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回 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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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幽，不要哭好吗？他不值得。”慕容南风在心里呼喊着，但看着婉幽紧闭的睫毛在不停地颤动，不忍心再去触痛她受伤的灵魂。
竭力浮出一个笑容，如同灿烂千阳：“小幽，我去买了好多好吃的给你，我们回去大吃一顿。”“小幽，这里的市集好热闹，东西比我们那里多多了，我都看得眼花缭乱。”一路的絮絮叨叨，遮住了婉幽小声的啜泣，也遮住了那愁煞人的秋风。
但无论慕容南风怎么说笑逗弄，无论他怎么用美食诱惑，婉幽只是呆呆地坐着，望着前方的宫墙，不哭不笑，不吵不闹。
慕容南风的眼眸夹杂着伤痛和怒焰，两手捶向墙壁，渗出丝丝血迹。终于按捺不住，冲去将军府：“宁彻，你给我出来。”
宁彻目无表情地走出来：“慕容皇上，有何贵干？”“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为什么要让小幽那么伤心？”慕容南风怒吼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愤懑。
“随你怎么说，如果没什么事，恕我不送了。”宁彻淡淡地说着，负手站着，眼睛看着那一抹蓝天，天高云淡，淡得几乎没有颜色，透明得让人心惊。
怒不可遏的慕容南风被他的态度激得迸发了，一拳大力挥了过去，宁彻没有闪躲，嘴角慢慢滴出血。他丝毫不动，挑挑修眉，语气依旧平淡：“够了吗？”
慕容南风紧紧握着拳头，眼眸血色一片，恢复了傲慢：“宁彻，小幽看错你了，我不会让小幽伤心的，决不。”说完转身就走。宁彻再次抬头看着天空，云彩仿佛幻化成那笑靥如花的面容：“小幽，要坚强，不要哭，好吗？”背后的双手早已经掐得紫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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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传来了“嘶嘶”的声音，小金和一条银蛇交缠着出现在婉幽面前。小金用蛇尾拍拍婉幽的手背，又将头扭过去看银蛇，像在介绍说：“看，这是我的新伙伴，漂亮吗？”婉幽眼眸动了动，将手伸向银蛇，点点蛇头：“你是小银吗？你以后要对小金好一点，不要欺负他，也不要被他欺负，好吗？”
小银似乎听明白了，蛇头上下晃动着，爬上婉幽的手，逗得婉幽一阵阵笑：“小银，好痒。”小金也随着一起淘气。慕容南风紧绷的心稍稍松了一些，手臂里渗出血丝也不觉得痛。
倒是被走进来的刘佑看到了：“南风，你手上怎么了？”慕容南风一惊，以为是说拳上的擦伤， “没事，不小心擦伤了。”婉幽听到他们的对话，望了过来，见他手臂上依稀有一个牙印，在流着黑血，顿时明白了，那是被蛇咬的伤口。
“是小金，还是小银？”慕容南风错愕地看着她，略微一顿：“小幽，我没事。”婉幽着急地站起身：“你快说，不然中毒太深就来不及了。”慕容南风眼眸亮闪闪的：“小幽，你担心我吗？”“废话，快说。”婉幽急得跺脚。
“是小银，我在宫外找到它的，可是它当时很不听话，我想抓住它送给你，不小心被它咬了一口。”慕容南风轻轻地说着，眼睛不时地瞥向婉幽，她的脸色渐渐在变，变得严肃起来，一转身就往外跑。
“我中毒，又不会传染，不用跑那么快吧？”慕容南风喃喃自语，颇有点伤感，刘佑拍拍他的肩膀，含笑着说：“这么快就灰心丧气了？”慕容南风摇摇头，一脸的坚决：“不。”
不一会，婉幽喘着粗气抱着药箱跑过来，刘佑正在用内息将慕容南风体内的蛇毒逼了出来。婉幽连忙清洗伤口再上药，又逼着慕容南风吞解毒药。慕容南风蒲扇似的睫毛闪着，眸内满是笑意，捏着鼻子吞下药丸之后，故作委屈地说：“姨丈，你看小幽就会欺负我。”
婉幽气得暗地里猛踢他的脚，慕容南风马上“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逗得刘佑哈哈大笑：“俗话说得好，不是冤家不聚头。”慕容南风笑得贼兮兮，一双凤眼在婉幽身上打转。
晚上，婉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太多太多心结堆积在心里，无法一时解开。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闪了进来，婉幽刚想大呼，一看是慕容南风。他一脸的憔悴，双眸浮着水气，拉着婉幽的手说：“小幽，我要回炎国了，你要想着我。”婉幽推开他，敷衍道：“好好，你自己保重。”
慕容南风不满地大声吼道：“步婉幽，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婉幽被吓得震住了，小金小银也莫名地对着他。慕容南风眼中凌厉光芒一闪，恨声道：“小金小银，帮我看着她，不准任何人靠近。”说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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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佑坐在殿中，诺大的金銮殿只有他和宁彻。“彻儿，你身体恢复得如何？朕很担心。”宁彻行礼道：“臣多谢皇上挂心，身体已经没有大碍。”
