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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篇一救赎 ...

  •   如果见过星辰万丈,流苏漫天,又怎会惧怕深陷泥潭。
      2019年4月24日12点4分。砰”的一声巨响划破了正午的烈阳,地上满是细碎的血肉人脸早已模糊不轻。隐约中我似乎看到了天空失去了颜色,耳旁响起了若隐若现的声音。
      “快打120。”
      “喂,120吗?这里发生了一起车祸,你们赶紧过来救人。”
      ……
      好吵,能不能安静一会。模糊中我看见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面目慈善。墯拉着大耳垂,小时候常听族里的长辈们说起大耳垂的人向来福泽深厚,百鬼不禁。
      “张老头,都怪你喝酒误事看又死了一位小姑娘,完了我的奖金,我的二锅头。”一袭长袍白衣像是影楼风出来的高档货,只见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头抓着头发耷拉着脑袋像是伤心极了。
      另一位穿着长长的黑色破布,跟流浪汉有的一拼的老爷爷拍了拍身旁老爷爷的肩膀。“好了老童,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冥间事情这么多,偶尔管不过来也是常有的事。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只是可惜了这位姑娘阳寿未尽。”话语未尽,一缕金光像是照在我身上暖暖的,浑身疼痛瞬间消失。
      “哎呀呀。”老童尖叫了起来,一蹦三尺高若是被他人给瞧着了非得吓坏,老童的跳跃绝非普通老人所能做出来的。“完啦,我这回死定了,非得下油锅不可。”
      “怎么了,一惊一乍。不就死个人吗你至于吗?”张老头一脸不屑,一个称职的死神怎么能动如脱兔,简直丢光了死神的脸。
      “你说怎么了,这回我们两都得将十八层地狱里的苦一个一个的受个边。”老童颤抖着声音,内心十分后悔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连着恶狠狠的扇了自己耳光,啪啪的直响。
      张老头在旁哧的一声大笑了起来,“至于吗?老童我看你是做鬼做久了,脑袋也跟着傻了吧。”
      都大祸临头了还笑,老童直接将手里的一个本子甩打在张老头身上。“你自己看吧”
      张老头打开本子,瞬间金光刺伤了他的双眼。只见他的双手颤抖着,腿也开始发软。完啦这回真的闯大祸了。“这、这、这、”张老头的声音开始结结巴巴,声音断断续续倒还是能听出来。“难不成这个小姑娘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百世善人,那她本该夫慈子善、四世同堂、大富大贵,如今却惨遭此横祸。”
      老童跟张老头对视一眼长叹一声“哎”,就这样我被他们带走了。
      因为心怀愧疚,张童二老没少来看我,还经常给我带阳间的玩意。只是后来我的世界成了黑白的有声电影,假装感受到阳光的炽热显得十分虚伪。
      一个月后,我坐在戈壁上远望家的方向。曾经听过一个诗人说过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当世间最后一个人遗忘你的时候,你就彻彻底底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现在地府也运用这阳间那一套搞起了个公务员制度,而我就是传说中的空降兵。在人员编制早已爆满的情况下,我愣是当上了类似于阳间的高官。地府生活十分无趣,到处都是灰白一片万里黑沙。
      老童跟张老头喝酒误事被罚层层受苦,白天还得到阳间收回生魂也是十分幸苦。他们两个几千岁的人大抵是键是挺清闲的主要是收集一些违法犯罪的人的心路历程,加上些许我的感想。
      老阎王觉得最近世风日下,凡尘一点小小的念头就要作奸犯科死伤无数,导致地府鸡飞狗跳。于是我成了阎王无聊时突发奇想的消遣,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阳间代理师。听说这个职业还是阎王特意为我创办的,史无前例。我在阎王面前承诺定视察阳间作奸犯科之人的心性绝不冤枉一个鬼。
      临行前,张童二老哭的稀里呼啦,让我愕然什么时候我们关系好到送个别二老的戏份还挺足。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两个老头暗地里没少尽给阎王出馊主意,什么考验爱情生死攸关、往孟婆汤里加辣椒、什么为了提高鬼的智商还要专门考试及格了才能投胎……真是鬼生不如人生。
      不过好歹两位抠门的老头给了我一些东西,一面据说能看见人未来的镜子、一个善意瓶听说还是上古时期天神所赠功能待开发、还有一个就是能在人间短暂成人形的香囊,有了它我就能暂时成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揣着死亡笔记本仔细阅读着上面的信息,空白的页面闪现一则信息:王二虎,男,某某地,34岁。于2019年6月4号被执行死刑。嗯嗯,太好了我兴奋地直呼小手。我的犯人还没死,省的我还得到孟婆哪里问话。孟婆嘴巴毒的很,心底却颇为善良。每次都要把我往死里骂才给我办事,无奈只得敬着。
