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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章五】(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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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李从嘉的病完全好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有时赵匡胤在没人的时候去看他,会略带心疼地嘲笑他身子这么弱。着凉发烧也要在床上这么长时间,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小时候那次落水,肺部落下了病根,一直都没有养好。
那时,李从嘉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的静静地倚在床头,听他说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或者讲讲北方的事物。
赵匡胤想,这个人会不会永远就这么安静,这么的看着他,对他说的所有都有兴趣听。有时候,又发现,这个明明对谁都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明明让他以为一直都那么安静的一个人,怎么就对他说话时,常常就演变成两个人的拌嘴。
后来病慢慢的开始好了,在赵匡胤没有去看他的时候,李从嘉常常一个人往惜晴苑走,也不去偏阁,就在花苑里,一站能有几个时辰,赵匡胤往往就透过窗户欣赏那人暖风中的身骨。他想这样的看着他,并不遥不可及,又不会感到侵犯。
看他有些憔悴的面容,有时在花的映照下,竟慢慢有了些起色;看他羸弱的身形,并不是那么摇摇欲坠,他其实也是个朗朗的少年;看他坐在栏杆上,发呆的样子,心神荡漾。
赵匡胤根本不会去想,他在逃避着那个夜晚,那个使得心中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的夜晚。看着李从嘉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慢慢抽芽,汲取着心中的一切的养分,疯长着。有时偶尔看到那人朝着偏阁这边微微的笑,就能让他心中那芽长叶开花。有时独处冥思,又让他下定相反的决心。
他根本不知道李从嘉想什么。
李从嘉在从荒庙回来,就再也没主动的去过偏阁了,花苑就在偏阁的前面,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多踏一步。他可以再花苑站几个时辰,前提是不被凤儿流珠等一伙人发现。后来都知道了,殿下不见了,就跑来花苑寻,往往这也是正确的。
凤儿说,那天,他自从出去一天没回,把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急坏了。临近夜里的时候,能派出去的人,都出去找了。尤其是黄伯,着急的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六皇子从小就畏寒,这大半夜的,又下着雨,来来回回的盼着,望着,把门口都踏破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找到自己,后来还是跟着自己一起病倒的。
自己有从小畏寒很少人知道,他也不愿与别人多说,只有从小就照顾自己的母后和管家黄伯,每到凉一些的格外的照顾着他。说起这个,其实,弘冀哥哥也是知道的。
那晚,他只是觉得自己说了好多话,很累,身上有些冷,又混合着烦躁的热,感觉旁边似乎有个温暖的物体的存在,便慢慢的靠过去,自己根本不知道是累的睡过去了还是烧地晕过去了。只是感觉自己真的又开始做梦了,混乱的梦。
一直梦到有人在叫他,很多人,很多声音,全都是一句一句的“从嘉!从嘉”有女子的,有男子的,甚至好像听到了赵匡胤的声音,很想甩甩头,可是什么力气都没有。后来,他就再没听见叫“从嘉”的声音。但是,感觉自己被人抱着,抱自己的手,陌生又温热,身边的事物走的很快,都是向后走去,风在自己身上飞过,这样的感觉持续了一会,又听见叫自己声音,是“殿下!”“安定公!”感觉自己被放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但是那东西很凉很凉,下意识的寻找刚刚在自己身上的温度,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一次感觉到那双手的温度,是一个早上,迷迷糊糊的清醒,却看见赵匡胤坐在床边,睁开眼的刹那,两人都有些惊慌,赵匡胤弹起来,道:“你醒了,我去叫人——”自己还在病着,身边怎么会没人,那人一定是看到房内没人窜进来的。果然,一会凤儿就端了药进来,那天,他再也没看到赵匡胤。
叹了口气,转过头,朝偏阁望去,不知怎么的,自己竟笑了笑。都是因为天气热了起来,自己才会慢慢转好的,记得小时候那次落水,他在皇宫里养了有一年半载的。
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或许对自己是个不一样的日子。
记得有一次也是自己的花苑看花,赵匡胤偏偏就冒了出来。
还对他说道:“这些个成天看的花,有什么值得总是在这一站就站这么长时间?”
自己只道:“有时是看花,有时不是看花。”
又听赵匡胤道:“你有没有看过一种白色的花?”
“白色的花?那不是很常见?”
“不,这种花,是从天上来的,开时飘飘洒洒,漫天飞扬,有时像柳絮,有时像鹅毛,且落在地上就会消失。”
“有这种花?”李从嘉认真的看着赵匡胤。
“想看吗?”
认真的点头。
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的。赵匡胤默道,朝他笑了笑。
很久很久后,李从嘉看到他所说的花。久到他已经丢了自己的江山,丢了那个叫李从嘉的孩子;久到忘记了自己竟没有要个誓言,或者早已忘记了他曾经是那么的想看到那北方的雪花,赵匡胤口中的雪花,而不是柔弱的南国少见的雪;久到地老天荒,爱恨情灭,已是一梦尽浮生。
虽说安定公的生辰定不是在在安定郡王府过了,但是府中难免一番彩笼高照,装饰一番,这样一来,赵匡胤哪有不知何事的道理。但是他已是暗暗的做了决定。据这么长时间观察,他已发现,这南唐的皇上,尽管当时还是皇上,也曾经有那么不大不小的志气,想要统一天下,奈何,依然是文人治国,心有余力不足,写写诗词还是个中好手,行兵打仗,不知所谓,而且看来朝廷内部免不了还是会有一番皇位争夺之战的。
前段时间因为担心李从嘉,也是自己心中实在凌乱,一直没有提起,但是现在他拖得已经很久了,他该走了。
时值南唐保大十一年(公元953年)
彰武节度使(治延州,今陕西延安北)高允权卒,其子高绍基谋袭父位,诈称父疾病,上表求以已为知军府事。又屡奏杂虏犯边,希望能承袭父职。后周以六宅使张仁谦往延州巡检,高绍基始发父丧。
后周枢密使、门下侍郎平章事王峻,于邺都兵变时为兵马都监,周太祖郭威自邺入汴,王峻佐命之功最多。其虽以天下为己任,但恃功骄矜,对太祖言事多出语不逊。因不满郑仁诲、李重进、向训等人进用,假意称病求解职,一面对前往敦谕的使节不礼,一面又邀诸节度使为保证。
北方东自青(今山东益都)、徐,西至丹(今陕西宜川),慈(今山西吉县),北至贝(今河北南宫东南)、镇(今河北正定),皆大水。周罢营田、牛课
世已至此,自己胸怀天下,安能偏安江南一隅,他早已准备重新北上,可是,心中为什么有那么一些东西,堵在心头,总是不吐不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