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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父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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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王举起了鞭子,惜心闭上眼,默契得叫人以为只不过是心甘情愿的一场假戏。但打下去的鞭子依旧是惊心动魄的残忍,血溅开如同下雨般,那点血腥溅在高云意脸上,他的身体不渴控制地抖了抖旋即回复平静。
三鞭子下去,惜心只觉得骨肉里疼到想发疯,可神智却更加敏锐地感受那鞭子的碰触。“听闻纵然是从前的宫主,也不过能挨这伐神鞭十六鞭子,你已经领了十二鞭,可还真要领下去。”庄王的声音竟有微微地抖,伐神鞭是魔器,庄王的元气也被消耗大半。
“如何领不得?死在你手不过是还你骨血,不死,自然就是好活。”惜心每说一个字都觉得骨头里牵扯得剧痛。
“你可知道瑞沛绝不会救你?你这般受罪还不若回归王府,在我羽翼下,将来国器至少为你子所有,如今落到这个境地,还不悔改?”
惜心的嘴角流出一点点笑:“你要的只是我为你延续血脉,让你的血流在至高无上的□□里。可巫族下场便堪忧了,我不仅是你的什么人,最不可改变的就是我还是巫族的宫主,你若要灭我巫族,王爷,此生你只能踏过我的尸骨而行!”
“笑话,将来做了堂堂皇后还被人诟病为巫患,你那些族人本就是草芥一般。”庄王怒道:“你可知历朝历代无不将你族视作污秽邪祟,怎还能与他们一般?”
惜心讽刺地一笑:“那么娘呢?也是污秽邪祟?所以你要杀了她?可惜她竟护着你,不想我取你性命。污秽的是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东西!”
“王爷!”惜心厉声地问:“伊齐死在你手里,他有何罪?邬永兄弟又何等无辜?你利用他们窥探宫中,却又将他们置之死地。连我——连我也差点死在你手里。”惜心全身发着抖,不是她不在乎生父,是她强压下了庄王要她死的谋划,一直到现在,愤怒在庄王的鞭子下一点点透出来,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太恨!
惜心在心中没有喊出的一句话:我是你的亲女啊!
庄王似乎抖了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所有人都离他们远远的,听不清他们对话。“他们无辜?当年你选夫婿,他们那般身份也妄图登天,我暗中阻止也无法挡了他们的非分之想,他们不死如何有今日之你?若你死在这些人之手也不配做我女儿!”
“为了登上皇位,你逼迫母亲,巫族你要利用却又不给活路,母亲当年没有从你,今日我也绝不从你,王爷,鞭来!”惜心狂笑着,天上的乌云仿佛一团漆黑的漩涡,越滚越大,暴风欲来的景象。
大风吹着瑞沛的发丝飞扬,脸上刺痛着,那个自称贤惠的女子,那个称他为狈的女子,那个不在意他绝情的女子。庄王送来的信在他手里捏成一团。
历代先祖的宫廷中也曾有过巫族血脉的妃子,那史书上即便没有提及他也知道那些妃子是个怎样迤逦荣光的存在。只是宫廷中的夺宠之战太过惨烈,巫族的女子都不是手腕厉害之人,某代皇后下手后,妃子含愤自尽而死,死时以流出的血祭井,诅咒皇帝绝后。本来那妃子只是稍稍懂些术数还不至于伤到龙脉,但及后,又有宫人和巫族血脉的妃嫔因为怨恨而在井中赴死,一代代的血怨加深了巫族之咒,到了瑞沛的父皇一代已经少子嗣,瑞泓与瑞治更是多年连女儿也无一个。
宫中都知道那口井不祥,瑞沛清楚的记得贤穆皇后整死瑞治的生母淑妃后,瑞治亲自将瑞泓引到那口井处,告诉他里面住着真龙。
他记得,那井里发出的怪笑和哭泣,哈哈大笑的瑞治和吓得说不出话来的瑞沛,还有站在门口发呆的他。瑞治怨毒的眼神射过来:“与其他做皇帝,还不如叫你这小东西来。”当夜瑞治便被软禁,瑞泓病了整一个月,那口井被再次封上。
到如今,他们三兄弟,瑞治被软禁却也有妻妾,瑞泓妃子成群,而他风流成性,却真的无有一儿半女,宫中早已经传遍,他们三人受了巫蛊,已然绝后。
他怎能再叫巫族人入主后宫。
“汝已绝后,又当如何?”
