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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却道初识是旧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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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阴湖水平静如昔,墨色的湖水绵绵延延逶迤拖沓一直流入冥海。湖中央是江湖人人闻之色变的空折枝玑璇宝塔,它就那样百年如一的立在哪里,无声无息。琉璃色的塔身在通体漆黑的湖水之上,显得格外凄凉,颇有遗世独立的感觉。
那倒也是,放眼当经武林,又有何物能与其相匹敌?
一梭烟雨任平生,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燕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
荼桐临海四季的划分十分明显,现下,南飞的北燕,凝霜的枫红无一例外的告诉湖畔的素衣女子,她来到这里已然一年之久。
即便是在这里习武生活一年,但是,想到这惘然抬头望向那玑璇顶层,但是想要见到的……
但是,她究是连自己想看到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然姑娘好兴致,这劳什子破湖也能看个半晌。”
惘然没有出声,静待来人下文。手指了无痕迹的在衣袖里翻转,有银光零星一闪而过。
“久闻姑娘乃半妆婆婆的关门弟子,特意前来讨教一二。”来人面目清秀,平淡无奇,只将发丝随手挽在脑后,显得出来几分浪荡不羁。他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入惘然眼眸内,不由低叹出声,果真是如传说中的那般妖媚,今日有幸得见也不枉此行。
男子话音刚刚落下便引得女子娇笑连连,明明是无事生非的私下斗狠,还偏偏要冠上指点之类的陈词滥调,搞那么冠冕堂皇又是何必呢。
若是想动手便干脆点动手。对于自己这种不经考验顺利进入空折枝的人,玑璇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人暗自叫嚣,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九死一生,历经重重考验?他们对她不服气,自是在她意料之中。
但是,自有玉旭一役。也没有人敢明着来她面前挑衅。这,惘然突然有种麻烦的感觉。果不出所料。
那男子见惘然莫不做声,权当她允了这次比试,然后转身向身后的竹林深处大喊一声:“大家都出来吧。”继而阴狠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多几个人来见识见识,然姑娘定不会介意的。”
从一旁的护塔竹林中冲出的十几名锦衣杀手,均持剑而立。连姿势神态都是一模一样的,更别提那剑上凛冽的寒光了。光亮的剑身上不和谐的散发出幽冷的紫色光芒。
都是飞鸿阁人,女子粗略打量了一下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十几名杀手。
“飞鸿阁的人,都喜欢以多欺少么?”飞鸿阁,空折枝的情报机构。里面的人武功不算是最高的,但却是对普天之下所有人隐私了若指掌。在那里,江湖上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让你知道。
如今惘然一连杀掉飞鸿阁两名阁主,先是闭关多年的黑羽长老,后是傀儡术士红衣玉旭。对手摆明了是欺负他们飞鸿阁,是以至此。他们自然是要出来震一下自己飞鸿阁的名声,可不能教汲血阁的人瞧了笑话去。
“姑娘误会了,纯属巧合。”男子笑盈盈的欲盖弥彰。
素衣女子秀眉一敛,信你才有鬼!“巧合?”惘然手臂轻轻一带,之间缓缓施力,银针射向周遭人群,杀的对方措手不及只得举剑格挡。射针女子笑的花枝乱颤,风华绝代:“那还有没有‘顺便’啊?”一时间乒乒乓乓金属激烈碰撞的声音,在暗阴湖畔响起。顺便将你们全灭了。
“婊子!暗箭伤人!”其中一暗衣男子听得惘然出言讽刺,一时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一腔怒火,旋身而起,举剑直冲向惘然面前,这招来势凶猛,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男子手中的长剑如若惊弓之鸟,凛冽的剑气与空气摩擦翻出悠悠橙光。
就凭这气势这身手,怎么会出自飞鸿阁?她先是一惊,继而玉足点地,将身子飞速移开,后退一步侧身反击,伸出右手擒住那男子握剑的手臂,麻穴上银光一闪,三寸有余的银针直插进去没入骨髓,男子手中的宝剑随即落地。然后,左手虚空一划,待人定睛再看时,女子手里蓦然多出一枚六寸银针,有淡淡血腥之气在四周弥漫开来。
