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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权臣田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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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乌桕赶来,正好听见那一声瓷器摔落的脆响。
“你来做什么?”夏翊低吼道,突然拔剑抵住乌桕的脖子,“非要大人死,你才肯放过她吗?就算是你想要大人死,世上的毒千千万万,你为何要选这种最折磨人的毒。”
乌桕没有心思理会她的质问,一心只关注着屋内田添的情况,仅仅是听着她的哀嚎声,就知道她有多痛苦了,她是那样隐忍的一个人,必是忍无可忍才会发出声音的。也顾不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继续往前走,想要推门而入。
夏翊一惊,快速收了剑,但还是划伤了他颈间的肌肤,“我不会杀你的,若你对大人有一点点的真心,那么,在你看到大人这般痛苦的时候,你那颗恶毒的心会不会有一点点的愧疚?”
“她那么痛苦,你就只是站在门口什么也不做吗?”乌桕急切地问道,夏翊死死地守着门,不让他进去。
“你以为我愿意吗?”夏翊怒吼道,“如果可以减轻大人的痛苦,我做什么都愿意,就算是要我这条命,我都在所不惜。可是,我没有办法。”鼻子一酸,她继续颤抖着声音,狠狠地说道,“我甚至连为她报仇的办法都没有,因为她不肯让我一剑杀了你。”
顿了顿,夏翊又道:“最初的时候,大人每晚都疼的痛不欲生,却一遍一遍地唤着你的名字,不知道是爱还是恨,我宁愿她是恨你,可是当她再见到你,就算是设计也非要娶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可是你呢,你是个没有心的人。”
是吗?如果他没有心,那此刻胸口为何绞痛着?如果他没有心,他就不会为师父报仇,不会遇见她、爱上她,而后愧疚不安,在离开后的一年里都夜不能寐,念着她、想着她。其实,该死的人是他,他本就是不吉祥之人,师父是为了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才抛头露面放弃了隐居多年的生活,才偶遇了当今圣上,才被逼着成为她的专属医倌,被迫放弃济世救民的宏愿,到头来却还是难逃一死,只因那个人生性多疑。归根到底,是他的错!
透过门上的布帘,可以看到昏黄的烛灯下,她蜷缩的身影,乌桕的心绞作一团,仿佛快要窒息。
“大人不让想要任何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应该更不想让你看见。”望着乌桕惨白着脸,捂着胸口发抖的样子,夏翊终是有一丝心软,和声道:“你放过大人好不好?没有你,就算大人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但起码她不会再因任何人受伤。”
沉默了许久,乌桕终于开口,“好!”
借着微弱的月光,乌桕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可是,即便是要和她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他也不能再看着她继续这样痛苦。
他下的毒,理应他来解,也只有他能解。
思及此,乌桕匆匆忙忙地提起自己的药箱,又赶往田添的卧房。
待他再回去,房内的人已经停止了痛苦的嚎叫,而夏翊木讷地坐在房门口,抬头看见乌桕,平静地质问道:“你怎么又来?”
“我来给她解毒。”随即,他又添上一句,“我下的毒,只有我能解!”
“谁知道你是来给大人解毒,还是来给大人下毒的。”
“我以我的性命担保。”
“谁稀罕你的性命,若是大人走了,田府上下几百口人都是要跟着受苦的,那时候死的可不止一个两个人,谁又在乎你的性命。”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信我?”乌桕哀声道,“你们肯定也请了别的医倌来给阿源治病,你可以让她检查我的药方。”
“你当年下毒的时候,你的药方看起来也是毫无破绽。”
乌桕终于是无计可施,扑通一声跪在夏翊面前,哀求道:“求你,让我,救她!”
夏翊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虽说她讨厌乌桕,但他毕竟是大人的男人,怎可对自己下跪,她慌连也跪对着他,双手合一,低头道:“还请正君起来,莫要难为属下。”
“那你答应我?否则我不起来。”乌桕威胁道,见夏翊还在犹豫,脱口而出,“我爱她!我爱她!”他喃喃道,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口的话,眼泪却扑簌簌地往下流。
夏翊见状,咬了咬牙,终于决定再信他一回。
“你放心,如果她的毒全解了,我会主动离开她身边的。”乌桕补上自己的承诺。
如果你真的爱大人,我又何必非要赶你离开?夏翊想说,但并未说出口,默默应允了他的承诺。
试试看吧,赌这一把。
乌桕先是点了安神的香,以免田添会中途醒来,拒绝他的医治。
看着她已经有些血肉模糊的双手,乌桕终于知道,她手上错乱的伤痕是如何而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先是给她清理伤口,然后再上药,最后是包扎。整个过程,他小心的不能再小心,既是怕弄醒她,又怕弄疼她。
触及这些伤口的时候,仿佛好像伤在自己身上一样,他忍不住地直掉眼泪,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小声地啜泣着,任由眼泪哒哒地往下流。
如果早知道,折磨她比折磨自己还要难受,他宁可陪师父共/赴/黄/泉。这样,既不用因为愧对师父而难过,又不因深爱着她而痛苦。
即便是知道自己早该在她醒来之前离开,可是熬了半宿照顾她的乌桕,竟在清晨快要到来之际,睡着了。
他是被陶熏炉落地的声音给惊醒的,传入耳中的是一声足以震破耳膜的低吼,“滚!”
昨夜的痛苦让她在见到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之后,情绪异常的激动,“你又想给我下什么毒?”说着,又开始扯手上绑的白布。
乌桕哪肯,拼死地按住她的手,“阿源,求求你,不要。”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昨夜被折腾的还有些虚软的田添也没力气再和他犟下去,“松开我,手疼。”
“那你保证别拆开了!”乌桕执意地要得到她的承诺。
“好!”
乌桕松开了她,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才放心。
田添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中又起波澜,“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吗?现在这是在演哪出?”
乌桕身体一僵,置气道:“把你养好了再继续折磨你,才更有趣!”
“是吗?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田添语嫣平静地说道,却深深刺痛了乌桕的心。
她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个处心积虑要害她的人了,夏翊说的什么念他的名字,要娶他之类的,全都是因为恨吧,怎么可能是因为爱他。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乌桕故作洒脱地离开,头也不回。
田添低头看着手上绑的严严实实的布条,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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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之间,隔着的是人命,是背叛,而那些曾经的美好,全部都只是他作戏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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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么多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夜晚,她都无比憎恨他对她下的毒,甚至厌恶对他心软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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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白昼,对他的憎恨却又散去,记起的却是他美好的笑颜,以及对她悉心的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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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她明知道,他对她的好,都是怀揣着一颗想要杀了她的险恶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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