庄王送来的便是这几个字,皇室近亲都无子,远离皇城的郡王们还生得出子女,巫族之咒为祸据说也是因庄王在二十年前得巫族宫主季烯洁所助,为其掌权篡位做准备。但,那季烯洁也是狠心的人,竟为自己女儿连庄王都被她咒绝子嗣。
庄王沉默地举起了鞭子,惜心默念着:历代祖先,请保佑巫族,请以我血祭殿神祗。
第十三鞭下去,惜心头脑中嗡的一声,仿佛全身都被打散。
请以宫主之血开启众人之巫灵。。。
第十四鞭,没有再溅起血,只是发出沉闷的一声,鞭子也颤抖起来,惜心的骨头仿佛都在碎裂。
她耳边都是骨头碎裂掉落的声音,像雨声,像想象中母亲的诱哄声:女儿,季家都在你身上,都是你的;像祈呢喃的祈祷献祭:请以我注定短暂的生命开创巫族新的路途;像无数鲜血滴落在铜鼓上。
庄王的手颤抖着,惜心在心中不断的默念,押着况羽倾的人突然倒在地上,几乎在同时,高云意也冲了出去。
庄王的手举到了头顶,那鞭子吸饱了血,即便是在阴深深的天气中也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宝石红的颜色。
惜心突然睁开了眼,静静地望着庄王,庄王的脸上再不复往日的威仪,竟是淡淡的哀伤着,迟迟不肯下鞭。
乌云的漩涡在飞速的旋转,有雨急下,历孤风满脸严肃地默念着巫族祈语,众人都跪在他身后。
“你的嫁妆在王府后院库房整整放了二十年。”庄王平静的声音里蕴含了千般的疲累,一道红光闪过,如山倒的伐神鞭向惜心压倒过去。天空一声惊惧的炸雷,历孤风突然感觉胸口中冲进一股霸气,几乎要将他炸裂开来,段青丝更是撑不住一口血喷出晕死过去。明乐惊恐地哭着:“宫主!”,众人皆伏身长拜,巫灵,好几代未得如此急聚,即是献祭上了最大的苦痛——除了身体,还有死于生父之手的悲伤愤怨吧?
马嘶叫着,惜心的五感都消失去,祈的笑容引着她走,历代巫祈和宫主的影像飘过,伊齐的悲伤的双眼像明灯一般,她又见到了幼年在遗天宫山顶鸟瞰时的景象,伊齐、邬永兄弟、高云意、宗辰予站在她的身边,她指着那无数的宫室和异兽道:总有一日,我要统领着他们,现我巫族敬神时代的荣光,叫世人都敬奉我族为尊。还有你们,将来做我的尊使和长老。宗辰予只是笑:“只做尊使长老么?”,众人都不言语,只有邬畅指着那些异兽结结巴巴道:宫主,它们打——打起来了。惜心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游龙绞飞了出去,把咬在一起的血鸟打开来。
庄王一转身,一鞭子卷向况羽倾,况羽倾轻身跳起,毫不犹豫地一道银链飞向庄王,“你还我况家的血债!”况羽倾几乎是双眼含血。
哈哈哈,庄王一鞭子格开那银链,“况驸马伏在圣上脚下,莫非是想要本王的性命?可笑,你况家之人也敢与我为敌。你更配不上惜心!”
庄王被称为皇朝第一战神,不仅是善战善谋划,而且本身武艺是出神入化,况羽倾是巫族血脉,实力不弱且有巫术相助。只见两人一交手,银链与伐神鞭相击是一阵火光,庄王身形稳固不动,只况羽倾退后两步,银链抖动发声,一股鲜血从他袖中沿着银链滴下。高云意举起双手,庄王皱眉,眼前突然就出现了悬崖峭壁,他的长袍被吹得煞响,幻境术!
庄王冷冷一笑,伸手将那伐神鞭一收,闭眼静听,只在那虚空的风流动中听见了一丝脚步,竟在惜心的身旁,果然是聪明人!只不过,在他手下救人,怎能全身而退。一鞭子破空而去,只听见肉的撕裂声,闷闷的一声哼,幻境便结束,高云意咬着牙抚着肩膀,一狠心救下惜心便逃,况羽倾此时一抖银链又杀了上来。庄王依旧是一鞭子,转身,况羽倾咒术扑下,一股凌厉的铁草从低下冒出一下割伤了庄王的手臂,庄王连看也不看,手一挥将欲上前的心腹挥退。
“几十年,只有本王从别人手中取物,何尝叫人取本王之物?汝等求死尔。”
“哈哈哈,皇叔,他们自然取不去,但本王却取得,”庄王一鞭逼退况羽倾,一手挽断铁草而立却不转身,他已知来人是谁。
“本王的王妃也该回营了。”惜心聚灵使得四周一片迷雾,雨停后天色更加阴暗。瑞沛只身而来,身后背着金斧头、银锤和弓箭,左手剑右手刀,庄王不用回头也知道,瑞沛的靴中也藏着匕首,腰间还有毒药迷药,总之他一切用得上的东西,就连他头冠里也有暗器机关,簪子也是杀人利器,重得连脚步都像匹老骆驼。
庄王的脸上有了笑意,瑞沛,自小便讨人喜欢,至少他聪明得懂得面对皇朝第一勇士理应害怕到小心翼翼。对手的胆小如鼠处处小心反而叫庄王说不出的愉悦。
“咳咳,”瑞沛见庄王不理他,只死死盯着护着惜心的高云意和况羽倾:“那个——皇叔,本王的王妃还活着吧?”
