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山花烂漫》渔樵稍定

9、生死局，莫言休

　　他来的悄无声息，连个通报的小厮都没有，只端着酒壶，微乱着步子，便推门踏了进来。
　　语冰此时刚沐浴完，发梢的水珠一颗一颗地打湿了寝衣，就被他这般唐突无礼的行径惊在了原地。
　　“怎么不让她们伺候好再出来？”他似是心情极好，声音也不似往日冷硬。
　　毫不客气地将手里的酒壶丢在桌子上，随手拾起一旁的干巾，抬臂便抚上了她湿漉漉的头。
　　少年从军，多年练兵，手上的力气难免没轻没重。
　　从前，她蓦然想起从前，多少还会下意识控制一下，今日微醺，倒是越发的不受控制起来。
　　发根被摩挲得微疼，她不免皱眉，轻呼出声。
　　他撇嘴，无奈地勾唇，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了几分。
　　“你向来不管不顾，可天愈发凉了，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她不喜人伺候在侧，奈何王妃的身份，也只能如此。
　　可沐浴的时候，任凭嬷嬷如何劝慰，她始终不肯松口，固执地将手底下的丫头全部撵了出去。被他知道，居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草草一句，“随她！”
　　那时候，偌大一个王府，众人皆知，不近人情的王爷有了娇妻，便有了铁汉柔情。
　　可是，短短一年，便如同沧海桑田，气象大变。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争吵，没有发怒，只是一场默不作声地对视，两人便如同陌生人一般，开始越走越远。
　　她默默感受着他留在发间的温度，心间却是入神的思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要怎么跟他开口？
　　他似乎也是若有所思，眼神远远地盯着前方的木雕。
　　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终于开口。
　　“冰儿，我们……打一个赌吧！”头一回，他的声音这么无力。
　　“如果你赢了，我便如你所愿。”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慢地垂下头，直视着她的双眸。
　　“如你所愿”，什么意思，杀父弑君吗？他会做的出来吗？
　　眸中的怀疑和不信任刺痛了他，他苦笑，甩开手里的布巾，“如果我赢了，”他一字一顿地说着，一手抚上她的左肩，“我要你，到此为止！“
　　她犹豫了，这样的赌局，她赌不起。
　　”依照你的能力，即便再加上整个宜信阁，也不可能攻破皇城的铜墙铁壁。“
　　是的，他说得不错。
　　所以，她才需要安王。
　　一个罔顾人性的刽子手，怎么可以简简单单的死于一场刺杀。
　　那个皇帝，一定要在惊诧、绝望、不敢置信中，在背叛、慌乱、手足无措中，在亲生儿子的手下，承受当年父母遭受的一切，承受她这么多年的痛和恨，承受沈家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
　　一刀一剑的一击致命，怎么够？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人，那个她曾经崇拜敬仰的，爱慕亲近的，如今不敢靠近的人，他会在最后的最后，干干净净、光明正大地走上那个位置。
　　但是，在此之前，一定、一定、一定要满足她的恨！
　　“你如今没有选择，”他慢慢俯下身，平视着她的目光，“我是你最后的机会。”
　　“赌什么？”收回思绪，她冷冷地问道。
　　“安王的性命如何？”他似是很满意，唇角微勾，悠然起身。
　　“你要杀他？”她惊诧，如今安王已经不足为惧，他又何必这般赶尽杀绝。
　　“我？”他笑出了声，“我还没这么闲。”
　　“那你什么意思？”
　　“你们合作这么久，他真的对你全然信任了吗？”他脸上的笑意更甚，说出的话却仿佛淬了毒一般，“冰儿，你还是不够了解我这位二哥。”
　　垂着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双腿僵硬的迈不出半步。
　　她就那样怔怔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轻描淡写一般地转身。
　　“七日之内，消息一定会到！”
　　“好，”她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