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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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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我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熟悉的大山像一个安静熟睡的女子侧卧在连绵起伏的大地上,那些枯败的花草堆积成它的背影,以蜿蜒的姿态向世人描画出自己的身姿。天空的云朵懒散的漂移,北风吹过的地方留下了美好的期待。我听见母亲的叫喊声,在村口一个孤单的身影撕破了荒芜的天地,那一声长长地唤音,在日后成为记忆里最为之动容的感触。我回过头趴着窗子上,玻璃上的泥点遮挡了女人的容颜,身影瘦弱且有力的叫着我的名字,“春儿!”我知道她哭了,村口的老槐树陪着她度过今后日复一日的想念,时至今日,我每次回家探望她,她必定事先站在村口的槐树下等我,春花秋落,槐花开了,香气袭人,树下的孩子长大了,母亲老了。
那是我第一次进城,城里的街道平坦又宽阔,柏油路面可以将人影照出,百货店门前的自行车一排排码的整齐,路上的行人像洪水从一个路口涌向另一个路口,街边的音像店有大幅的海报,邓丽君甜美的笑容被光晕渲染的朦胧,她的歌声传唱在大街小巷,电影院门前的报墙上写着今天上映的电影,用红色的水粉笔醒目的写着:今晚夜场,刘晓庆陈冲唐国强《小花》。门口络绎不绝的男男女女,羞赧的表情代表了这个时代的青春和躁动。心底的惊慌被初来的惊喜所抹灭。车子开进了一个大院子,四周都被褐色的三层楼所包围,高大的篮球架下面有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简单的戏服,没有化妆,咿咿呀呀,手里的兰花指翘起了年轻的悸动,围在一起练着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爱情。楼的倒影直接把院子一分为二,西面的教室里,隐约看到袅娜的身子斑斓的戏服,舞动的花枪下面是一个纤细的女子,倩影玲珑矫捷又敏锐,她穿着白色的戏服,头戴繁琐的冠花,手里的双剑舞地流星飞窜。
“小春儿!快过来。”
阿姨打断了我,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眼前的戏。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京戏,原来是这样的精彩,我心生喜爱。那一年我五岁,孩童的天真被赋予美好的幻想,我幻想自己也可以身穿戏服,手拿双剑,在一众人的包围下,挥舞属于自己的天地。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出戏叫《白蛇传》,那人演的是白娘子,白娘子日后就成了我的师傅,她叫部小枫,团里的拔尖,被人嫉妒与羡慕。她唱的真的很好,最拿手的就是《红娘》,还得过奖。她在台上很容易就吸走了他人的眼球,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十指如兰,尖似藕芽,吊销凤眼,杨柳摆腰。有人说她是骚狐狸,有人说她是美人胚子,在团里她不与人多说话,头抬得高高的,好像看不见脚下的路,她说:“好演员就要抬头挺胸,不管脚下的路怎么难走都要走的不歪不斜,脚步扎实,才能站得住台面。”她给我们说的最多的也是这一句。我很喜欢她的眉毛,弯弯的像是一片五月初嫩黄青稚的柳叶,不偏不倚的挂在额上。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水,有时浑浊有时清澈。她一直没有结婚,听说很多高干子弟企业家都爱慕过她,但她从来没把他们看进眼里,她好像把心门封死了,谁都进不去,除了戏。她将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戏,她曾说过:“这辈子,我就活在戏里了。我什么都不会,除了唱戏,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