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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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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下午,我再一次去采访吴丽。她的心情不错,如果不知道这件事,她就和走在大街上的邻家女孩一样健康充满活力。“我看过日记了,了解一些事情的原委。”“故事不新鲜,可这是真事。”吴丽若有所思地说。
“开始我恨晓伟,后来又爱他,最后决定永远离开他。世界之大,人的心胸也应该足够大。做医药代表虽然没有什么专业知识,其实对了解世道和人心比当医生强多了,特别在外企和出国之后。”吴丽又说。
“现在网上对你的议论更多了,你在乎吗?”“开始在乎,后来就麻木了。我在省城没有亲戚,母亲早年去世,父亲再婚。小时候父亲不管我,说我不是他亲生的,是爷爷将我带大的。我爷爷已于两年病逝了。”
“有人说我很有钱,其实不算富有。为了给爷爷治疗花去了我几十万,但我还是感到对不住爷爷。爷爷得的是绝症,其实无论在哪里都治不好,老百姓都知道,何况我们学医的。可我不能看着爷爷慢慢死去,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从手术到化疗放疗,一个接一个疗程,身体越来越垮。爷爷起先不愿拖累我,可我说他的病是能治好的。爷爷不认字,开始还相信,后来也不相信了。最后我只好将病情如实相告,爷爷说他对不住我。我说挣钱是人花的,钱去了还会再来,生命不一样。
可是人都会死的,生死是自然规律。爷爷没读过书却讲出了朴素的道理。最后他要出院,我在省城给他租间房并请人照顾。一有空就陪在他身边,让他服些中药。告诉他癌症其实也好治的,按照我们中医的理论取象比类,一个人就好比一个国家,一处生癌就好比是发生内乱,西医只是剿灭,而中医却在去除内乱的原因。
一个国家政通人和就不会发生内乱,不会危及政权。在人体就是阴阳平和,知守而不妄为,就可以健康长寿。不知爷爷有没有听懂,反正最后没有什么治疗时爷爷还活了不少时间,走时也没有痛苦。”
“你的这一套理论还真有道理。”我说。“咱们中医不是说治病人吗,而西医是治人病。中医注重整体调理功能,西医重视局部形态变化。其实一种病消灭后又有新的病,西医穷追猛打,疲于应付而收效不大。中医对不能治愈的病,学会与它和平共处。本来我也挺信西医的,觉得中医没用,通过爷爷的生病住院,我才知道中西医各有所长。”
“要看是什么病了。”我对医学还没有全忘。“你读过《易经》吗?”吴丽忽然问我,我感到有些奇怪。“看过一点,但不太懂。”我如实说。“易就是医,是我们中医学院的选修课。易其实就是简单、简易,刚开始时我一点不懂,现在才明白易理的博大精深。易不仅是中医阴阳五行理论的起源,而且可以说是中华文明的源头。现在不是国学热吗?诸子百家都讲了,唯独缺少了易经。”
“央视录好了,是台湾的一名哲学教授讲的。不过还没有播出,也许会播也许不会,主要有人认为那是迷信。”我说。“杨记者,你认为易经是唯心主义还是唯物主义?”“现在学术界都在争议,一派认为是客观唯心主义,一派认为是朴素唯物主义。”幸好我还看过一些书,否则真的回答不上。
“其实将哲学分成唯物和唯心本身就是错误的。”吴丽说。我知道当代的许多著名的哲学家都这么认为的,和我们在学校学的根本不一样。没想到吴丽年纪不大,思想挺复杂深刻的,也许与她的独特的经历和专业背景有关。
“其实心即物,物就是心。”吴丽又说。“你说的有道理。”“你相信佛和缘吗?”她又问。“这个我真的不太懂。佛我理解大概是一种至高境界,也许是形而上的道吧。不过道包括一切事物,佛好像只是指人的修为。至于缘就是因果的关系。”
“你的理解与我的一样,其实佛的最高境界就是空,即是无。”我为吴丽的见解感到惊讶。“我今天真的上了一堂哲学课。”我说。“滚滚红尘中我们能相见就是一种缘,特别是我在死而复生之后,你是我的倾诉对象。你知道网上对我的攻击吗?”吴丽问。
“我看到一些,根本不能相信。不过也有同情你的。”我说。“我不值得同情,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但我一个弱女子在如此强大的社会意识形态前又能怎样?网上说我曾经怀孕,要挟和我有关系的男人,因此发了一笔财,对此我不想声辩。那时我确实需要钱,因为爷爷生病住院。现在钱对我已没有意义。
