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暮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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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秦殿门口，那位白衣男子像救世主一般地独立。
夜风灌入他的衣袖中，猎猎作响。
凝神，静听动静。
那一刻，树静风止。
下一刻，衣袂俱扬！
他横剑劈开殿旁一片草木，正如他所料，有个人影显现出来。
当人影渐渐清晰，他这才发现竟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与幻翎掌门一样，此人也是一袭白衣，袖口有金线交织而成的红莲图案，精神矍铄的脸上一双已经深深嵌进皱纹里的眼精明地扫视着殿中人的一举一动。
“拜见掌门人！”在场所有剑翎弟子稽首山呼。
南樊趁此机会，再次对碧茫传音：快走，就是现在！
却半天不见碧茫回应，等到剑翎那些人继续指着他的时候，他的声音才轻飘飘地传来：嘿嘿嘿，师兄，我本来想走的……真的，但是我准备走的时候，好像又走不了了……
南樊背过身去根本不想听，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仰天长啸——他南樊为什么有这样的师弟啊啊啊！！！
就在这时，他的正前方传来一个声音——
“嗯，很好。”剑翎掌门韩铁衣对众弟子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去……
走，走了？
就这么走了？
南樊诧异。
果然，掌门人都是性情中人！能与幻翎并称的剑翎定也不简单，但曾经听说剑翎掌门韩铁衣有个嗜好……
只要拖住剑翎掌门就能转移剑翎那些人的注意力，就可以为碧茫争取到时间……豁出去了！不管怎么样，试一试！
南樊暗下决心。
“韩老前辈，且慢，晚辈有要事相商！”南樊中气十足地对着剑翎掌门的背影喊。
那背影没有回头，更没有理他，而是更加坚定地离开……
南樊见光用嘴喊不行，于是乎开始用手，他莫测地笑笑，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叠东西，一抖——
“哗——啦啦”
只见那本来渐行渐远的剑翎掌门耳朵动了动，背影瞬间变成了正面，一眨眼功夫不到剑翎掌门就到了南樊面前，笑容说不出的慈祥，“咳咳，爱徒何事？”
“谁是你徒弟了？”南樊嘀咕着见到钱连是不是徒弟都分不清了，然后白眼看着剑翎掌门把他手中刚才“哗哗作响”的银票扯出来，塞进兜里。
“没事的话，老朽就先走一步了。”剑翎掌门满意地拍拍兜，马上收敛起刚才慈祥的笑容，离开……
“哗——啦啦啦”南樊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叠银票。
如同召唤般地，南樊面前又出现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脸——“那，贤侄有何贵干？”
可能是剑翎掌门太过突然，让南樊下意识答道：“我没事啊。”
等到剑翎掌门跨出大殿的时候，南樊反应过来，急忙改口，“啊，不对，我有事！”追了出去。
刚刚好赶上，南樊第三次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上。这一次剑翎掌门早有准备，转身，夺过银票，塞进怀中，当确认银票到手后，韩掌门对南樊夸张地笑笑，不经意间就露出了满口金灿灿的牙。
“前辈，能否放了我的师弟师妹？”南樊嘴上是这么问，心里却想着，死老头，哪天没钱花撬一颗牙下来卖就发达了，这么有钱还要来剥削我，多亏我今天准备充分，把师傅的积蓄都“借”出来了，师傅应该不会发现吧……
“呃……”剑翎掌门面露难色。
南樊适时地递上一叠银票。
“这个嘛……”剑翎掌门接过银票，认真数了数后，收好，略作沉吟。
南樊会意，再次递上，这次的一叠比刚才的都多。
剑翎掌门笑得皱纹都咧开了，他道：“等一等，贤侄，你的师弟师妹在哪里？”
南樊的手抖了一下，心下感叹，果然，比我师傅还有性情！大殿上只有我那师弟师妹被你那些徒弟围着，你你你你你除了银票还能看见什么？！