六寸银针,被她精确无误的插进子臂膀骨骼的连接刺骨的骨蜂,轻轻一翘。将男子臂膀卸了下来,轻轻松松。整个过程不过须臾之间。
啊——断臂男子倒在血泊之中,痛苦的叫声响彻玑璇。
不顾眼前扼腕倒地的男子,她身形一倾,动作轻灵而飘逸在人群中接招,施针。躲过背后仗剑一击,顺手操起断臂男子的喂毒长剑,旋身跃起。素色的丝质罗裙因风而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整张瓷玉般绝美的面颊上一双水眸沉入血色的杀戮之中。足尖点地一把寒光长剑被她舞的风生水起,剑身颤颤作响,似被施了魔法将对方几名男子手中的长剑一一挑下,连同那只握着剑的手。
是血顺着女子手中的宝剑剑身缓缓流下。
“你……”被伤到的人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部五官纠结在一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若是还要继续,”罗裙轻扬,玉足狠狠抵住男子的颈子,女子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男子,轻轻叹息:“恕我没有放你一条生路的打算。”
“你就是霜城,燕舞阁,绝杀?”不愧是飞鸿阁的就连临死之前也要抱着干一行爱一行的心理来打探人家隐私。
“恩。”她轻轻点头,应允下这个都快眼被自己遗忘的名号。
呵呵,男子笑出声来,猛的抬头一枚黑色药丸塞进嘴里。可是,却咽不下去!?无法下咽!!
“想死?”没那么容易呢。惘然,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先行一步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咽喉要害。
死,并不可怕,可怕是等死。
长剑架在脖子上有那么一端时间了。
惘然持剑而立,纹丝不动,并没有让手中的剑再伤其分毫。没错,剑身上的毒绝不是什么简单东西,否则那些只是断了手掌的人,不会倒在地上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印堂上有可疑的乌黑。
而她剑下的人却还有其他用处,上次婆婆教的人彘制作,有一处还有些,不完美。
仿佛感觉到巨大恐惧,地上男子开始害怕的发抖。望着头顶那女子不怀好意的笑靥,只觉得头顶发麻四肢在不断打颤。
拂手发出四根银针,封住男子的四处大穴。眼眸有意的向竹林里轻轻一瞥,有些不解,“怎么?还不出来?真要眼睁睁看我将他制作成人彘?”
回眸,抬手,那根六寸银针赫然出现在女子手里。
竹林里轻轻叹息出声:“姑娘,莫不是真的要断了飞鸿阁的后路?”
“你终于肯出来了?”
在玑璇习毒一年,不知何时她总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默默的观察她。一开始她不在意,只是后来愈加的好奇起来,或许会是他,每每想到这里。心里便会有一种特殊的情绪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来,然后遍布全身,最后连咽喉深处也泛出了苦涩的味道。
“你会在意我的存在么?”男子的声音若空谷幽兰,温温的柔柔的滑入耳膜。竟是出乎意料的好听,让人有守的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不是在意,只是……”好奇。惘然转身,脱口的话梗在喉间。
漫天零落的黄色竹叶之中,男子那抹修长的身影有些突兀的立在那里,陌生的面貌,却是令人窒息的风华绝色代,倾城倾国。及地的青丝被松散的拢在耳后,将他的脸型勾勒的完美之至。细长坚毅的眉,下面是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眼,黑到没有一丝杂色的眸子浸在一湾清澄里。
是那夜,那双眼眸。
“是你。”惘然有些失神喃喃道。
男子抬步,从竹林里款款走出,背后是漫天飞舞的苍白竹叶,他宛如神人般的从那里面走出来,继而站定在惘然的面前,双唇轻轻扬起勾勒出绝美的弧度,走进了惘然的生命。
男子的面容如同谪仙般的纯净美丽,清俊的眉宇见弥漫出淡淡的光芒,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凤眼轻轻挑起,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长长的剪影,窄窄的鼻梁挺直秀美。尖尖的下巴如同玉啄般精致。
此时却有雾气飘过……男子伸出右手,白皙如玉削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虚幻的般的颔首浅笑。镜花水月。
他淡淡笑着:“恩,是我。”
恩,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