      夜里,明月倒扣正中,整个城市却还在灯红酒绿,像极了醉生梦死的人们。时间悄然流逝,我的犯人怎能还不入睡。毕竟我的法力低微,只有在凡人入睡之后才能问话。羡慕那些个大神,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得一清二楚。天朦朦亮,我的犯人终于入睡。我潜入他的神海里,被里面的景观吓了一跳。曾经老童为了让我适应地府环境,带我看过黄泉碧落、历史上的木马刑罚、滚油汤锅的恶鬼……然而我的承受能力仅仅是稍微提高了一些,略微于无。
      神海景观里,他在拿着菜刀不停地砍着一名衣服穿着类似于破落厨房的厨师。只见那名厨师脖子上的鲜血夹杂着细小的碎肉迸溅出来,撒了一地的鲜血。灰白色的厨裙被鲜红色所浸染,只能通过边边角角才能发觉原先的颜色。旁边的人身影都是灰色,如此冷漠。
      我数次试图唤醒这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但是都没有办法将他从神海里拉出来。无奈之下,我只好通过其他方式获取信息。蹲坐在监狱旁的石板凳上苦思冥想,突然脑袋里灵光一现既然他是被执行刑罚的,那么法院应当有他的犯罪过程才对。可惜刚一想起来就被我给否决了,万一法院有监控,那么想想监控画面里资料、判决书自己翻来覆去恐怕会造成世人的恐慌。毕竟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可是约定俗成,而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哦不鬼是坚决不会干投机取巧的事情。
      思来想去,看来眼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从被害者跟王二虎家人入手,从侧面考量王二虎的罪责,地府才好给他定罪。一拍砖没错就这么干,反正时间也充足。我溜进监狱长的神海,我得知了王二虎家人的一些基本信息。这个世道真是奇怪,可恨之人竟有如此坎坷的命运,悲痛的历程。王二虎自幼丧失父与母亲相依为命,一个极度贫穷的村子里人们看不到希望,更何况家里没有了顶梁柱的孤儿寡母。我竟然对这个凶恶的犯人动了恻隐之心。
      阴雨连绵着,深林里雾气朦胧。泥泞般的小路杂草丛生,荒芜是我对这个地方的第一个看法。内心不由得想这么凄凉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居住?该不会监狱长记忆出了差错。可是自己也走了这么久,虽然身体不会感到疲劳,但是一看回去的路程内心十分崩溃。前进还是回走迟疑不定。
      远处传来一声犬吠,激荡着我的身心。惊叹丛林深处有人家,古人诚不欺我也。轻哼着古城月光洒在身上,谣想着当年模样。而后一步一跃,扶着清风极速而来。此处尚算山清水秀,月朗清晰不像是出恶人的地方。
      不一会我竟然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打头阵一位穿着素服,我见犹怜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肤白貌美宛若林妹妹,叫人只想捧在手心里关怀。一时痴迷于美色的我让一个大汉钻了空子就这么竟直的穿过我的身体,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的人甚是不懂礼数。越是迷恋哪位年轻姑娘的姿色越发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忽然一袭灵光闪现,她就是我在王二虎神海里在店里面的人。虽然样子模糊不清,但是从形态上还是能够认出来的。她怎么会来王二虎这穷乡辟养的地方?她同被害者又是什么关系?一时之间脑海里浮现了许多想法,一晃神才发觉人已经走远我急忙的跟上去。
      黄色的沙粉裹着外露的尖石,经过岁月的洗涤变得软润滚滚。屋上的瓦片参差不齐的错落着,有些早已毁成碎片,暴雨来临时估计只有屋上的茅草才能抵抗一阵。一只姿态甚是呆萌可爱的小狗似乎察觉到了我,端着两条小短腿一扑一扑向我奔来还嚎叫不止。是想把我赶出去吗?真是个护家的小可爱。生怕这位小可爱引来其他村民,惊扰村民可就不好了,毕竟黑犬自古以来就能驱鬼。连忙将从鬼市带来的香粉洒在自己身上,那个店家可说了撒了此物凡间生灵可就再也无法察觉到我了。胖乎乎圆滚滚的黑狗几乎瞅不到他的小短腿,就这么向我滚了过来,嗅来嗅去也查不出什么,呆愣发懵的憨态成功逗笑了我。
      终于随着众人来到了王二虎的家里,这里已经不能用家来形容了。只见一个老妪满脸褶皱、双鬓皆白,身材弯成一个弧形,眼睛泛黄浑浊,步履蹒跚往一个矮石墩里走去。我的视线随着老人的迈向望去,那是一个石锅,锅上淌着些许不知名的野菜像极了随处可见的野草,丁点油气也不曾闻到,又是一个可怜的老人。
      仙气般的林妹妹嘴巴蠕动,欲言又止。身旁一群大汉看到这幅光景也是目瞪口呆,一脸惊讶的神情。
