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被逐 ...
-
“余姐姐。”
“是你?”
节楼楼立在黑暗中只见到头上的宝石大钗闪耀着。
“姐姐当初劝我莫跟错了主,今夜里妹妹倒是提醒姐姐一句,莫非姐姐就真跟对了人?”
“朱砂是节家救下的家奴,只是如今还做节家的家奴怕是保不了命,这遗天宫中胜者决定生死,朱砂我惜命得紧。你若是还念着一同长大的情分,可不要不要再挡我。”
节楼楼淡淡地笑:“就因为念着当初的情分,我才来劝姐姐一句,我叔叔在这山庄也算不弱,可即便他也不敢随意投靠。姐姐若就此收手,我节家历代积累想保下你也不难。”
“听我一句,洁宫主不对劲。”
“哼,听你的?哈哈哈哈哈!”余朱砂突然笑得花枝乱颤,她背过身,突然转过脸,半边脸上生生被剜掉肉留下的半面惨烈伤痕,她抽搐着双眼通红,节楼楼被吓得面色青白地退后两步,突然连口齿都不清了:“不!——不!”
“这便是听你们节家的下场!”余朱砂面目狰狞,“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求娶我,全是拜你家所赐!”
“可…可是当年却是我家救下你,你”
“哈,救我?”
“当年,若不是我父母忠心于你节家,何至于在宫外被仇家双双杀害,我又何至于要你们家来救!我这张脸莫不是拜你家所赐,救我?哼,不过是你家做了孽该还的,怎的,还指望我感恩戴德?这些年你确然对我不错,只不过是对奴婢的好罢了。”
节楼楼脸色苍白,看着余朱砂甩手而去突然就像脱力一般,原来这些年两人的好都是镜花水月消散了。
温宗看着眼前的药,黑漆漆一团,抬眼看一脸平静的历孤风,“放心,不用这药我也会活到那时,只不过结局绝不会是你想要的。”
“孩儿不孝。”历孤风干巴巴道。
温宗长叹一声:“你在想什么,我全然不知,这么多年,你我父子竟走到了这个地步。
“您歇息。”历孤风示意,司碧佳捧上空碗恭敬地随他出门。
拐过门洞,在那花架子下历孤风突然停下问:“季烯心在哪里?”
“在祭殿里关了两天了。公子要我去看看吗?”
“不用,随她去。”
“碧佳,事成后红婆的胭脂床便给你去。”
黑夜中,司碧佳的双眼如火一般绚烂,一下又熄灭:“多谢公子!”她柔柔地施礼。
一盏孤灯点亮,历孤风坐在灯影下,英俊的脸上明暗不定。他还记得令紫夫人回乡省亲的那年,剡宫主与父亲虽暗自不和却一致对外地前往重山剿灭一向与遗天宫作对的杀手组织炼冥狱,宫内高手尽出,连季烯洁也同往。他母亲身手亦好,于是便随了令紫夫人一同前往。只是半路风声走漏,令紫夫人一行遭到伏击,母亲等人拼死将令紫夫人救回,只是令紫夫人与母亲同时都中了奇毒。
宫中只有一粒能压制万毒的回魂天,明明是父亲抢先一步拿到最后得救的确是令紫夫人。只因令紫夫人毫无武功,只因母亲内息强悍,只因父亲觉得以内力相助会撑过三天,等季烯剡剿灭炼冥狱拿得解药。
他还幼小,三天三夜等在父母的房门前,季烯剡刚匆匆赶来,父亲便从房中出来,没有悲伤没有喜悦,他急了抱着父亲的腿哭着问,却只见父亲对季烯剡摇摇头道:“不必了。”
他见到季烯洁怜悯的眼神,见到季烯剡满眼的愧疚,只有父亲无动于衷。
纵然如此,令紫夫人因那毒却只多活了三年。如果,他的母亲服下那药定会长命百岁,父亲却用母亲一条命换了令紫夫人三年的时间。
取舍如此干脆!
那么父亲,如今你如何取舍?
季烯洁?还是季烯心。
季烯洁是令紫夫人之女,季烯心是季烯剡属意之人,你恨季烯剡,却也忠心于他,那么,令紫夫人呢?
父亲,我等着你选!
---------------------------------------------------------------------------
季烯心跪在祖宗的排位和画像前闭目冥思,深夜里,远远的地方传来人的响动,四周浓重的阴郁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好像记起来,那双抱着她的手,柔软而坚定,在她耳边轻轻地唤:“心儿,母亲多爱你!”
就快要想起来,快了,她一定会想起来,那张模糊的脸,如果能在与季烯洁一战前清晰!
