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燃》花重九

44、chapter44

　　最终木可选了一家烤鱼店，两个人相对而坐，余烬问：“为什么……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木可把手里的筷子掰开，反问道：“把这件事说出去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余烬语塞。
　　“我才不像那些长舌妇或是八卦男，每天唠里唠叨，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说到底呀，咱们其实算是同病相怜，我呢看你平时也够可怜的，不想你过得那么惨，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更何况只是把那个人放在心里偷偷喜欢，又碍着谁的麻烦了？”
　　说着，木可拿手指扣了扣桌子，恨铁不成钢道：“我说你呀，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听女孩子说话要懂礼貌，至少也要看着我好吗？你长得又不难看，干嘛整天用头发把脸遮起来啊！”
　　她伸手就想把余烬的头发撩上去。余烬急忙躲闪，木可叹了口气，实在够不着，只好放弃，“你就这么怕被人看见你这张脸啊。也是，这么好看的脸是该藏起来，不然被有心人看见了这张脸可是大大的祸端。”
　　忽然，她的语气忽然变得神秘兮兮的，“喂，你应该知道英姐吧？毕竟你妈的事儿在学校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你……”余烬讶然。
　　“不用怀疑，我现在就在英姐手下做活计呢。”
　　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余烬：“……为什么？”
　　“当然是生活所迫咯。唉，我都习惯了，一开始是缺钱花，后来是跑不了了，只好将就着干下去了。”木可把手里的筷子插在米饭上，无心地搅拌着饭粒，她抬起眼来，神情莫名地认真，“其实还书包只是个借口，我就是想提醒你，最近你一定要小心。”
　　“什么意思？”余烬有些莫名，但猜测一定跟那个女人扯不开关系。
　　“因为我从英姐房间外经过的时候听见她在跟电话另一端的人念叨你的名字，我好奇她怎么会知道你的，再加上被她惦记上绝对没什么人好事儿，就躲在门外多偷听了一会儿，好像是……有关你的身世的事情。”木可仔细打量着余烬的神情，她不确定眼前的人知不知道自己偷听到的那件惊天大瓜，可是就她观察，眼前的人跟那天从学校门口把他带走的两个人的长相截然不同，压根就不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是更符合英姐那天向电话另一端的人提及的某种可能性。
　　然而木可隐晦的提醒并没有引起余烬的警惕，英姐会提起自己的原因无外乎那天男人对自己冷酷无情的发卖，而那通电话的目的大概率也只是为了确认自己这个货物是否还能被准时送到她的手上吧。
　　余烬不知道男人是怎么跟英姐解释自己被单柏带走这件事的，可他小时候见识过英姐不少狠辣手段，偶尔还从林子芳口中听过一些关于英姐的小道消息，她之所以能在华国飞速发展的这十余年动荡时间里一直从事灰色产业屹立不倒，背后还倚靠着更大的金主，想到这里，余烬只觉得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意隐隐盘旋在心头。
　　“谢谢，我会注意的。”余烬语气真挚地感谢道。

　　见余烬没听出自己的话外之音，木可耸了耸肩，她能尽到提醒的义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听英姐那通电话里的意思，余烬可不是什么普通妓女的儿子，而是某个大佬一夜风流被另一个女人偷偷生下来的孩子，结果那女人命短，早早就一命呜呼了，只剩下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辗转到了如今余烬的“母亲”手里。
　　木可不清楚英姐是怎么发现了余烬跟那大佬之间的端倪，可就算只是私生子，一旦认祖归宗了，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他，只要自己能抓住眼前的机会，扒住余烬，也许未来自己就可以凭借从余烬手上泄露出的一点点好处找到离开英姐的机会。
　　想到这里，木可对着余烬的笑容更灿烂了：“嗐，客气啥，一块儿吃。”

　　很快烤鱼便上来了，木可岔开筷子就吃起来，余烬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却没什么胃口，想到单柏还在医院，也不知道事情处理完了没有。
　　等到吃完了饭，木可抹了抹嘴，站起来，对着余烬伸出手，道：“今天就算是交个朋友了，以后你叫我可可就行了，记住哦，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还回来。”
　　余烬怔了一下，看着眼前的手迟疑了好几秒钟，缓慢地点头。
　　木可见余烬迟迟没有动作，主动拽着余烬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就这么说定了。”
　　“好。”余烬答应道，只是他并没有想到，没过多久，木可的话就应验了，而他也结结实实地还完了今天这个人情。