      老人缓缓地转过身躯,向着林妹妹深深的鞠了一躬,看起来他们应当认识。老妪脑袋磕到了地板,砰的一声响。附近的村民也都急忙忙的汇聚起来搀扶着老人起来,但是老太太只愿意跪叩林妹妹,眼里含着泪光,任何人也劝不起来。这里的村民感觉生活大多贫苦,所以除了个别身材较为壮硕,其他人只能用面容枯黄,身材瘦小形容。不过值得称许的是他们十分团结。
      一位穿着较为体统的老者从村民中走出,他的身上衣服是所有村民中唯一没有补丁的。他也学着老妪向林妹妹一行人鞠躬,身后的村民也陆陆续续地跟着他鞠躬。
      老妪从跪叩中被众人搀扶起来,嘶哑地想林妹妹说道:“你稍微等等。”老妪走向只能称为茅房的小窝,东翻翻西找找,还扣了墙上较为完善的泥土从中掏出一个罐子。伴随着老人常有的颤抖微微的用一块破布裹了起来,从窝中走了出来。
      浊泪流下,手颤微微地将破布递给了林妹妹。我看到了其中最大的一个数额10元,不过是我生前一杯奶茶的钱吧了。破布里竟然还有上世纪70年代几毫的硬币,不过看得出来被老妪保存的极好。
      “闺女,都是我家虎儿害了你的丈夫。”老妪边说眼泪边流,啜泣梗咽最后也不成声。
      哦,原来林妹妹是厨师的妻子,难怪她出现在王二虎的神海里。亲眼目睹自己枕边人被旁人杀害是件极为悲伤的事情,也怪不得这么年轻的姑娘身上竟然死气沉沉。阴间对于死气有两种说法一是人体事后,随着魂魄的死气。二是悲痛欲绝之人身上的活气被悲哀所掩盖,形同活死人。
      林妹妹悲痛至极却没有接过老妪递给她的全身家当,脚步十分僵硬而坚定的往回走,似乎在作出什么决定。为了探究林妹妹所思所想,我不顾禁令强行穿入她的神海。哪里一片灰蒙像极我刚到的阴间,远处一缕微弱的光芒,光里是一个拍摄劣质的婚纱照,林妹妹双眸溢水同厨师对视着,满是幸福的味道。看得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妹妹无奈的低垂下脑袋就这样离开连同她带来的那一群大汉,村民们也都陆陆续续的散了。只是我发现一个年轻、不高、偏向弱小的一个汉子贼眉鼠眼瞅着村民逐个离开,双手紧握生经纹路清晰可见。他沉思片刻,快步朝着与村民相反的方向去了,我认得这个方向是往村口的方向。
      村里的风气差不多也看完了,村子里甚是和谐应当培育不出如此穷凶极恶的人才是。我的工作一下子进入了僵局,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破败的村头甚至连一丝巍峨的木材也没有,站在村头一眼望去整个村子就这么呈现在我的眼前。
      “廖女士,请稍微等等。”是我先前看到的哪位贼眉鼠眼的汉子,他叫住林妹妹想干嘛?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崭新的信封,将大半里面的百元大钞递给了林妹妹。眼里包含着悔意带着村里的质朴,连我也瞅着他顺眼了几分。看来人不可貌相,凭借相貌取人的我内心瞬间十分惭愧。
      林妹妹看了一眼面前的村庄,凄清悲苦。失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生者却还要活下去。同是可怜人又何苦为难可怜之人。林妹妹摇手拒绝了他的赔偿款。
      “我叫赖生,跟二虎从小玩到大。这些钱算是我替二虎他们家赔偿给你,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林妹妹闻此一言勃然大怒,“他可怜,难道我的丈夫不可怜。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我丈夫有活下去的权利吗?像他这种恶人就该下地狱。”
      身旁的大汉用手碰了碰林妹妹的胳膊“圆子他妈,你就收下吧。以后家里可就靠你一个人了。”又对着赖生道:“谢谢你啊,小兄弟。”汉子递过赖生的几十张百元大钞,拽着胖大妈,一大群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记忆里同村应当同姓才对,看来这个村子里还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夕阳西下,日暮的薄光洒在我的身上,清凉的很。村子里的老人聚在榕树地下开始话家常。
      “哎,二虎,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杀人了。他跟他妈刚来我们村里的时候还这么小,那时候的他白白嫩嫩的,听话极了。我还将家里的仅有糖果送给他。”老人长叹世事无常。
      “那孩子打小就可怜,那么小就没有了爸爸。还随着他妈妈四处奔波糊口。”
      “可不就是,听说是因为他们家原先的那个村子在他父亲去世后,叔叔伯伯们看他们孤儿寡母就霸占了他们的家产,将他们赶了出来。”
      老人们面面相觑,谁家没点龌龊事。村里以前没少干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也曾风光过一阵。后来警方查的严,村长带领着大家就在这穷乡僻壤安居乐业。
      “也怪那个黑心的老板,不给二虎跟赖生工钱。不然二虎能够为涨价一元的面就发神经杀人吗?”