有人说我买了一套价值一百万的房子,房子确实有,那是贷款的。在省城中心位置最小的新房子也要这个价的。我这个人要求独立空间,不愿和别人合住。她们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她们。以前的那些室友也有做药的,彼此也谈一些营销攻略和某医院某主任的脾气习性等,但那都是场面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大家心照不宣,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曾经有一个女的找上门来,警告我的一个同事,远离她的丈夫,当然也有为此而离婚的,那是少数。在这行业立住脚不作出牺牲能行吗?尤其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我一时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只能沉默。也许只能怪这个社会让人变成这个样子,可你能怪社会吗?社会是由人构成的。“我能问一个敏感问题吗?”“当然,我都死过一回了,你问什么都可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感染上艾滋病的?”“是在我爷爷去世后,一年多之前,我出国回来发现的,具体和什么人接触的我真的记不清了。”“你那时还和贾晓伟接触吗?”“不怎么接触,他伤了我的心。可我是做药的,在生意上他还是帮了不少忙的,但我们之间以前的关系医院的人无从知晓。
也许是出于补偿,我知道他并不爱那个女人,但是没有办法。他还说等他站稳脚跟后,就和她离婚,再和我结婚。我说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还是以事业为重,再说人家能让你站起来就能让你倒下。我和你不一样,而且我已不值得你爱了。
贾晓伟说他不在乎,依然爱我,这让我感动。早在大学时代我们是那么的纯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们相互都是第一次给了对方,这也许是我们的感情的基础。我爷爷生病时他也帮了不少忙,我劝他少和我来往,毕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但他还是来找我。后来我出国了半年,回来没有告诉他。由于我做药代,所有的关系都在医院,他知道我回来了。
记得有一次他喝多了来找我,我只好将他带回我的家,他向我诉说他的许多委屈。作为一个类似于上门女婿,他在她家根本抬不起头来。处处看人家脸色,还要心存感激。幸好他的未婚妻刘茜茜还能理解他,说等他们结了婚就搬到外面住。可问题是他并不爱她。女人就是心软,尤其是初恋的男友。我们说了过去的许多事,后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第二天我醒时晓伟已离去,还给我留下纸条说永远爱我之类的话。我紧张了,我知道我可能害了晓伟。他是在没有任何的防范措施的情况下和我亲密的。我当时还提醒自己不要伤害晓伟,可激情和嫉妒战胜了可怜的理智,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以后他又经常找借口在我处留宿,说以后结婚就没有机会了。我当然感动,也就顺水推舟了。直到今年他准备结婚时才很少来。”
“你有没有带其他人回家过?”我问。“除了晓伟,再没有其他人了。与其他人一般是我请他们吃饭、唱歌和旅游,时间一长,他们也不把我当外人。几个胆大的,自然会单独约我外出。我成了他的秘书,他买单,我们好像换了个位子一样。反正我早就不是处女了,又有那个病,我还怕什么,再说也是工作的需要。当然也有少数人,是我引诱他们的,谁让他们心甘情愿呢?”吴丽滔滔不绝地说。
“女人使用这样的武器杀伤力很大,所以我的业绩总是很好,外企从不过问业务员的私生活。后来我也自责过,尤其是被我诱惑过的人,也许我害了他们。可谁有害了我呢,这样想又平衡了。我希望他们出事,又怕他们出事。艾滋病人不知能活多久,我无所谓了。”吴丽说得很轻松,我知道她真的不在乎了。