　　下午，集训营最后一场选拔结束，单柏毫无悬念地排在了积分第一的位置，拿下了国家队的头一个名额。
　　他收拾好文具，正起身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声音喊住。
　　两鬓斑白的韩教授走过来，拍了拍单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单柏，你很有天赋，这次国际赛别紧张，好好表现，只要能发挥出平时的水平，一等奖一定非你莫属。再过几个月，你就能进帝州大学了，我的研究室已经为你留好了名额，期待你的加入。”
　　听到这一消息，就连一向淡然的单柏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谢谢韩教授。我会努力的，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眼前的人名叫韩荀，是帝州大学最知名的教授之一，从深空引力定律的提出到JLP星系的发现，各种杰出的成就造就了此人在整个华国乃至全世界天体物理学泰斗的地位，能得到眼前人的夸奖绝对是一种殊荣，就连单柏心中也感到隐隐雀跃。
　　韩荀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

　　两人又畅谈了一番，等到单柏从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等在车外的小于见单柏出来，赶紧朝他了个眼色，单柏意会，打开车门，坐在后座的女人明艳动人，然而精致的妆容却遮不住脸上的疲惫和阴沉，她仰起头，冷冰冰地翘起唇角，“阿柏，恭喜了，这段时间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一句“谢谢”后，单柏再无话可说。
　　车内气氛凝滞，女人的脸色越来越差，经过了一路的酝酿，女人的怒火终于在下车后，回到家坐在沙发上之后，彻底爆发。
　　“我有话问你。”
　　她打开电视，播放录播下来的电视新闻，染成豆蔻色的指尖指向电视屏幕，“这条新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赵婧无端端地要扔下你去跟宿家那小子联姻了！你不是说赵婧对你是一见钟情吗？上次妈妈问你，你还说你们两个很稳定，不肯去你爸爸的公司里历练，非要多抽出时间来陪赵婧，结果呢？你就是这么陪的？！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在敷衍我！还是说——你一直骗我！”
　　她神经质地在单柏面前走来走去，不停地念叨着，“当初宿茵抢走了我的位置，现在她的家族又要来抢我儿子的姻缘，不可能！她想得美！”
　　突然，她停下来，攥紧单柏的肩膀：“明天你就到学校里，花言巧语也好，坑蒙拐骗也好，一定要把赵婧的心思放在你的身上，妈相信你的本事，要是她被你抓得牢牢地，就不一定非去结这个婚！凭什么！凭什么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让宿家占了，我偏要让那群混账下不来台！”
　　单柏已经累了一天，实在没心情应对女人的歇斯底里，叹了口气：“既然新闻已经放出来了，说明两家已经达成了协议，现在局势已定，又怎么会因为我一个局外人而受到影响。”
　　“那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你知道该怎么做。”林子芳目光阴狠，“他们可以利用媒体，我们也能，一个失去清白的女人，还怕她跟别人联姻吗？”
　　单柏蹙起眉头：“我不会平白玷污一个女孩的清白，更何况，我不会跟赵婧在一起的，我们不合适。”
　　“你说什么？！”林子芳站了起来，又气又恼，“合适？！妈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么！？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娶了她对你的人生才最有利，得到了赵家的支持，咱们就能踏进单家的大门，从此咱们娘俩就有了真正的身份，才能真正抬起头来。”
　　“为什么一定要进入老宅，都过了这么久了，您还没认清楚单逢章的为人吗？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根本从来没把你放在心尖上疼过，难道您还想搬进老宅，跟这样的人过后半生吗？我们两个好好地生活在一起，知足常乐不好吗？”
　　“你要懂妈妈的苦心，妈妈不是为了自己，妈妈是为了你啊！妈妈是不甘心啊！那些属于单泠的东西本该都属于你，妈妈只是要为你抢过来！那个老东西的遗产只有你能继承，拿到手了，咱们的生活才能无忧无虑。”
　　“那您想过我想要什么吗？这些都是您想要的，而不是我想要的。您知道那些媒体有多么擅长搬弄是非，现在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和脑力过上想要的生活，根本就不需要仰仗任何人去生活，您又为什么一定要把您的亲生儿子再送到那些花边新闻上供他人取乐！”单柏终于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好啊。”女人咬牙，语气罕见地失去了从容，“那你倒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单柏直视着林子芳，眼含怜悯，“跟你一样，是你苦苦奢求多年却始终得不到的从一而终的感情。而现在，您却要让我像当年单逢章做的那样，去做一个毁灭他人清白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