在沙漠艰难前行。

      灯塔·供子而教食堂

      食堂最闹的时候是在中午,学生们都会聚在这里吃饭聊天,所以八卦在这里和食物的香味一样受人欢迎。

      “你们知道吗?昨天不仅停电了。还有人登上塔锋了。”

      “真的?是谁啊?”

      “你看飞行队全员的臭脸就应该猜得到了。”

      “啊,是那个瘸子。”

      “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得到摩根城主的嘉奖啊,怎么没有动静呢?”

      “你忘了,他啊,是不详的。”女孩们并没有压低声音,对于这件事情几乎人尽皆知“一个跛子,被检测为上民,当时的医疗官因为这个直接远行了。还有你知道唯一对他好的那个人吗?没几天就被火刑……特别是这次,他一登上塔锋灯塔停电了。实在太邪乎了,查尔斯会长说了,他啊是被光影之主厌恶的人。”

      “不要看他的脸长好。最好离他远一点,谁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

      女孩们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秦墨城从她们面前径直走过去,他的目的是另一边的食物贩卖机。男孩一言不发,默默的在贩卖机前排着队,但大家见他来了,一个个都避开自动排到离他更远的地方去。本来这一片热闹吵嚷的地方,因为他而安静极了。

      秦墨城没有想进来吃饭,但是今天外面的机器坏了,他只能来这里。这里是灯塔上对于学生来说最便宜的地方。他安静的取出食物,电子显示器上看见他的奉献点只有两位数,这在尘民中都是少见的。他必须尽快从供子而教所毕业,才有资格去工作赚取足够的奉献点活下去。

      他讨厌人多的地方,不仅是那些人难听的话,更多的是不想引起麻烦,不能让那些人知道他受了伤。他挺直着脊梁,一瘸一拐走得极为认真,姿势有些可笑,却充斥着他的骄傲。

      直到他消失在这里,人们才轻乎一口气。

      “你看见他的姿势了吗?”有人模仿着,然后大笑起来。“我是车神秦墨城,看见我的王八走姿了吗?哈哈哈哈”

      “等他成年,不知道谁会倒霉的和他去晨曦大厅。”

      “他能去吗?”有人笑了。

      “那可说不定,他只是瘸了……”声音越来越小,笑声细微尖锐。

      人总是着这样,以取笑他人的缺陷来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却忘了那个人做出过多么了不起的事。

      没人为他喝彩,尽管他做到了其它所有上民都难以做到的事。这是英雄的悲哀也是英雄的可敬,这样的可敬在于他从未放弃——和命运抗争。

      或许从他握住那只手,大声宣告“我不会死”夺回他的灵魂时,一切就开始改变。

      秦墨城没有回宿舍,他吃完饭后到了灯塔的车库,他在这里修理猎荒者们坏掉的车,这本是尘民的工作。但是因为供子而教所克扣了他一半的奉献点,所以他不得不来这里赚取奉献点。

      修车的师傅是个尘民,也算是唯一对他态度比较好的人,让他在这里工作。但他已经回鸽笼了,因为灯塔规定除工作外尘民不允许进入这些地方,所以只有秦墨城被留下守夜。

      他经常在这里过夜,除了洗澡要回宿舍以外,几乎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没有人,除了汽油和机油的味道有些难以忍受之外,其它都很好,没有人会在他的门口踢翻垃圾桶,没有人会堵在楼道里准备教训他。在修理完今天训练后被回收的飞行器后,他用湿布擦了擦自己身体,掀开衣服后将酒精淋在伤口上,疼痛撕咬着他的神经,他忍不住低声□□。这种酒精在车库里是不要奉献点的,对于支付不起医疗费用的他来说,是救命的东西。他微微侧身避开伤口,躺在一辆车里,车座比较柔软,放下靠椅后就是一张舒服的床,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入睡。

      打开车窗,有风吹过来,秦墨城的额头上都是汗,风吹在头顶带来的凉意让疼痛得到微微舒缓。

      秦墨城透过车窗,看见车窗外面的星星闪烁着像是黑市里人们卖的钻石。旧世界里有传说,向星星许愿会成为现实,秦墨城趴在车窗前,落入睡梦的迷茫前,他看着星星无意识的喃喃许愿。

      “我不会死,

      我要活下去,

      活得比那些人都好。”

      月光下,车顶上,女孩撑着下巴和他望着同样的星星,轻轻摇晃双脚,脚踝上的珍珠荷着月光流动。

      秦墨城不知道的是,唯一聆听了他愿望的,不是天使而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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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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