“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又是公平的。我曾想再做几年,赚点钱出国去。认养一个孤儿,能活多久活多久,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以此来赎罪。没想还是出事了,而且还是晓伟,我曾经深爱过的人。造化弄人,不知道晓伟怎样看我,其他人我不在乎,就在乎他。”
“他被发现艾滋病后,有没有和你联系过?”我问。“没有,因为他也许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的,或许是在手术时手指无意受了伤。”吴丽说。“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一定会知道真相的。”我说。“他宁愿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不想让我们的事公诸于世。”吴丽说,“我当然不敢问他。他的处境比我还要痛苦,他要面对医院和未婚妻。我简直不敢想象,我疯狂地自责。”
“网上公布了我的照片,差不多所有相关行业的人全知道了。我连门都不敢出了,害怕电脑,又想知道网上在说什么及事态的发展。我知道现代这个社会网络太厉害了,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于是我想到死,唯有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我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经历了人生和社会的许多事件,大起大落、大爱大恨都有过,酸甜苦辣都尝过。不是有一句诗叫‘浮生蹉跎欠一死’,谁说的我记不清了。我罪孽深重谈不上,可也是咎由自取。
我又想到死法。我们是学医的,实习时在医院见过不少死人、快死的人和自杀的人。跳楼,许多明星都是这么做的。可是想到自己被摔成血肉模糊、脑浆迸裂的样子又难以接受;想到跳江,想到自己死后全身浮肿变形的样子也可怕;煤气中毒就像睡着一样,而且面色红润似乎很好,可煤气易发生火灾,自己死后还要殃及无辜于心不忍;割腕又怕血流成河的样子;上吊又怕胸闷难受,我连憋气一分钟都做不到。
想来想去只有服药了,安定最常用。有人服一瓶也死不掉,但是和酒精一起服用死亡率就大增了。于是我在大量饮酒后服了安定,但我在当时已醉的情况下并没有将一瓶吃完,而且又吐了。被小区的保安发现后,送我到就近的一家区医院洗胃输液,折腾一夜活过来了。
后来听保安说,我当时房间一直没有关灯。保安知道我是单身一人,从来没有彻夜亮灯的习惯,于是按门铃无人响应。在确定我又没有外出时,强行开门救了我送我到医院的。如果我关灯了,或者再多吃几片药,也许你就见不到我了。”
“这是你不该死。”我说。吴丽说着这些很是平静,看得出她真的无所谓了。“警察来询问了情况,确信是自杀就走了。第二天又来了几个公安便衣,又问了我同样的话后,对区医院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后,我随后被转到这所传染病院。我知道我在医院抢救时,常规抽血化验了。报告出来后,他们发现我是HIV阳性,于是汇报上级部门,知道我就是网上盛传的那个艾滋女药代。不过他们不用害怕,我在医院洗胃和输液时他们都是戴手套的,不会直接接触到血液和□□的。再说艾滋病毒进入人体也需要一定的量,才能生长繁殖的。”
吴丽这方面的知识显然是对的,书上也是这么说的。正常的握手接触是不会传播的,没有必要谈艾色变。电视上曾讲过一名艾滋女,通过网恋与一名男子发生关系。几个月后,当那名男子来她的单位找她时,她已死于艾滋病了,就是免疫缺陷,身体没有一点抵抗力,一个感冒并发肺炎就可能致命。那个男子大惊失色,赶紧去医院化验,奇怪的是,他和她亲密接触多时,他竟没有被染上艾滋病毒。科学家已将他的血样拿去研究了,说是基因测序,寻找新的抗艾滋病的方法,结果没有下文。
当然艾滋病还没有被攻克,但人们已没有刚发现那会儿那么害怕了。就如同当年非典流行一样,由于媒体的渲染造成全民恐慌,专家们最后反思,对疾病的恐惧比疾病本身要可怕百倍。当初说有疫苗,其实到现在都没有成熟。那时为了安定人心,想想也有道理。不能完全指责政府在欺骗百姓。谎言也是美好的,看用在什么地方了。
