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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新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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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季烯心看到这一句突然身上一松。
“他们…”她想问,却再也问不下去,多少日她这里都没人来了。
“啊,这个啊,公子们莫非都忘记了?”金欢讪笑着,季烯心一下脸色不善:“哼,忘记?”她将那本诗词一扔,“该是学了好东西却不想教我吧!”
明乐见她没好气忙扯扯节楼楼的衣角,节楼楼笑道:“哪里的话,早先时候少宫主就将公子们学那些收纳了,如今公子们再不多费心学些好的,恐怕就要遭少宫主笑话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季烯心进益不小确然是真,但公子们那边如何想节楼楼哪里知晓。
本来几人轮流来教授少宫主,渐渐也都师生相处合意,少宫主脸上淡淡却也跟着认真学,未料到这十日来公子们竟跟约好一般都不再来,节楼楼等人成日只跟着少宫主连院门都不迈又怎知出了什么变化。
午间,季烯心服用了后庄进贡来的花露和内宫中悬崖下采摘来的离风的果实,又吃了些玫瑰水晶肉脯,司碧佳进上盅灵芝炖乳燕汤。
季烯心喝上一口只觉得味鲜美且心肺舒畅,“这冬至才过怎么就有乳燕?”
司碧佳笑道:“厨房里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嫩鸟儿,刚会飞苯得很,我便捉了来给少宫主进补。”
季烯心心中更是疑惑,但那汤鲜美也忍不住多喝了两口,又一勺子下去一只瘦小的腿躺在勺子里,上面赫然套着一个铜环。季烯心一下就扔了勺子,她认出来了,那就是伊齐采到的崖燕在冬日逆生的小燕子,好容易才从暖房中孵出来,那铜环上刻着齐天之宠四个小字,自己也曾鄙夷得不行。
伊齐已经在学驯兽了,孵出这只小燕他欣喜万分,虽说驱兽是认为自己在这驯兽一事上还是大有可为,如今可真是化汤水了。
就在这时,外边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沿屋顶交织出一片,天也阴阴的。不知道那里的院子又传来一阵阵和雨之箫,幽幽怨怨地响。季烯心烦躁起来,一挥手:“都下去。”
司碧佳捧着那盅乳燕汤退出去,走过院子的回廊到一边的小厨房,看着那屋檐下一丛翠绿的矮竹,里面六七根竹子在雨水中抱成一团,连雨水击打却更显碧绿鲜艳。她却看着碍眼,手一抖,汤水泼过去,竹子中间立刻出现了空隙,雨水连连打在那里,很快就成了缺口。
季烯心看着雨水心里一片纠结,恐怕吃了伊齐的小燕又遇上夜雨,今夜里这一架该是难逃了。她暗暗下了决心不管伊齐怎么生气,自己用全力去招架,打上一夜也就气消了。
唉,晦气,谁叫她连日馋着郝老头的鸡,司碧佳说道定能找来比那也不差的,原来就是这个。季烯心将游龙绞握在手心里,想想还不够又从盒子里翻检出把古剑,想想还不够,又找来一把软剑往腰上一缠,算了算时辰,长叹一口气,斜在床边等伊齐来打架。
明乐往里看了看,悄悄问金欢:“你说,伊公子今夜会来么?”
金欢看看天色:“难说,虽说伊公子刚学会追踪小兽,但未必就能找到这来。再说外边出了什么事,我们也难猜。阿弥陀佛,还是别来的好,不然今夜又是一场好打。”
明乐点头:“就是,但我瞅着少宫主仿佛是闲着了,倒有点想找打。”
“怕就怕,这些公子脾气也渐长,就不来。少宫主若没等到…”
两人立即交换个眼神,迅速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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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雨停,按着剑揪着游龙绞的季烯心在迷糊中醒过来,院中的花草未见有多狼藉,她呆了一阵子,到底怎么了,连这也不见有人来,放心望去只觉得满园的空寂。
明乐送来餐点,小心地说:“宫外今日来了使者,讨要年节宫中需要外间进贡的物品,少宫主可有想要的?”
季烯心脱口而出:“那就叫他们快快进贡只乳燕。”随后她看见了金欢一脸不可思议又补充到:“我不是怕他,你可见我怕过谁?只是我可不贪他那点肉吃。宫规上不也有不得无故私吞他人之物。况且,当初季烯洁也是为此故拒绝了宫外送来的一干本有婚约的男子。”
咳咳,她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再给我加些外间流行的新鲜货,要快!”
“不要画册了?”节楼楼不解地追问,季烯心一下卡了嗓子,涨红了脸大怒:“要,自然要,要来都送你!”
节楼楼吓得噤声。
一连几日,季烯心烦躁的时间越来越多,在她快要抓狂的当口,温宗那里终于传来话,说是年节将至特准少宫主出院子活络下。
季烯心几乎是一刻不耽误地带着明乐等四人冲出了院子,直接就往伊齐与由邢克的住所而去。
伊齐一身明蓝色的劲装手执魔器站立在树下,一声金响彻天际,周身的枯叶飞荡开只留下了一片净土 。此时的伊齐仿佛佛祖跟前的圣徒,周身的每一片叶子,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圣洁不染一尘。遗天宫那古老的被誉为近神秘技的玄秘空灵感,从他身上像乍破银瓶一般流泻出来,铺满了整个院子。
季烯心的眼中一片洁白的光辉。
伊齐抬起头看着她,乌黑的发也能梳出一个髻了,细腻雪白的肌肤在这美人众多的遗天山庄中也是招摇的,半根玉簪从她发间露出来,就叫他想到那莲叶上的露珠。眼睛虽然有些懵懂,但长而明亮眼角微上翘,却是邪魅美人的胚子,偏偏她年幼清新又毫无反应地直直看着他,就如新生的小兽初次看见了世界般,或者,更像看到了别的野兽妈,想扑过来又怕。
伊齐有些脸红:“大尊使放你出来就是来我脸上找碴?”