沙沙的背后有衣衫摩擦的声音。
宗辰予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眼是梦中的眼,唇是记忆中的唇,整个人如同画一般的美丽华贵,她软软地斜在榻上,用软得出水的眼神看他。
突然眼中划过一丝痛楚,他低头,那人伸出手,他跪下身用口含住了那手指,然后吐出来一点点顺着指尖吻上去,一直到她的肩膀,脖颈,然后是脸。最后他仿佛叹了口气,抱紧了她。
嗯,唔!身下的人连皱眉都是好看的,他终于拥有了。
“你来做什么?”季烯心头也不回,但却恼怒那声音将头脑中那一瞬的影像赶跑了。
“宫主,我来陪你。”况羽倾幽幽的声音在她背上传来。
“陪我就不必了,你若想为我陪葬倒可以。”季烯心冷冷道。
况羽倾突然拦到季烯心面前,双手狠狠扳住她的双肩,满脸愤怒和痛苦地看着她,浑身颤抖得说不出话。
季烯心也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却扭过脸:“我厌恶你。”
况羽倾的手简直是用掐地,但瞬间便软了下来。
“那时我受伤,你竟那般凑巧来救,车马上我全无力气巫术,不也是你所为?”
季烯心继续道:“你百般算计将我引到城,又跟随我到鹤川,那所谓的母族所谓的亲人,哼,难得你如今还想着算计我,既然你如此丢不开,那就随我到坟墓里头去,你算计个够。”
况羽倾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往后退了两步,像没看清一般看着她,良久才缓缓道:“我只想你记起来,我从未想过伤你。”他满面的苍白映着前盏烛火分外明显。
季烯心还他一个讽刺地笑容:“想起来?我便是想起来,也绝不想你活着。”
况羽倾顿了顿突然就绽放了倾城的笑容,他俯身凑到季烯心耳边轻轻道:“宫主想我死,我无话,可我不是宫主备位夫婿,想殉葬也不能呵,宫主还是想着那几位公子吧,羽倾我可不奉陪了,来年我再来此给宫主几位夫婿上香。”
说完潇洒起身便走,季烯心嚯地一声起来,咬牙看他走的方向想起那未知的结果,突然就下了决心。
伊齐默默坐在角落,身上的钝痛传来,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几天来一直想自己几人怎么会那般轻松便入了余朱砂的手,先是邬永被擒,邬畅救人不成也都被陷阱所捉,自己刚想救又被邬畅留下的幻境所困,高云意随后一人不敌也被捉了。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一阵声音打断了他的冥思,连邬永邬畅和高云意都睁眼。
缓缓而来的人是季烯心。
高云意紧紧握着拳头,他身上的痛像被千万针线穿过拉锯一般的刺痛,却还敌不过听见季烯心的那句话。
“我正式解除婚约,放你们出山庄,从此与我山庄不再有瓜葛。愿你们此去海阔天空,鹏程万里。也许将来横刀立马,成一世之雄。”
季烯心背过身,眼泪就快要流下来:“我决定与况羽倾结成婚约,你们很快就可以走了。”
高云意突然就笑了,拳头也松开。
邬畅看看反常得一脸笑意的高云意,突然冲着季烯心喊了声:“你,你竟然,竟然。”他突然转身就向着墙踢了一脚。
邬永也笑了:“阿畅,这是宫主的恩典,我们领了回邬家堡便是。”但伊齐却看见他转身面对墙壁时一脸阴沉不定。
只有伊齐一句话也说不出,即便留下来又如何,他们几人的命运从进来时便不由自己,只是,他摸摸怀里的东西,现下也不用送了,留着做个念想吧,抬头望着蜘蛛网,看见亮晶晶的东西,蜘蛛网,怎么也有水花在上边。
高云意却在此时冲着季烯心怒道:“我不走,没见到你的结果我——绝不走!”
季烯心回过头来已然泪流满面:“我想不起来,无法取舍,但我一定要保你们平安,万一 ——”
“没有万一,没有。”高云意几乎是哀求般看着她。
季烯心终于哭出了声:“我不会忘记你们,但求你们活着。”邬畅伸出的手只差一点就捉住了她的衣角。
季烯心头也不回地跑掉。
邬畅无力地靠着墙,烯心,你打算就这么死掉么?我不甘心,不甘心…
邬永对着墙壁闭上了双眼。
伊齐长叹一口气。
不出一日,节明贺宣布,宫主季烯心废去伊齐等人,流放出宫,另与况羽倾立婚约。
余朱砂与刀战押着伊齐等人离开山庄,远远地,有人立在阁楼上一直一直看着他们,邬畅回头去看,邬永扯扯他的衣襟,回头望着远方,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伊齐扶着高云意看见了天边的红云。
只有余朱砂嘴角诡异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