“你的病是可以治的。”我说。“能治我也不去,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吴丽说。“他们会为你保密的。”“单位已经辞退了我,为避嫌销毁了我和他们的签约合同。说我和他们公司没有关系,这种时候我当然能理解。他们给了我一小笔补偿金。他们说我也是受害者,希望能从大局出发,不要乱说保持沉默,所以我没有说我所在的那家公司。”
“我也不想知道。”我说,“其实网上在疯传,没有当事人承认也只能当谣言。再说了,这种事发生在哪家医院、哪家公司和哪个人身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事发生了。没有必要过多地指责当事人,而应该分析我们社会的正常秩序是不是出了问题,需不需要改善。”
“我知道你作为一名记者,更从社会的大视角看问题,我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吴丽当然说得对。可我不想看到这个女孩在社会的强大的舆论面前被击垮。“有人说我是性贿赂,有人说我是故意传播艾滋病,我都承认。可是说我故意传播艾滋病,警方为什么没有抓我?只是医院将我隔离起来,显然证据不足,或者根本没有人指控。”
我知道吴丽说得对,与此事有染的人都选择了沉默。沉默当然是很好的自我保护,除非实在沉默不了,有人故意泄密。“我也知道他们想淡化此事,因为这事让省立医院的形象一落千丈,而且还牵扯了整个行业。领导们的压力都很大,处理不好就可能换位子。”相比之下,吴丽此时最坦然。她连自杀的心都有,她还畏惧什么呢?我理解她。
“你是有错,但根本不在你,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对未来根本没有打算,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生命还有多久。”“不是说潜伏期有三五年吗,就是发病你还可以治疗的,因此你还有很长的路。”“不,我不愿治疗,我宁可相信这是命。”吴丽说。“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命运,可能改变为什么不改变呢?国家对艾滋病是免费治疗的。”我说。
“我已经害了许多人了,不想再拖累社会,一切顺其自然吧。”“顺其自然也好。”我怕吴丽情绪再次激动,保持平和的心态也许是这个时间的最好选择。“你看过我的日记,也基本了解了我,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面对吴丽忽然一问,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又不能骗她。
“也许不能算好人,可也不能算是坏人。我们以前习惯将人分为两个极端,其实人是复杂的。”我说。“我完全同意,你们记者代表社会的良知和正义。”“别高抬了,只是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每个行业从外看和身处其中其实是大有差别的,看似简单的东西其实有时很深奥,深奥的东西反而简单。”我说。
“咱们又聊到了老子上了,几千年了,我们并没有走出先哲前贤。”吴丽说。“是的,尽管社会的变化很大,可从古到今人心、人性的基本面没有改变,比如仁义和善恶等。”“中国人为什么没有宗教呢?”吴丽又问。
“这个很复杂,我不是哲学家也说不清。不过听百家讲坛上说,大体中国在封建社会的初期,周天子以君权神受分封天下。神即是天,皇帝是天子,中国古代皇帝是祭天拜地而不敬神,所以古代中国没有形成统一的宗教信仰,这和西方的文化有根本不同。你怎么想这么深奥的东西?”我问。
“我感到中国人没有宗教,有普遍缺少信仰,生活常常找不到北。现在大家都忙于挣钱,可是挣了钱后做什么呢,大多数人还是继续挣钱,钱其实只是手段而已。”吴丽说。“对,我也这样认为的。可是我们有时又没有明确的目的。”我说。“我现在连仅有的挣钱的目的都没有了。”吴丽说。