      赖生听到这话脸皮一阵发麻,急忙走开连村里的老人叫唤头也不回。
      夜里随着赖生来到了他家,看到了那个没有补丁的长辈想必他就是村里老人所说的村长。一杆老式的烟杆握在手里,跨坐在颇有些年头的竹子。愁容满面,吐出一口云雾。差点没把我给呛死。
      “儿啊,你跟为父说说。你是不是手里暗地里克扣了二虎的工钱?”烟杆敲了敲地板的石子。
      “爹,你听谁说的,我跟二虎那是打小的铁哥们,穿着同一条□□长大的。我能干这种事情吗”赖生试图挺直着自己的身躯,增强自己的说服力。
      “小狗都告诉我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村长大声呵斥,连带着咳了数声。
      “爹”赖生扑通一声跪下,“我也不想的,可是娶媳妇要好多好多钱。镇上的姑娘那个不得百八十万,有房有车,不克扣工钱哪里能在镇上买房。”
      只见村长一阵悲戚,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变得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
      “小时候,你爷爷给了二虎一块糖,你就把人家推下河。现在更好了竟然把老板给二虎的几万块工钱收入囊中。”村长悲痛万分,抽起竹筒前面的扁担就往赖生身上抽打,赖生急忙往屋内跑。
      一块糖就能推人下河、克扣他人工钱,先前我还以为这人是什么好货来着,简直气煞我也。也不顾得地府中的不得干涉凡人的规矩,直接施法让他摔倒。
      “啊啊啊”的惨叫声,在我听来如同肖邦的乐曲般曼妙,动人心扉。
      “爹,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屋里冲出一个穿着红花短袖的妇女,一把拽过了扁担。“我告诉你敢再打我儿子试试,看我不抽死你。当了个破村长长本事了,不就克扣点工钱吗?至于下死手吗?”
      村长急的跺了跺脚,“艳娘啊,他可不仅仅是克扣工钱。”村长气上心头“这个畜生,他简直不是人。他竟然、竟然拿着二虎所有的工钱去镇上逛窑子,败光了二虎所有的工钱,还骗二虎老板跑路了。”
      艳娘一声嗤笑,这不是子随父,刚好蛇鼠一锅。“哟,村长学当好人了。你儿子犯再大的错也不及你,当年”
      村长连忙制止艳娘接着往下说,“你给我住口,真是家有不幸,家有不幸。”
      无奈的哀叹一声哎,听到一半就被人打断的想法真是不好受,我只好又飘飘荡荡的往二虎家方向飘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二虎家的小窝里老妪正在轻轻的擦拭着一块牌匾。
      “二虎他爹,都怪我没教好二虎,让他干下这杀人犯案的事。如果不是老婆子我生病要用钱,二虎也不至于随着那黑心的赖生到镇上给人打工。”老妪小声的啜泣起来,“我才是罪人,该死的人才是我。过些天,我打算去镇上照顾哪家被二虎伤害的人家,我们是穷,是困苦,但是该还的债。我老婆子会还的。”
      佛说:人活于世,不过嗔痴迷乐。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消亡,苦修才为人之根本。
      清晨,一天的太阳又再度升起,象征新的希望来临。炙热的暖阳与我再无关联,像忘川的流水冤魂苦苦挣扎上千年也换不来一次相遇。以前从未觉得享受着这一切的我有多么幸福,但是当失去那一刻我想撕心裂肺,无法触及的伤痛。
      再去案发地点的路上,我曾到过一次奈何桥。见到了被害者,他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自己死亡的这个事实。好在我同孟婆交情不错,在损了我几句之后就把人交给我了。
      地府里别的东西都没有,到处都是黄沙漫天,不过网络速度倒是不差。挑了处戈壁,四处无鬼倒是方便我们一些。
      “不知大人找我何事。”被害者十分恭敬的询问。
      他的神情过于平静,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跟孟婆交流过程中倒是知道他这个厨子菜做的不错,功德簿里还有些小善。因为他孟婆的或是改善了不少,只是他坚持要去投胎。
      “真不该让你回想起这么悲伤的事,只是职责所需,希望你能原谅。来之前我见到了你的妻子,宛若蒲柳之姿,心地善良”想了想,又十分诚恳的说道“她看起来挺漂亮的。”难怪人家说鬼言鬼语,成为鬼后竟然学会了夸奖别人,也是一桩幸事。
      被害者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跟笑容:“大人,我妻子她好吗?还有我的孩子他好不好?”
