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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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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智锡结婚那天,黎苏在被景颜的夺命连环call加绝不外传的独门踹门秘诀叫醒之后,翻身揉了揉眼睛,哀戚戚的看了一眼手机,才刚刚七点。
认命的起床开门,黎苏闭着眼睛拒绝接受客厅落地窗透进来的光线,东倒西歪的走进卧室,直挺挺的倒下去。
“哎哟我的乖乖哟,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怎么还在睡!”景颜跟在黎苏屁股后面走进卧室,嘴里念叨着的同时。绕过床来到窗边,刷的一声,原本昏暗的房间霎时间变得透亮,今天的太阳,似乎起的特别早。
黎苏被这突然的强光刺了眼睛,抬手捂住眼睛哀怨的嚎了一声,又在心里把景颜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是你的前前前前任结婚,不是你结婚啊大姐,你起这么早,是想要画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妆今天让我陪你去和人家的正牌新娘比美吗?”
景颜丝毫不管黎苏嘴里的碎碎念,转身回到客厅,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进来,一屁股挤开还在梳妆台前坐着发梦的黎苏,弯下腰哗啦拉开箱子。
“大姐,景大姐,景颜大姐,你今天真的要去抢亲?”在看见箱子里整齐的摆着的几套不同质地和样式却唯独都是纯白色的礼服之后,黎苏终于没有了困意。她揉着眼睛围着箱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终于得出一个结论-这哪里是要去比美,这分明就是要去闹事啊!
景颜对着素来被黎苏当做毛巾架的镜子涂涂抹抹“你懂什么,老娘今天就是要去看看,他杜智锡最后是落在了哪个母老虎手里。”
黎苏瘪瘪嘴,走进卫生间洗漱“母老虎?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母老虎还恐怖吗?”
景颜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就选哪一套礼服去参加婚礼这个话题和景颜讲的几乎口吐白沫之后依然被对方否定了自己选择的那件只有简单素雅雕饰的短裙而选择了一件华丽大方的像电视里走地摊的明星穿的礼服一个样的长裙以后,黎苏终于放弃挣扎,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的血脉抖动的太阳穴保持沉默。
下楼看到停在小区门口的车,黎苏觉得自己的全身每个细胞都开始抗拒去参加今天这场婚礼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装作一副难受的样子摸摸这里又揉揉那里,演够了才小声问:“颜颜姐姐,我头痛,我肚子痛,我腿痛,我全身每个地方都痛,所以我可不可以不去参加婚礼了?”
对黎苏的哀求,景颜选择忽视,她绕过车身走到驾驶位,拉开那辆钥匙到手过后亲自开的次数还没有借出去开的次数多的骚包的红色敞篷法拉利的门,坐了进去又探身从里面推开副驾驶的门“快点,已经十点了。”
婚礼在市郊的的一家酒店的露天草场举行。
景颜的车越开越慢,神情也变得越来越不自然。黎苏坐在副驾驶位上,把一切看在眼里。她动了动嘴,本想劝她回去,可是转念一想,感情的事,最好还是有个彻底断了念想的结束才好,就又打消了念头。
红色跑车以与它的档次一点都不匹配的速度跑在郊外人烟稀少的乡道上,四月的阳光载着春色,马路两旁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黄澄澄的,偶尔还有蜜蜂从旁边飞过,扑棱着翅膀,撞在黎苏的太阳镜上。这让黎苏无形中觉得生命充满了活力,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轻松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身边的景色缓缓往后移动发呆神游。至于身边好丽友的感情问题,她也懒得去想了,反正她素来自诩情圣,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总会想明白的。
景颜也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车就这么缓慢的好似不会有尽头一般往前开去。直到身后传来几声声大喇喇刺耳的鸣笛,黎苏才回过神,扭过头去,透过浅茶色的太阳镜片看到几个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朝她们吹着口哨疾驰而来,车身与他们的车平行的时候,又狂放的发出放肆的笑声,之后飞驰而去。
黎苏扭过头,看了一眼景颜没有一点表情变化的脸问:“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十二点了,你打算开到婚礼结束才进场吗?”
景颜偏了偏头,似乎有些犹豫想要说什么,身后又传来一声鸣笛。
她有点烦躁的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次不是摩托车队,而是一辆银色的凯迪拉克。来人似乎是想超车,打着转弯灯等在后面。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个女司机,逆着光看不清她戴着几乎遮住她半张脸的太阳镜的表情。
后车在确认前面的跑车知道自己的意图后已经准备好要超车,却迟迟等不到对方往右稍微偏转方向,似乎有点着急,又连续按了几下喇叭。
“急什么?偏不让你。”景颜扭过头,握着方向盘的手动也不动笔直的保持着一个方向往前开去。
“你不对劲啊。”黎苏拿手撑在车门上,坏笑着一瞬不瞬的盯着景颜的侧脸,不得不说,这个妖精,可真有出去拈花惹草的放浪资本“说真的,你要觉得越来越不舒服,我们可以不去了。”
“谁说我不舒服?”景颜咬着唇恶狠狠的瞪了黎苏一眼“我,我就是看这两边的风景好,想多看一眼,不行啊!”
“行。”黎苏撇了撇嘴,无奈的任由她找这种拙劣的借口不拆穿,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鸣笛,说“不过,你倒是让一让人家,说不定别人有急事。”
“哼。”景颜闷闷的从鼻孔喷出一个音节,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方向盘往右偏了偏。
银色的小车像一阵疾风从车边刮过,黎苏的眼皮一颤,仿佛在那一闪而过的车里,看到了多么惊悚的画面。原本悠闲的搁在车门上的右手抓紧门把手,她咽了咽口水,颤颤的对身边的人说:“颜颜,加速。”
“为什么?”景颜以为好友还在嘲笑自己,张嘴就想反驳“看风景还不...”