废话!
蠢材!
此话一出,高云意与况羽倾都怒得脸发红,若是死了,还用得着你来收尸?!
庄王又是一阵大笑:“半死,你是留是走?或者等会儿再收尸?”
瑞沛也笑:“半个,也是王妃,如此贤能持家半个足矣。”话音还没落,一把暗器便到了庄王眼前,庄王冷笑一手伸出,竟然抓了个空,一看气急,瑞沛竟然以内力掼了一股青烟过来,中间夹着粒小石子。庄王一挥手,青烟散去,瑞沛抽出了斧头杀将过来。
这是个怎样的混乱,瑞沛的斧头刚被庄王打飞出去,一把银锤又在手里,舞得银光四射。
“哼,花架子!”庄王一声喝,手中接过一只金锏,与瑞沛那银锤硬生生碰上,瑞沛竟将那金锏一压借力跳起,空中一个鸪子翻身远远站住,姿势漂亮利落,连高云意也不禁冷笑:“好厉害的遁术。”
况羽倾却皱了眉,这个瑞沛,到底搞什么鬼?只见他又是弓箭齐发,嗖嗖地跟下雨一般,箭似飞刀一般,连庄王的手下都欲上前挡箭。庄王这次竟被他一箭穿袖,但却分毫无伤。瑞沛扔了箭,又是暗器飞刀、铁砂、石莲子轮番攻击,最后袖箭迷药也上去,庄王只一鞭一锏却对他这纠缠无赖的打法实在恼怒。瑞沛为了保命,什么下三滥的招式和法子都使得出来,庄王毕竟常年养尊处优渐渐力有不逮。只见庄王凝神,突然发力,伐神鞭一卷,瑞沛竟被卷到半空中,眼看就要狠狠撞向地上的巨石。瑞沛袖中突然弹出一把漆黑的匕首,往那伐神鞭上一划,锵的一声响,那鞭子竟然不听庄王的指挥开始扭动,瑞沛就被甩了出去,摔得狠了却没被甩死在巨石上。
“好个小子!”庄王大怒,“皇宫中珍藏的巫族魔器,是本朝开国以来跟巫族契约之物,此物在,巫族不犯龙气,不伤龙体,不入朝纲,你竟然将此物偷了出来?”
“是,皇叔!”瑞沛嬉皮笑脸道:“只怕皇宫里头,惜心那些忠心的族人早将皇兄撕了吃了,皇叔,你还是顺了我吧,惜心也可为后。”
“好,好,你这混小子,好本事,瑞泓真不该留你活命。”
庄王一鞭子过去,瑞沛急急忙忙地跳跃,不一会就转到了高云意他们附近,只见瑞沛滚地一抢躲过攻击,庄王皱眉他如此不顾仪态,但下一刻便大惊失色,瑞沛的簪子已经刺在了惜心的脖颈上,高云意受了他一把迷药急忙躲避间竟被他将惜心捉了过去。
“浩武庄王,皇朝勇士,皇叔!”瑞沛冷冷地笑着:“我自知今日过不去你这关,可又不甘。既然要死便先杀了她,至少黄泉路还有美人相陪。”
“皇叔,你以为我不知么?瑞泓并非父皇亲生,贤穆皇后,哼,好个贤穆,她恋你憎你,到最后你引她与他人通好生下瑞泓。你要将惜心嫁给他,不过是因为从此的皇帝就完全是你这支的血脉,再与我父皇无关。哈哈哈,皇叔,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自己的女儿,她生来就不对你意,她终是选了我。皇叔,我杀她受死,或者你放过我们,凭我们博弈——你选!”