      我倒是不怎么了解被害者这边的事情,只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接触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全面些才对得起这份工作。想起那天林妹妹身上的死气,箴言许久。我不是被害者,又怎能轻言断定伤口深浅。“不晓得夫人以前是什么光景,不过想来夫人慈眉善目,命里定有贵人相助。不用太过于介怀他们母子日后的生活,恰好明日我就要去看看他们,你有什么要我带的话或者其它的吗?”
      被害者终于破容,一脸欣喜激动起来竟身首分离,脑袋滚落于地。吓得我尖叫起来,大喊:“鬼啊,救命啊。”
      只见他一脸惊愕的看着我,后来我才想起来原来自己已经非阳间之人,想来也是可笑。
      他像虔诚的信徒般祈求着我给他儿子带一份全真版的电动飞行玩具,众生皆苦,能在自己举手之劳之处帮助他人也是我的荣幸。后来我问及需要给胖大妈带些什么?他神情十分复杂,灰暗的眼神显得十分痛苦无助。有些伤害不仅仅是触及生者,更多的是逝者的无奈。
      冥币无法在人间使用,万分难过自己为何在无法帮助他人的情况下轻易承诺。哎,这实在不是自己的风格。后来老童给我送来了阳间5千元,说是我的工资。
      老童十分担忧我,其实我早已从车祸中走出来,只是他还未原谅自己的失责。有时候我倒宁愿老童同张老头一样无心无肺的活着。在漫长的岁月里,愧疚只会反复折磨自己。
      穿着死时那件闺蜜送我的豆绿色连衣裙,拿着手里那份厚重的父爱,现身在了案发地点。
      林妹妹正在照顾着一个约莫4、5岁的孩童。那孩童白白嫩嫩,像极了纯净的天使。
      孩童一脸纯真的看着他的母亲,稚嫩地问道:“妈妈,我想爸爸了。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蛋糕都快坏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仙女般的人物眼里含泪,转身背对着孩童拭掉了眼角的泪水:“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让人瞧着十分心疼。
      孩童扭转身体,双手紧扣生气冲着自己的母亲说:“可是今天是我5岁生日,爸爸说他今天会给我买飞行电动玩具,我跟爸爸都说好了的。”
      林妹妹亲吻了一下孩童的额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还没有回来,等爸爸回来了曈曈就有玩具了。”
      “真的吗?”孩童雀跃了起来“太好了,我有飞行玩具了。”在小小的店面里蹦来蹦去。
      只是曈曈尚未看到母亲眼里的泪水,失落的无助。
      我一直在附近徘徊,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同瞳瞳片刻交流。
      “瞳瞳,过来”
      瞳瞳迟疑了不肯过来,我只好使出我的必杀技拿着手里的飞行玩具晃了晃。瞳瞳看到玩具那一瞬间毫不犹豫的向我飞奔而来,兴奋的像个小鹿。
      我将手里的玩具递给了他。
      瞳瞳奶声奶气的说着:“这是爸爸买的吗?”