刘佑颔首道：“这就好，这就好。小幽也已经回来了，朕就安心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宁彻眼皮动了一下，沉声道：“臣恭喜皇上找回公主。”
刘佑摇摇头：“这孩子从小就不在朕的身边，上次又失踪了一段时间，朕可想念她了。还好南风这孩子找到了她，如今正在照顾她。”宁彻回道：“回皇上，凝乐公主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皇上可安享天伦之乐。”宁彻没有想到自己会将这句话说得那么顺利，因为他的内心正历受着滔天风浪，不断地翻腾。
“小幽这孩子经受了太多，朕本想留她在身边，和她叙叙父女情，但南风却突然开口说要娶她，真是意料之外。不过南风和小幽是表兄妹，如今是亲上加亲，朕还是很乐意的。”刘佑一脸喜色，似是出自真心。
宁彻的心被彻底击溃，但还得强打起精神面对刘佑，只是脸上有一丝轻不可察的变化：“恭喜皇上觅得良婿，恭喜公主觅得佳缘。”
“嗯，如果联婚，那我国和炎国就可以结成坚定的联盟，这是清国不愿看到的。据前方回报，清国的朔王正在炎国边界调动人马，看来小幽和南风的婚事要受到一番阻扰。朕想派你去前方镇守，以防清国大军进犯。”刘佑观察着宁彻的神态，意欲看出蛛丝马迹。
眼前这人和他父亲宁倪是多么的想象，温文尔雅，但意志坚定，且很有谋略。宁倪是自己的挚交，在自己还是太子时，没有力量和自己的奶奶宋氏较量，满朝文武百官都在宋氏的掌控之中，除了宁倪，他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劝自己韬光养晦，才使自己的地位得以保全。
当自己四处游浪射猎的时候，宁倪悄悄地为自己布局，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宋氏宠信的人铲除出去。宁倪的忠诚让自己很感动，然而等自己登上帝位时，宁倪并不居功自傲，而是继续默默地辅佐。
可是十六年前，宁倪却为了保护雪儿，夫妻双双惨死火海，尸骨都找不到。宁彻是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从宁彻的身上，看到了宁倪的影子。对他悉心栽培一番后，果然不负自己的期盼，在战场上多次力挽狂澜，迅速崭露头角，也辅助自己铲除了宋氏一门的势力。然而，他对于自己来说，不仅仅是一颗棋子那么简单，还包含了自己对宁倪的愧疚和感谢。
虽然宁彻如宁倪一样，都不会恃宠生娇，飞扬跋扈，但是隐隐地感觉到宁彻不简单，他表面无欲无求，风淡云轻，却好像藏着很多心事。而且，他对婉幽有异样的情感，这点自己是无法接受的。假如他娶了婉幽，那么他的权利将会无限放大，到时自己的帝位很有可能受到威胁，婉幽也会左右为难，绝对不允许婉幽受到伤害。
不容他想，宁彻抱拳道：“臣遵旨。”刘佑宽慰地说：“彻儿，你和熙儿的婚期不如提前吧，这样一来，你可以心无旁骛地镇守边疆。而熙儿，也可以帮你打理府内事务。”
宁彻已经疼痛得麻木了，忘了呼吸，从牙缝里，轻轻地、然而重重地吐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一切听随皇上安排。”满殿的雄伟壮丽都变成了海市蜃楼，手徒然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留不住。
第二天早朝，刘佑头疼万分，前方士兵捉到了清国的密探，得知朔王已经在秘密行动中。在众朝臣的启奏下，不得已派宁彻出兵。刘锦熙虽然心中不爽，但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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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佑婉转地说出慕容南风求婚一事，婉幽竟不觉得奇怪，但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她望着烛火，爆出了一个个烛花，是在预示着这个喜讯吗？
心底的影子驱散不去，婉幽缓缓地摇头：“我不想那么快嫁人，而且他也不是我所想嫁的人。”刘佑诧异地说：“莫非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婉幽心头一惊，是他吗？缓缓地摇头。
“我看得出南风那孩子对你是一片情深的，况且你娘生前曾立下婚约，如果生下来的是女孩，就许配给他，所以他一直未立皇后。”
婚约？娘，真的吗？可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虽然他不再守护着自己。对不起，娘，恐怕我要辜负你了。
“爹，我不想做什么皇后，我很怕很怕后宫无止境的争斗，娘在天之灵，会理解我的。”
“小幽，一国之后有着无尚的权利，你不用担心，而且南风向爹承诺，他会一心一意对你。”
“爹，不要再说什么了，夜深，我想休息。”婉幽拒绝叫刘佑父皇，只叫他爹，刘佑无奈地接受，知道她不喜欢呆在宫里，不喜欢这一切，但又能如何？命运无法改变。
“小幽，你为爹想想，也为南风想想，爹已经同意了，如果拒绝，南风会疑心爹没有诚意。实话跟你说吧，如今清国狼子野心，对炎国虎视眈眈，南风力量单薄，不足以抵抗，爹不能无缘无故地出兵帮忙，这会得罪清国。倘若你嫁给了南风，爹自然有办法阻止这一场战乱。你也不想看到你娘的国家生灵涂炭吧？”
