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西贝武

16、第二章

　　15.小枫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魂牵梦系是在福俊消失之后。她不知道福俊去了哪里，没有了音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留痕迹。这一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的早，一眨眼就下了一场雪，她也病了，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一片片硕大的雪花，干燥又凄美的落在树杈上，包裹住了冬天唯一的生机。她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就如同这漫天的飞雪，积压在广袤的大地上，一层层的覆盖，无法推开晴朗。福俊就这样从她的生活里渐行渐远。
　　又是元旦。团里依旧忙碌，她的病刚好，就要排练新戏，每个人都依剧本练习着自己的角色，唯独她一个人在角落里无心的张望着四周，目空一切。团长把她叫进办公室谈话。一杯热茶，温暖的蒸汽在杯口周围眷恋着，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团长打开窗子看一眼外面的雪景，几片雪花伺机飘了进来，落在炉子上，烘炉一点雪，这是脆弱与强盛的对比。
　　团长关上窗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小枫，憔悴的脸上描写出了女子内心的怅惘。
　　“小枫啊。是不是谈恋爱了。”他的开门见山叫坐在椅子上的小枫不禁的瞪大了眼。
　　“我、、、、、、团长！”她的口齿不清已经证明了团长的话没错。
　　团长托了托眼镜，叹了口气。几步走到小枫的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个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的说：“我看你是个好角。将来必定给咱们团曾光以后只要勤恳刻苦也会有所建树。可是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年纪就怕出这样的叉子。心思不在了，就算再有天赋也是白费。这几天我看你又是生病有时丢魂的。我就知道了，我见过的也多了，很多女演员就是栽在这情爱上。你可要想好了，时机与情感，是不可兼得的。你还年轻嘛，以后不愁没有好男人。小枫，听我一句吧。”
　　团长转过身走到窗台边，又打开窗子，看着阳光初见晴的天空，白雪被日光一照，晶莹中透着刺骨的寒冷，他喝一口茶，默默地说：“那个人就是宣传部刚调来的那个文员吧。我见过的。叫林福俊对吧。”
　　小枫抬起头看着团长的后背，“团长！你知道？！”
　　团长像个家里的长辈对自己关爱的晚辈一样的语气说：“呵呵。我怎么看不出来呢。上次国庆汇演完事我们刚到团门口，你就请假。我看着你跑到巷子那，你以为就躲得过我的眼睛啊，我都看到了。他骑一辆金鹿的车子，来接的你。手上的手表是他送的吧。小伙子是挺不错的，可是你想想，你们真的能走到一块吗，小枫啊，听我一句劝，我不会害你。现在收心还来得及。”
　　团长低着头眼睛穿过镜片看着小枫，那表情分明在说前方是深渊，回头是岸。小枫默不作声。她的心绪在此刻挣扎在对福俊的思念以及团长的话语中。两股力量在心里厮打着。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团长。团长见她很为难就说：“你先回去吧。你好好考虑下。这件事我给你保着秘。放心。”
　　冬练三九。冬天是剧团最平静也是最忙碌的时候。演员们都在练功，一大早就起床喊嗓，一声声的飘荡在大院子里，武生的喊嗓最为好听，声音陡峭如山峦，高音处如马匹嘶鸣。青衣就柔和许多，依依呀呀，软如棉花。大院子里格外的热闹。太阳升起，照到了篮球架上，一个个就端着脸盆到锅炉房打水，洗脸吃早饭。一天就开始了。元旦文艺汇演的剧目已经出来了。《白毛女》。剧目一张贴出来，团里的演员都叹了口气，还是老剧目，没有新意。就那么几出剧目，翻来覆去。主演肯定又是部小枫，喜儿的不二人选。其他女演员都各自回宿舍，男演员凑到演员表那看着谁的名字在上面。小枫在人群里走了出来，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全被福俊的脸庞填满了，那一笑就会出现细微的眼角，像是烙印一般的篆刻在她的心上，经过团长的一番话，她更被搅得寝食难安。剧本拿到手里的那刻，团长依旧是那一句，“我看好你。”那一份剧本有如千斤重，她看过好多次了也知道怎么唱怎么演，却在今时今日全部忘记了，全然不知该如何的将喜儿演绎。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柳梦梅的身影，影影绰绰，拿一把折扇一根柳条，好像福俊的模样，在舞台上，风姿依旧。
　　她不敢去市委宣传部问有关福俊的事情。每次走到市委大楼那就停下脚步朝里面张望，希望福俊会从那里面出来。有关庆祝元旦的条幅挂在了大街小巷，好像岁月不值一文，没有人愿意将过去的时间留住。可是在小枫看来，过去的要是能够留下来该多好，她骑着车子在福俊曾经载着她转过的街道上穿梭，那些光影再一次呈现在脑海里，那红色的裙子，白色的衬衫，以及冰糖葫芦的酸甜。冷风刮得脸丝丝的疼，眼泪就此凝结成霜。那等待的惆怅是情爱的磨难，不懂得岁月的无情，就是对爱人最大的伤害。她就此了结这一场不该得到的欢愉，所以将眼泪流到了街道上，流给了那街道上未化完的积雪。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彼此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