      我略微迟疑,瞳瞳父亲已是阴间之人还是不要让他们有所交流。可是当我看到孩子眼里的光芒,那一瞬间我竟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噢、噢我就知道是爸爸买的。”曈曈凑到我身边来,小声的说道:“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
      我本来不想跟孩子有过多的交流,但是凭空消失又会惹来猜忌只好听了下去。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是爸爸买的吗?因为姐姐送我的玩具跟爸爸到我去看的飞行玩具一模一样。”曈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就像是雨后的彩虹沁人心扉。
      我无法告知一个孩子死亡的含义,不是把人化成骨灰埋进冰冷的地下,而是当你回头时习惯的叫声内心的凄寒,无人回应的痛苦,像是回家时再也没有亮起的灯光。
      分别的时刻总是会来临,就算我想多陪陪这个眼前的孩子。
      “姐姐,要走了。曈曈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像个男子汉一样。”
      曈曈十分珍惜的紧攥着手里的玩具,“好,曈曈会像爸爸一样保护妈妈的,爸爸说过妈妈是小仙女,需要人爱护。爸爸不在,我会勇敢的保护妈妈,等爸爸回来的。”明明是个孩子却喜欢扮成大人的模样。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我想曈曈会是幸福的孩子。
      转过身后,我不敢在回头。因为我欺骗了这个世界最单纯的生灵,我不会再回来了就像他父亲一般再也不能看他。
      地府里,我蹲坐在忘川旁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直流,连忘川的幽灵也随我一同哭泣。我想起了我闺蜜的话“你老爸说你在外面过得不好都瘦了,可是我明明感觉你胖了不少。”可能是触景生情,连我也脆弱了不少。我痛恨仅仅因为涨价1元就要带走别人生命的恶徒,痛恨醉酒驾驶带走我生命的司机。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公平,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去承受本该不是他们所承受的痛苦。
      灰暗的河水洗涤着世间的浑浊,有时甚至想着鬼的分离至少是能够自己选择的不会像凡人一样受命运的戏弄。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忘川独自待着,屏蔽自己同外界的交流。直到老痛的到来。
      张老头总是习惯般的用手蹂躏着我的脑袋,“孩子,人们之所以能够生生不息是因为时间。打开你的镜子它会告诉你人间有爱,有着希望。虽然我们看不到,但是正是因为看不到我们才会虔诚的去相信这一天终会来临。不要因为一时之不幸就否认全部的人生。”
      是吗?我回到自己的府邸打开了镜子,水光浮现。画面里嬉闹的笑声,人们发自内心的笑容,老妪牵着一个半大孩子的手跟着岁月不改风情的林妹妹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是能够认出来那个孩子就是长大后的曈曈,他还是那样纯真无邪。
      林妹妹回眸一笑,宽恕了岁月的伤害。“姨,我们晚上煮紫菜汤怎么样?”
      老妪点了点头,惊艳了时光。
      水花消逝画面消失,原来时间真的会抚平一切伤痕。我想我像伤口一样慢慢淡出世人的心里,时间是治愈一切最好的良药。
      重拾自己对生活的希望走出房门,只是我没有看到后面镜子后浮现了画面。
      荒山野岭的一座孤坟上,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出那是王二虎父亲的坟墓,村长倒了一杯酒在地面上。自言自语道:“老王啊,我是个罪人。想当年总觉得拐卖妇女来钱快,没想到这些年每日噩梦不断。那一张张面孔都在诉说着我的罪恶,我丑陋的面孔。村里的小辈总说我德高望重,其是我才是这个村最大的恶人。这些年我一直承受着内心的痛苦无人诉说,妻恶子毒都是我的报应。我宁可同你一同死在矿上,也不愿意利益熏心干出那么龌蹉的事情。当年你妻子被同族人赶来我这里的时候,我就认出她了。那是被我拐卖的第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了我始终忘不了她的模样。老王,你可别怨我没有照顾好他们母子两。到了地府我会亲自向你赔罪。”话语一尽,村长倒落在坟前,再无生息。
      几日后,路过的村民发现了村长恶臭的尸体,下葬后。赖生不顾艳娘的反对毅然决然去自首。当镣铐扣在自己手上的那一刻,赖生内心是如此的平静。
      夜里,我化作老妪的模样进入王二虎的神海,也许是老妪同林妹妹脸上的笑容让我宽恕了这个恶人。瞅着王二虎紧紧拥抱自己年迈的母亲,痛哭流涕。我想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是悔恨没有约束好自己。然而一切都已发生就像是刻在历史上的痕迹谁也无法擦拭。
      后记: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是阴冷的、寂静的,但是时间会让这个阴暗之处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心里有爱有温暖有责任,无论何时我们都要心怀善意。内心恶意的巨斧砍下伤害的不仅仅是那些你所憎恶的,也会伤害到至亲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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