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旒云》壶西柳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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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水乡。水乡自是多水，那曲水弯弯折折，一如旒云清浅明亮的眼眸，转也转不尽。
　　旒云算不得大家闺秀。不过生就一张姣美的脸蛋，明眸皓齿，上门提亲的人倒也是骆绎不绝。不过她的爹娘对她极是宠爱，旒云若是不答应，他们也就爽快的一口回绝，断不象那些贪慕钱财之辈。
　　而旒云的心里，也是有了一人的存在的。
　　他的名字，叫做陌。
　　琴有六弦，有十三弦，有五十弦。而旒云的心，怕是只有一弦，早已柔绕在他的指间。
　　2
　　陌是一名琴师。
　　旒云家底并不殷实。贫苦人家，纵有一副国色天香的容颜，却也不能环侍左右，一些粗浅的活儿，也要自己动手。
　　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旒云每次来到河边浣衣，总是能听到那悠扬的琴声。婉转空灵，一如那流觞曲水，平淡无奇的表面下隐藏着一颗悸动的心。
　　大音希声。旒云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二八佳人，也不为婚事操心。总觉得上门提亲之人皆是好色之辈。而最重要的，是因为她的心里，满满的全是陌的琴音。
　　3
　　等我。陌如是说道。这琴便是信物，我为它取名旒云。待我回去请示爹爹，便回来迎你过门。
　　旒云，旒云。旒云双手轻抚琴弦，琴身的刻痕崭新，左上角用眉刀轻轻挑出了两个飞扬的小字：旒云。她的脸颊泛起一片红晕。
　　我等你。
　　这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之中，家中门槛早已被踏平。旒云皆不为所动。只因她的心里，满满的，全是陌的琴音。
　　直至友人从京中带回消息，陌因琴艺精妙，当选为本朝乐师。又有公主一见倾心，不日便要诏告天下，拜为驸马。
　　陌，你要负我吗？
　　旒云的心渐渐冷去，取了那张琴，烛火摇曳下是她满腔的凄苦。眼看琴木灼去了一尾，她却又急急取了水来。终是不忍心。手指抚过“旒云”的刻痕，轻声叹息。
　　从今日起，你便唤作“焦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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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转星移。转眼便已是过了十年。
　　旒云嫁作人妇，丈夫对她宠爱有加，誓不二娶。她的生活安逸。想起过门时的嫁妆，仅是一把琴。
　　偶尔的星月下，她难以入眠。便忍不住取了那琴，静静坐在院中。
　　都已是回忆了。
　　旒云，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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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再见到陌的时候，双鬓都已生出了白发。断续的话语片段中，知晓了他当年破琴出宫，逆旨不遵，流放塞外的事情。
　　你等我三年，我已知足。
　　他淡定的说着，手抚着焦尾琴身。而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焦尾，焦尾。他坐在院中，轻抚琴弦。
　　依旧的婉转空灵。琴声悠扬，犹如九天仙乐，缥缈无垠。一曲弹罢，他起身，摘下背后的一张旧琴。
　　当年的梧桐同心木，我曾手制了两把琴。一唤旒云，而另一把，随我至今。如今旒云不再，这焦尾，我便用它换下了。
　　依旧似当年的淡定自如，白衣束身。他的身影，渐渐消散于人群。
　　旒云，旒云。
　　她的手指缓缓滑过琴身。左上角淡定的用眉刀刻了一个飞扬的小字：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