“好小子,你不过是个胆小鬼,放了她,你与我空手博弈一场,若你赢,我放你们上京,若你输便退回西北去。”
“皇叔,我不是你对手,我可以答应你立她为后,但我不在乎她的死活,你大可一试。”
庄王沉默之下仿佛酝酿着风暴,满脸的铁青瑞沛的无耻。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覆上了瑞沛的手,瑞沛一惊,那手却坚定如铁无法动摇,推着瑞沛握簪的手一点点往那肉里去,血流得无声无息,庄王脸色青转白,瑞沛手掌全软连脚也开始软了。不知道惜心什么时候就醒了。
她对瑞沛笑了笑:“既然,你们谁也不在乎我死活,那么我死,你们打吧。”听着男人们的算计和谋划,她只觉得累了,纵然赢了天下,她却觉得那样的孤寂,这一刻,她无比怀念那年他们都还年幼时。巫族有了她一条命的献祭,想来也不会被瑞沛和庄王除掉。恍惚中她看到了祈的影像,轻轻地在摇头,难道牺牲自己有何不对么,就像祈当初那样,她也将世代受族人的敬仰,那样——也很好吧! 扑的一声,血飞溅,那簪子深深插在了她的脖子里,决绝又残忍地闭上了眼。庄王手中的鞭子落在地,双唇微微地颤抖不已,瑞沛脚一软抱着她跪在了地上。
天上的乌云狂乱的旋转,浓雾包裹着三人,历孤风感觉那体内的巫灵强力地膨胀快要将他的身体炸开来,比方才时陡然暴涨,不祥,不祥!这样强劲的巫灵只能代表着宫主献祭的苦痛更甚——甚至是死亡将近了!
“你。。。”庄王指着瑞沛说不出话,瑞沛却像掉了魂一般没有反应。
高云意与况羽倾同时愣在当场,等他们反应过来,庄王已经将瑞沛抓将过去,赤手空拳地就揍,两人像杀红了眼,毫无章法地打做一团。
“我要你兄弟三人都给她陪葬~!”庄王一拳头打得瑞沛连还手之力都无,一拳拳直往瑞沛脸上招呼。
瑞沛被打得狠了,一把抹了脸上的血大喝道:“她不过是死也不想叫你摆布,你早想杀了她。”说罢冲上前去对着庄王就是一撞,泼妇打架般,庄王没料到他竟来个投怀送抱,生生被他撞得倒退几步。
“竖子,你对她毫无情份,利用在先,防她杀她在后,拿命来偿!”庄王一脚将瑞沛踢了出去,瑞沛狠狠翻身对着庄王就扑过来,一滚到庄王面前,竟然顺势一碾将庄王逼退。庄王背后正对着重伤的况羽倾,空门一露,况羽倾一刀便过来,听见风声的庄王已然晚了,那刀一把插在了他肩膀上,庄王挥起一掌将况羽倾打倒,自己扶着抢上来的心腹连连后退。
一队黑衣人和巫师冲进黑雾中,高云意见势不妙,忙要救况羽倾时也被拿下,瑞沛更是连招架之力都无被捉。
夜色星光,只不过半日,情势急转,瑞沛被俘,西北军连退百里。几人被捉进庄王的营地,皇帝的亲兵却有意围在庄王军外围。
庄王坐在大账中,凝神思索着,巫师的话他还记得,只说惜心未死,却是耗尽巫灵,将来只怕也是活死人一般。庄王看着远方的天际,苦笑不已,倔强得宁死不屈的女儿,幸还是不幸?躺在床上的惜心平静地闭着眼,庄王细细地看,这才发觉白日里她那睁眼的神情像自己,等入睡却像极了季烯洁,细细想来那样的脾气倒是谁都不像。
回想自己一生,从无人敢与他相左,偏是这个女儿宁死在他鞭下也不愿从他。瑞泓不是皇血,将来她若为后名正言顺拿捏住瑞泓,名为皇后实则为皇。他的伤口不停地流血,庄王苦笑,罢了,他这一生倒是够了,他终是输了,输给了后辈人。
“阿洁,”他拿出那伐神鞭,“你留此物给我防身,我却用它差点杀了你的女儿。或者当年你早料到今日,这鞭子,是想要我的命吧。你终究比我狠心,我多年无子是你所赐,我孤寂半生是你所赐,但,这个女儿也是你赐。”
瑞沛站在他身后,庄王头也不回:“瑞沛,你兄弟三人,我最是喜欢你聪明伶俐,惜心想要的不过是巫族的前程,将来就是你想留她她也会回巫族去,所以你大可不必伤她。我将我的亲兵统统留给她,瑞泓听话了这些年,你留他一命吧。”
瑞沛低头,从庄王脚边的流出的鲜血一直蜿蜒到他脚边,瑞沛躬身一拜。出得营帐,庄王的亲兵全着孝服。瑞沛的亲信上前耳语:“庄王旧伤难治,早已病入骨髓。”瑞沛点头,难怪庄王肯下狠手对惜心,若非如此,也不会逼着他出来,他既然出来救她,也就表示了这一生,就与她一起了。
默默抚摸着那绑着惜心的高架,上面点点血迹,有的都连成了一片,庄王的心很硬,瑞沛笑了——这些都值得,因为他已决心,用一生补偿。
回过头来,况羽倾已经被绑了断头台上,高云意望着他没有声响。瑞沛笑笑,他知道这两人与她的纠葛,但都过去了,明日,狼与狈——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