“别胡思乱想,小丽,你现在就是安心养病。等我有时间再来看你,我发现我们彼此还是有缘的,能聊到一处。”我准备离去。“你能再坐一会儿吗?”吴丽说。“当然,只是怕影响你休息。”“我反正是一个人,你走后除了护士给我送饭服药外,我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讲话的。”我知道吴丽内心很寂寞,她需要倾诉,我无疑是她的最好的倾诉对象。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爷爷。他在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生活得很快乐。”吴丽说。”“我知道你爱爷爷,可是不要瞎想。”我说。“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心灵感应吗?每次睡觉时我在心中默想爷爷,有时真的能梦见爷爷,而且都是好梦,也许爷爷也在想我。”吴丽瘦瘦白净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那是因为你童年和少年时与爷爷朝夕相处,感情很深的缘故。”我说。“我想也是这样,杨记者,你相信轮回吗?”“这个不好说,凡事都有生有灭,根据物质不灭的原理,似乎一切都在轮回。不过我们人不一样,尽管我们人类生生不息,可每一个个体都是独一无二不能再生的。人生的悲剧正源于此,是有限对无限的感叹和倾诉。”我怕吴丽乱想。
“我们每个人都应该珍惜生命,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不止是属于自己,还属于亲人和朋友。”“我没有什么亲人,父亲已和我多年不来往。爷爷也不理他,他们断绝了父子关系,爷爷病逝他都不知道。我曾恨过父亲,不过现在我或许能理解父亲当年的心情了。为数不多的朋友也回避我,我理解他们,也不再和他们联系。”吴丽说。
“我应该算是你的朋友。”我说。“是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吴丽说,“所以我和你讲了这么多我的故事和想法。”“你相信佛或上帝吗?”吴丽有问。“我当然不信,但我感到人应该有所畏惧,否则无法无天,只能自取灭亡。”我随口说。
吴丽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也是这样的。现在我每天除了看书外,电视也不看了。我靠看书打发时间。”“你在看什么书?”我问。“各种书都有,主要是哲学之类的书,是我托人带来的。我感到迷茫,需要信仰。”吴丽说。“人都是要信仰的,包括我自己,因为我有时也很迷茫,生活没有方向。”我说。
“你对死亡有什么认识?”吴丽忽然又问。“谁也没有经历过。”我说。“可是死亡未必是一件坏事,许多频死的人都有一种美妙的感觉,只是我这次只有痛苦的记忆。”吴丽说。“你千万不要乱想。”我说。“我没有乱想,最近我在看哲学,所以将你作为我的师长在作纯粹的探讨。”吴丽认真地说。
“这个我说不好的,我只知道生死是哲学的最大问题,也是根本问题。不要想这么高深的问题,永远没有答案。”我劝吴丽。“不是说不思考的人生不值得过吗?其实生死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根本不高深。庄子不是说:死生有夜旦之常吗?”
“说是这样,像庄子那样鼓盆而歌的达人毕竟太少了。我怀疑庄子也未必能做到,只是提出了一种想法而已。”我说。“不,庄子拒绝做官,他一定是一个参破的人。”我只得承认,不和她辩了。“不然老庄怎么这么受人爱戴。”吴丽继续说。
“还是顺其自然好,佛道看多了,你会感到人生没有意义的,连苏东坡这样的大文豪都是如此,在他晚年的诗文里的那种空漠感也让人心惊。”我说。“那是智者的忧患。”吴丽说,我们从哲学又谈到文学。
“杨记者,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吴丽追问。“这个,我真的说不好,也不知道。在古代的先哲那里已有了答案,也许永远没有答案。”我竭力回避话题。“那我自己去寻找。”吴丽说。“下次我再和你聊,听听你的高论。今天真的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好的,我等你下次再来。”吴丽说。“顺便问一下,你的日记我还没有全看完,有些地方还需仔细读。”我说。“看得清楚吗?”吴丽问。“当然,你的字迹很清秀。”“谢谢夸奖,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要赶回报社写稿,等我看完日记后再还你。”我说。“好的,不急。”吴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