“快加速!追上前面那辆卡迪拉克。”黎苏一把取下太阳镜,神情紧张而又严肃的抓住景颜的胳膊“我好像看到那个人?”
“谁呀?”
“那个,在丽江遇见的女人。”话说完,黎苏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原来,心跳已经在那一瞬间模糊的影子从眼底划过的时候,跳到了她的身体难以承受的节奏,砰、砰、砰,每一次跳动,都好像要破开胸膛,跌出心窝。
“我靠。”景颜看黎苏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认真的,看着前面已经跑到只剩一个小白点的车,迅速的排挡加速“但愿我这开拖拉机的手艺能给你追上。”
果然,很多好东西拿在不会用的人手里,也只是一堆废铜烂铁,价值两百万的法拉利在景颜手里,真的没有发挥他跑车的作用,黎苏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银白色的点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心里一阵失落,垂下头不再往前看“算了,别追了,把车速放下来吧,那个人开的不慢。”
景颜瘪瘪嘴,嘟囔着抱怨“妈的,还没有老娘的小白好开,中看不中用,乖乖,你说我把这东西丢在车库没有错吧?一点用都没有。”
黎苏没有了一开始的兴致,懒懒的哼了一声,并没有讲话,心跳随着车速减缓而慢慢的恢复该有的平衡“是我想多了,一个在千里之外偶然遇见的人,又怎么可能再次在人海相遇?”她笑,眼底有藏不住的落寞,所以,重新戴上墨镜。
“亲爱的,你...”景颜试探着张了张嘴,犹豫了两秒才接着小声问“你不会是,真对那个一夜情的女人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了吧?”
黎苏偏过头,用了很久的时间来沉默,沉默到景颜都以为自己的问题她没有听见而放弃了得到答案的时候,她才幽幽的开口:“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完了。
这是景颜听到黎苏的答案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死心眼的榆木疙瘩开了窍,可是,对象,却是错的人。
骚包的红色法拉利缓缓悠悠的游到目的地的时候,景颜远远的就望见了立在假日酒店休闲简单的花圃圈成的拱形门口的巨大广告牌,上面依偎着笑的露出满口白牙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刺眼。
黎苏眼底的景物由油菜花变成了挂满彩色的气球的酒店外缘的栅栏“到了?”她眨了眨眼,把从刚刚那辆银白色的汽车从眼底滑过的时候就开始烦乱的心情整理好,解开安全带。
“喏。”景颜没有直接回答黎苏的问题,而是朝着面前巨大的广告牌努了努嘴。
黎苏仰起头,看了一眼被阳光照射的有些刺目的白色基调的照片,努力的想要把照片上的男人和记忆力青涩的男生重合在一起,却发现是徒劳,几年不见,他没有变成挺着啤酒肚的大叔,而是将那份青涩变成了谦谦君子该有的文雅。难怪景颜会把持不住吃了回头草,还要来参加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婚礼。黎苏皱了皱眉,想到这里,无论眼前照片上的人笑的有多好看,她都直接给他打了个零分。
站在门口迎接宾客两家的父母看见停在门口的跑车,脸色各异,各自疑惑着这是哪一家的客人。
杜智锡从谈笑的人群后面走出来,看见车里的两个人,先是一愣,显然,他没有料到景颜真的会来,然后才慌忙把表情收拾好,摆出一副标准的微笑走过来,不急不缓的拉开车门“欢迎二位美女,没想到两位竟然能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呢。”
车童把车开走,两个人都没有取下眼镜,景颜故作冷静的笑着打趣“同学一场,以咱两当初的交情,你结婚,我怎么可能不来?”
杜智锡依然笑,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倒是照片里那个笑的灿烂而幸福的新娘听到几个人的谈话跟着走过来,笑吟吟的对两人说“你们好,是智锡的朋友吧?快进去坐。”
景颜丝毫没有给女人面子,偏过头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搭腔。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黎苏无奈的耸耸肩,笑着圆场“哎呀,嫂子好,我们都是智锡的高中同学,这不是听说今天你们结婚特意来道喜吗。”说着从包里掏出早先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
“来来来,别在外面站着,今天你们来的算晚,等会儿要多罚几杯酒。”
黎苏听着杜智锡看似亲近实际却冠冕堂皇的话,有些反胃,索性转动着墨镜下的眼睛四处看去。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眼,她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一棵蔷薇花树下看到一个人,她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墨镜,水蓝色的长裙裙摆轻轻摆动,右手端着一只盛着半杯淡金色液体的郁金香酒杯,安静的像和整棵树融为一体的油画。
黎苏捏着拳,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忍住眼角的酸涩,她缓缓的绕过人群,小心翼翼的朝女人的方向踱去。
女人就那么站着,看着她刚刚站的方向,似乎是在看那里站着的新人,又似乎,是在透过他们看向更远的远方。
走近了,更近了,黎苏停下脚步,在距离女人侧后方三米的地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望着她一动不动的纤瘦的身体,望着她栗色的卷发上缠着几片零碎的花瓣,也望着她抓在右手手肘处的左手手指,泛着微微的白。
黎苏安静的看着她,就好像她安静的看着远方一样,然后她发现,原来,她那么瘦,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