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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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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这里有个人想找你,但是没有预约。他说他是陈晓杰的儿子,是他父亲让他来找你的。”前台的员工小陈一股台湾腔的说道,听起来颇为嗲嗲的。
“陈晓杰”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18年前,王宇辰拿着桌上的办公电话出了神。他本以为时间已经磨平了一切,可是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为何还是会绞疼。
“经理?经理,要带他来见你吗?”小陈等了一会,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声音,要不是能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呼吸声,她都以为刚才没有接通,白讲了一大串。
“带他进来吧。”王宇辰讲话都有点不利索了,总感觉有东西卡在了喉咙里,而且喉咙里涩涩的。
小陈象征性地敲了敲他办公室的玻璃门,然后用力推开了门。对瘦弱的她来说,打开这门还是需要费些力气的。王宇辰好像出了神,并没有发现他们进来了。在准备开口前,她稍微打量了一下王宇辰。王宇辰表面上看不出有太多波澜,只是今日感觉他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了往日的柔和,带有些许忧郁,给人一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小陈心想,“今日的经理是emo贵公子。”,想着便不由又生出一股子爱慕,偷偷的对着王宇辰痴笑了一下。
公司大部分未婚女性都爱慕王宇辰,每天下班了都舍不得走,守在公司大门口希望能偶遇年轻有为,主要是帅气的经理。而大部分已婚的都恨太早把自己嫁出去了,要不然现在就有可能是经理夫人了呢。谁叫他长着一副永久的清纯帅气男高中生的脸,尽管他现在36岁,依然像18岁的青春少年。
“经理,人我给你带到了。”小陈说完,便微笑着退了出去。她推开玻璃门发出嘎吱的声响,划破了王宇辰的心绪。
陈晓杰的儿子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毕恭毕敬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
“你好,我是陈晓杰的儿子,陈飞跃。”他看着王宇辰的脸色有点不好,也并不热情招呼自己,感觉像走进了仇人家里。
王宇辰抬头看了看陈飞跃,心里想着“跟他老爹真是一点也不像啊,一点也没有他爹当年的高冷模样。”
想到这他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父亲让你来干嘛?”
陈飞跃打开他面前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祈福袋和一垒厚厚的信。
这个祈愿符刺眼的很,像无数个大逼兜子扇着王宇辰的脸,他感觉他的心又一次被拿出来践踏,嘲笑。
“呵,他还保留着干嘛。”王宇辰冷冷的小声说了一句。
“这是我父亲叫我拿给你的,他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和亏欠的人。他已无颜再来见你。”陈飞跃边说边盯着眼前的男人会做出如何反应。他想知道他父亲和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人究竟有何故事。毕竟谁都有八卦的心,而关于自己父亲的故事则更为诱人。
王宇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陈飞跃也不知道再说些,两个人无声的待着,办公室里的气氛冷到了极点。
陈飞跃心想:“ 他们的陈年旧事也许是一块伤疤,等这伤疤被揭开,说不定是血肉模糊的场景,再待着,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陈飞跃谨慎的说到,进来的这几分钟让他感到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总之气氛感觉怪怪的。
陈飞跃看到王宇辰点头示意他离开,就轻声轻脚的离开了。但他心里有些紧张,出去时脚竟然撞到了王宇辰办公桌的桌角。办公室里响起砰的一声,他忍耐着疼痛,表情狰狞,无暇顾及王宇辰的表情,快步走了出去。
王宇辰从盒子里拿出那个祈愿符。他用手摩挲着,磨砂质的手感,像在摸着砂砾。他的心中泛起了些许苦涩,但不多,也许是时间带走了很多。又或许,在没有陈晓杰的那些年里,这些酸涩苦楚他已经尝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
不觉间他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眼睛红的仿佛要渗出血来,些许的泪水打湿了眼眶,却不至于模糊视线。
“平安喜乐”
祈愿符上这几个字已经有些许模糊,这是他当初给观音磕了三个响头换来的。他在求这符时一心只想着让菩萨保佑陈晓杰一生平安喜乐,却忘了给自己求一个。
“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就拿着这个符来找我,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当然,可不能让我帮你干违法的事情哦”王宇辰把祈愿符放到陈晓杰手心里,乐呵呵的对着他说,就像在炫耀获得的战利品。
