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山花烂漫》渔樵稍定

7、旧时梦，往日伤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脸上却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是！”
　　“出去办事儿？我记得贵阁向来不肯多管闲事的。”他将手中的佩剑抛给她，无意般随性说道。
　　“王爷记错了。”她努力勾起一个轻笑，身体却愈发不受控制的软下去。
　　这一剑，真是毫不留情。
　　悠悠转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微弱的烛火在简陋的小屋里摇曳着，生出阵阵暖意。
　　入春的风，还带着几分寒意，他也不嫌，固执地坐在窗口吹着，对着外面的竹林，若有所思。
　　她慢慢闭上眼睛，待精力渐渐回笼，好一刻才挣扎着坐起来。
　　肩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严严实实，一时间竟不觉得痛。
　　终究还是吵到了他，还未下地，男子便转过了头。
　　“醒了？”还是那般冷淡的语气，“这里没有大夫，先将就吧，回城再说。”
　　“我的剑呢？”她敛好心神，没有应他的话，只是哑着嗓子问道。
　　男子不甚介意，扭头配了一眼木桌，算是回应。
　　“老阁主都不舍得用的剑鞘，居然落在了你手里，看来姑娘着实不凡。”
　　他轻描淡写地念道，确实一阵见血地怀疑着她的来历。
　　下床的动作不由一顿，转而却是挂上一脸浅笑。
　　“王爷好眼力！”话中的不耐和讽刺那么明显，却也没有惹恼他。
　　她扶着受伤的肩膀，缓步挪向木桌，身后的人却是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白日的事情，姑娘不打算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他终于问了出来，奈何她还没有想好说辞。身后这个心细如针的人，已经看出了多少？
　　“王爷这是何意？”她不敢回头，佯装镇定地继续打马虎眼。
　　“本王身边没有任何亲卫，独身出行，身上更是不带一丝赘物。任凭宜信阁手眼通天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巧地一眼认出本王，姑娘又是从何而知呢？”
　　她心中一惊，慌乱中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不必用什么路见不平的理由来搪塞我，贵阁的行事风格在下还是多少有耳闻的。”
　　“王爷多虑了。”她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忐忑不安，尽力使声线保持平静，难以启齿般地给出那个自己都不愿想起的理由，“时隔多年，王爷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但容貌不曾大改，我又如何认不出来呢。”
　　将过去和盘托出，就能取得他的信任吗？
　　“语冰。”身后的人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惊诧、意外，似乎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喜。
　　她的心终于放了下去，无论如何，到底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是吗？
　　慢慢转过头，男子已经三步作两步跨到她眼前，眼中似乎染上了一抹柔意。
　　“居然是你！”
　　年少时的那次相遇并不是结局，那个本应高高在上的少年，却隔三岔五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个秋天，那个秋天，称得上她最愉快的记忆。
　　生平*，有这样的机会，与双亲同住，对一个孩子而言，如何不欢欣。
　　父亲的病需要长期将养，这位殿下却偏偏不肯放过他们，时不时上门叨扰，美其名曰“尊师重道”。
　　父亲向来和善，不顾病体，与那不通人情的殿下在书房中一坐便是数个时辰，也不知是哪家古籍，值得二人这般呕心沥血。
　　她自是不喜，却还是要维持表面的恭敬与和善。
　　时间长了，倒也习惯。
　　父亲每每见他，脸上的期许和赞叹是隐藏不住的。
　　既是如此，她便欢心。
　　“那刺客到底是什么人？”她试探发问。
　　他似乎并不对她设防，知晓她身份的那一刻，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冷硬的秦王，头一回有了生动的情绪。
　　“还能是谁！”他并不放在心上，也并不怎么生气，“安王的人罢了！”
　　“不过这次他倒是真舍得，手底下顶尖的杀手，不过十余人，就这么交代给我一个。”口中的不屑那样明显。
　　她了然，看来自己没有猜错，这便是安王给自己的机会。
　　摸摸开始发痛的伤口，心中不免抱怨，这出戏，也太过了些。
　　“你……为何会进了宜信阁，沈老先生没有反对吗？”他低头看向她。
　　爷爷自然是没有反对，这便是他老人家的主意。
　　“父亲走后，我便去了。”她不愿多提，随口答道。
　　“沈先生……”他没有说下去，“可惜了！”
　　心中早已暗潮汹涌，却只能不动声色地苦笑，“意外罢了。”
　　”意外？“他敛起眉间的痛意，黑眸瞧向她，片刻后却只是笑，”是呀，意外。“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子的脸，这不可置信转而如释重负的表演，真真遗传了那宝座中人的虚伪！
　　意外！好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