嗯?啊!!季烯心突然回头,明乐等人早已经跑得影子不剩,只得讪讪回头道:“那,那我看哪才好?”
话一说完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再踩上两脚,伊齐闷哼着笑了起来,傻透了,两人心中都同时想。
伊齐突然停止了笑:“少宫主来此是有话对我讲么?”
季烯心想到那只乳燕,咽了咽口水,其实味道是真好,但她此刻却说不出口,怎能跟他说那乳燕被她炖了。
伊齐见她扭捏着不语,突然脸上就有了愠色:“少宫主若无话便请回,伊某还得随师尊修习。”说罢转身便要走。
季烯心急忙拦着他,低头诺诺道:“对不起。”
伊齐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已知,但少宫主实在是贪心了。”
季烯心忙点头:“我改,我以后改!”
他长叹一声,“那好,今年年节进贡…”
嗯,嗯嗯!季烯心急忙点头:“我已经下令他们赶紧地进贡上来,也许你不满意,但以后…”
话未完伊齐怒容满面,冷冷撇她一眼:“既然伊某的话少宫主听不进,那么告辞!”呼啦一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季烯心站在片叶也无的地方呆楞。
季烯心一个人到了孤风殿,只见远远有人在殿高处看了她一眼,仿佛是邬畅又仿佛是历孤风,但结果就是她在孤风殿的前面一脚就踏进了幻境里,怎么走都是走出孤风殿的方向,试了几次,她愤怒而去。
不久又到了邬永的住所,殷秀倒是叫她进去了,但只看着殷秀在那里满院乱窜地浇水剪叶,时不时念个咒语起了花草城墙,渐渐地就将季烯心隔在了另一边,季烯心想喊却喊不出口,只觉得有火没处发,一气就奔了出来。
走在食梦侯的湖面的九曲长廊上,远远就看见了高云意,那人玉立在湖面上,看去就如行在莲叶上一般,如仙临世的翩翩公子,身姿高雅绝伦。
季烯心高高兴兴地冲那人挥挥手,走得更急。
结果就听见扑通一声响,人不见了,季烯心站在即便是冬日也不枯萎的一片繁茂地连叶边,在那茫茫的雾气里找也找不着那人,估计早就游远了,情愿跳进湖中也不见她。
她突然就愤怒达天,这都是为什么??!
转身一看,况羽倾就在她身后静静看着远处,“少宫主,几位公子和我家主人都不好么?是羽倾也不好么?为什么少宫主还要下令进贡男子,何况——还是那样的?”说完竟也不管不顾地离去。
当季烯心怒气冲冲叫来总管明贺才知道,原来今年进贡的名单内赫然有名男子,又是为了给她做夫婿用的。
据说,是名门之后。
据说,相貌出众肌肤如花,十分乖巧听话。
据说,血脉极好,其家族极忠诚可靠。
据说,本来便备位要给季烯洁之女或下一任宫主做夫婿的。
据说——只有十岁!
季烯心将那年节礼单给扯了个粉碎:“都将我这当什么了,十岁的小儿也敢往我这里塞!”
“非也,”明贺老神在在,“当年宗公子也小了七岁,尚且能与洁宫主订婚,如今又比少宫主长了十四岁,依旧能备位少宫主夫婿,可见这年纪倒也不是我遗天宫缔结婚姻的问题。”何况人家见宗辰予都能一而再的入选,他家本就议定了将来宫主夫婿首选之家,又怎能眼看落空。
更何况那孩子的表姨妈是我老婆的侄孙女,听话啊,明贺暗自盘算着。
季烯心咬着牙,怒瞪着眼:“我不要,这家再闹我就将他儿子给丢进深狱去服侍母狼去!”
夜深处美梦中,季烯心被高云意冷得哆哆嗦嗦,这个梦太长太冷,她忍着牙齿打架的痛苦一遍遍解释,不是我,真不是我要的!
然后她又徘徊在几人的梦里:
她看见伊齐轰开了一块巨石,碎石飞溅:“真不是你?骗我者——”
“自然跟这碎石一般!”她急忙发誓。
她看见邬畅对她笑了笑:“少宫主喜欢年幼的男子?”
“不,绝不!”季烯心立即撇清。
“绝不?”邬畅微笑的脸怎么看怎么危险,“我也小了少宫主大半岁去,少宫主不喜欢何不赶我出去?”
不等季烯心回话哼的一声,季烯心就陷进了无边无际的丛林幻境中。
在她满身挂彩狼狈不堪的时候又看见了邬永,立在前方神色淡然,手中一下长出朵艳丽夺目的花朵,带着露水娇嫩芬芳。“花儿也是新鲜的美吧?”
季烯心已经浑身无力,“不,不,是老些的美,我不喜欢鲜货。”
“那么,少宫主是喜欢宗公子那般模样吧?”邬永展颜一笑,与那花儿一般招摇着,突然就光芒万丈。
季烯心已经不敢再乱答话,“这,这…”
“可惜,宗公子有心将那叫羽倾的代为服侍,少宫主依还是不依?”
最后她又坐在了海斗文阁里,羽倾温柔地为他磨墨,宗辰予暧昧地笑:“既然那般小儿少宫主不喜,何不留下羽倾?”季烯心只觉得她立刻就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墨海里,最后直把她泡成了一只乌贼,真是黑啊!
季烯心狂喊着醒来,一身湿透,真可怕,这个梦真可怕!
今年的鲜货她统统都不要了。
都给明乐吧~!
明乐捧着早食好一个喷大嚏,都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