“好,谢谢你了,我一定好好保管。”王宇辰把它小心翼翼放进钱包的一个夹缝里,旁边放着的就是他和一位老人的照片,放好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给王宇辰。
这个钱包是陈晓杰奶奶给他买的,照片里也是他和他奶奶的合照。那是六岁的陈晓杰和奶奶在院子里拍的第一张照片。照片虽然泛黄,却没有褶皱,看得出来陈晓杰保护的很好。
“就当做报答吧。”王宇辰帮他把糖纸拆了,“给,你喜欢的芒果味。”
“哟,还挺有孝心的,那你爷爷我就收下了。”王宇辰打趣的说,一脸犯贱,脸上就差写着你来打我呀。
陈晓杰懒得和他一般见识,喊了一声:“滚一边去。”,给了他一个白眼就走了。
想到这,王宇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很微小,极其不容易察觉。他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真正忘记他,终究又是麻痹自己过了这么多年。”
真正爱过的人,哪能忘记呢?他爱他,可他爱他吗?他差点用生命去寻求那个答案,却换来他决绝的一声“不爱了。”
他好想再大哭一场,像18年前那样,再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场,他憋的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哭是什么样子。
他每天用笑来麻痹自己,对陌生人笑,对同事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永远带给人开朗的一面,让别人觉得自己好像不会有伤心的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多么痛苦,难熬。
王宇辰把盒子里所有的东西拿了出来,最底下,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几十张糖纸,都是芒果味的。
王宇辰拿出一张,糖纸还保留着些许的黏性,粘在手上黏糊糊的,但已经没有了糖果的味道,反而是信封牛皮纸的味道。
王宇辰放下糖纸,看着那一坨厚厚的信。他不知道信里写着是什么,他也没有勇气去打开那些信。他把信一封一封放回了盒子,心里数着“一封,两封……整整十八封。”是巧合,还是他刻意而为。
这天,他把不重要的工作都推后,提着公文包,早早下了班。当公司其他人看到他准备离开时,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的身影走出公司。要说这可是公司的拼命三郎啊,来了公司整整六年,他每日都是最早一个来,最晚一个走,极少有人能和他一起下班离开公司,毕竟漆黑一片的公司也不是谁都敢待到很晚的。
“这是我们的经理吗?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早离开公司。”小陈用胳膊顶了顶旁边的同事。
“有没有可能他是去应酬,或者出差?”旁边的同事沉迷于王宇辰的颜值,到不怎么惊奇他为什么离开那么早。
“不可能,他最近的行程也没有说啊。”小陈还是很疑惑的坐了下来,准备再看看行程安排是否有改动。
离开公司的王宇辰,走到路边招手拦车。下午三点的街道被晒的滚烫,太阳烈的仿佛要把人浑身的水分蒸干。王宇辰到外面没一会就感觉自己的头发烫呼呼的,额头上的水珠滑落下脸颊,弄得的他的脸有股瘙痒。
街道上人员不算太多,路上的车也稀稀疏疏。他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一辆空车,最后有一辆摩托车鸣着车笛朝他开过来。
“走吗?去哪啊?”摩托车司机带着安全头盔看不清脸,但听声音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再过几年,王宇辰也要迈入四十,然后是五十……最后到老,在熊熊大火中完成最后的一生,变成一把把灰白色的灰烬。
“走吧,去十八中。”王宇辰本来是不想坐这种摩托车的,但是继续在太阳底下爆晒着实不明智。
王宇辰用手摸了一下坐垫,坐垫已经被晒的滚烫,如果直接坐下去估计会被烫脱皮。司机给了他一件略微破烂的衣服让他垫着,王宇辰垫着坐上去,虽然还是有点烫,但还能接受。
摩托车体型小,在道路上比较自由,开的比周围的的小轿车还要快。风呼啸的吹打着王宇辰的脸,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
热风侵略进他皮肤的每一个毛孔,升温着血管里流淌的每一滴血液。十八中,是他们相遇的地方,也是他们结束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祈愿符后,他心里就有个声音一直催驶着他去十八中——那个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他们共同走过的地方。
车慢慢的减速,在十八中的门口停了下来。门外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一寸都未曾改变,就像当年他提着行李箱来报道一样。
即使他回来工作,但他这些年也从未回来过。里面埋藏着少年的爱恋,可惜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灰。还有那横冲直撞的勇气,也不过是别人眼中螳臂当车的愚蠢罢了。
“真的有人会祝福我们吗?”王宇辰偷偷拉着陈晓杰的手站在走道外,望着夜空的点点星光。
“会有很多人祝福我们的,结婚的时候你穿白色的西装,我穿黑色的西装,我们做最帅气的新郎。”陈晓杰转头盯着王宇辰,眼中的这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全部和未来。
“我们会走到最后的。”陈晓杰内心想着,他从未如此坚定的想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