刘佑望着她灵秀的面容，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又见到雪儿，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自与她重逢以来，她从抗拒到不冷不热，父女二人话语不多，始终有着隔阂。陪伴自己的，是十六年来的愧疚与自责。
很想她留在自己身边，但是，局势动荡，于她无益，还不如早点为她谋划，让她终身有托。自己明白，宁彻不是她的良人，不可能是。
婉幽冷冷地听着，明知道这是一场赌局，明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好，我答应爹。”刘佑眸子掠过一丝难色：“小幽，你实在不同意的话，爹就谢绝这门亲事。”
“不用了，爹，我决定了。”婉幽那双大眼睛晶莹透澈得宛如两潭秋水，心底深处有一声郁然低回的叹息。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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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秋阳融融，秋风习习，轩国全国上下都沉浸在喜气当中，今天，是凝乐公主和炎国皇帝联姻的大喜日子，京城内外，百姓人潮拥挤，争相一睹公主出嫁的盛况。
锣鼓笙箫，歌舞升平，富贵风流尽在不言中。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炎国出发，带着祝福与希望。婉幽坐在马车里，却没有一丝丝的喜意。拜别了父亲，告别了弟弟，一切都该结束了。她拉下头上的喜帕，望着窗外的景色，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地随着马车，如同坠人梦境。
缓缓地掏出怀里的刀，又缓缓地收回去，对不起，爹，我不想再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我只想简简单单地生活。什么公主，什么皇后，我都不要，心碎成一块块了，还有这些虚名有何用？
出了轩国边境，是一大片无垠的山野，满山遍地的白色小花随风飘扬，柔和清丽地让人心疼。婉幽掀开锦帘，和外面的喜娘说：“停，大家都累了，休息一下。拿些糕点一一分给他们吃。”喜娘走得一身汗，一听，便喜不自禁地答应了。
走下车，婉幽被白色的小花吸引住了，边走边采，大约一炷香时间，回头看，只见送亲的人都昏睡在地下。
嘴角上扬，婉幽扯开喜袍，默默念道：“你们好好睡一觉，我不和你们玩了。”“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身边，您要保重身体，早日将政儿培养成一代明君，这样爹就不用那么操劳了。”“南风，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新娘。小金小银我已经叫人送回给你了，我不想卷入纷争之中，请不要生气。”
刚迈出几步，婉幽心中一惊，停住脚步，正前方站着几个黑衣人。婉幽忙掉头便跑，无奈被黑衣人追了上来。婉幽掏出刀，想尽招数，顽强抵抗着，黑衣人过了几招，变得狠辣起来，但仍处处留力，明显是要活口。婉幽心想我命休矣，不知道要落入何人手里。
此时，一阵风忽卷过她的耳边，一个带着人皮面具的人挺身而出，扬起手中的鞭子直扑黑衣人。黑衣人不敢大意，围着那人，激斗正酣。黑衣人剑势强盛，他们变换着阵型，攻势如风如电。
蒙面人运着手中长鞭，龙吟声烈，在纵横的剑气中翩若惊鸿，越战越勇。长鞭扫中其中一个黑衣人后，势如破竹，黑衣人处于反击之势。
眼见一黑衣人用剑抵着婉幽：“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蒙面人停了一瞬，眼眸闪过一丝惊慌。“放下鞭子。”黑衣人厉声喝道，蒙面人没有细想，将鞭子甩了出去。
看他赤手空拳，黑衣人一拥而上，蒙面人不敢反抗，很快被刺中一剑，鲜血直流。婉幽心中一动，大喊出声：“不。”蒙面人似是有所感应，怔怔地望着她，又被刺中一剑。婉幽见他为了自己受制于人，忙收回心神，手肘用力猛击那人的腹部，挣脱开来。
暴喝声起，蒙面人迅速拿回长鞭，手中动作加快，用尽全身力量，只觉风声阵阵，鞭子无影无形，黑衣人一个个被击倒在地。
蒙面人捂住伤口，喘着粗气，见婉幽走过来，举起鞭子往地上一划，尘土飞扬，等婉幽睁开眼时，蒙面人已经不见踪影。
婉幽立在原地，双眸泛着水光，肯定是他，没有错。定神凝思：为什么他要救自己？为什么又要避开？婉幽心中一慌，难道从此以后都见不到他了吗？
低头找地上的血迹，他现在受了伤，肯定走不远。果然，斑斑点点的鲜血一路沿开，婉幽的心紧紧揪住，焦虑不安，他伤得不轻。最后一抹霞光隐入山峦之后，夜色开始笼罩着四野。
婉幽心急如焚，大声喊道：“彻哥哥，我知道你在附近，你给我出来。”回声荡漾在整个山谷，野鸟被惊动地飞了起来，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声响。
突然蹲在地上，婉幽放声大哭，哭得荡气回肠，地动山摇。墨玉般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小幽，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眸子似乎布满了伤痕，夜色已深，雾气爬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回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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