“前辈，我的师弟师妹就是被您的高徒围着的那两人。”南樊无奈的解释。
“噢——你是说这两个人啊！”剑翎掌门恍然大悟，他的看了大殿另一头的赫连渊渊一眼，声音小了下去，“贤侄，不行。”
南樊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碧茫正在那里看好戏似的看着自己，根本没有抓住时机逃走的意思，不由得怒火中烧，传音给师傅，我南樊，不、管、了！！！
碧茫竟然能听到了南樊给师傅的传音，摆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师兄……我错了……”
“来不及了！我不管就是不管了！”南樊恶狠狠的传回去，突然，他发现剑翎掌门以眼神示意他的弟子下手，情况危急，远水解不了近火，他根本不顾传音，直接吼了出来：“碧茫小心！侧身！”
碧茫见情势紧急，听到喊话后连忙侧身，有惊无险地躲过背后致命一击。
但接着剑翎其他高手一剑接一剑的刺过来，招招夺命，他根本无暇顾及云卿的安危。
却不想，在百招之后，正当碧茫凝神以一只手对付七把剑的之时，其余四把剑却突然在他身后出现，迅疾地刺向他的后心！
那一刻，碧茫已经来不及逃开了，南樊拔剑想过来却被剑翎掌门挡着，师傅还在与赫连渊渊对峙着……幻翎，没有别人了吧？
他在最后拼尽全力召来风刃，风刃呼啸而来，瞬间就把他面前的七把剑震碎，这才退开了他前方的剑翎高手。但是，现在他却没有时间也不可能拦下背后的四把剑了，剑意清寒，划破风，袭来……他现在所能够做的，只是，闭上眼。
“刺啦……”
剑刺入血肉的声音传来，但是他碧茫却……不觉得痛？
“咳咳，不要忘了，幻翎门里，你还有个师妹……”云卿强撑着醒来，声音微弱，一只手无力的滑下来，同时滑下的，还有云卿手上插着的——那四把本来夺命的剑。
碧茫在那一刻怔住了。
南樊也和剑翎掌门停手，其他弟子也呆立在周围。
司徒白鹜不知是气愤还是感动，喃喃道，这就是我的好徒弟……
夜风比刚才更凶猛地闯入大殿，却在一句话下安静地臣服——“让他们走。”赫连渊渊的声音里第一次带有一种暖意。
“只有一个人可以走。”赫连渊渊示意侍卫们拦下南樊与司徒白鹜。
碧茫周围的人都悄悄让开了，他闻得此言，没有回头，抱着师妹消失在夜色里……
碧茫离开后，司徒白鹜问道，“你准备让谁走？”
“三天后我会告诉你。”赫连渊渊笑得淡漠，只见他走向大殿主位，坐下，当笑意淡去之时，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油然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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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云谦帝都的必经之路——什蒹山。
冬雪倾城，一望无际。
碧茫湖水绿的眼眸里划过一阵波澜，
他托着云卿的手突然放开，让云卿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冷哼一声，“碍事。”
云卿闷哼一声，神色中的痛苦与不解交叠，逼迫她缓缓睁开眼睛。
“……”
想说话却早已无力说出。
碧茫冷笑中带有怒意，“你可知道，今天你坏了我的好事？”
料到云卿不会回答，他继续道，“你给我听着就好了，现在有的是时间，那就从头说好了，不过，你能不能撑到我讲完我可就不知道了。”碧茫自顾自地笑笑，“这天下三分于云谦，崇简，祭言。而我碧茫，就来自崇简，我和姐姐碧小蝉都曾经是崇简的皇族，是上任崇简帝，也就是我们父王仅有的两个子嗣。那年战乱，三国纷争，崇简上将军叛变，那时就连我们崇简皇室也朝不保夕，于是父王把我和姐姐送到云谦，隐姓埋名，躲避战乱，等到一切平息再让我们回家。却不想父王在护送我们后回崇简的路上就被人暗杀，那暗杀之人就是如今崇简的皇太子，也就是刚才大殿上自称崇简使臣之一的商影。”
碧茫闭目了片刻，“我们在云谦，姐姐遇到了南樊……最后却情愿让自己死在他手上……那天的姐姐太疯狂了，最后却又笑得那么释然……我到现在还不能理解……不过我不想也不需要理解……后来……我到了幻翎门下，却还是无力为姐姐报仇，哼……师兄师弟……那些都是假的！这一年初……商影来找我，问我想不想复国……一个暗杀我父王的人竟然会问我这个问题！这勾起了我的兴趣，他告诉我，只要我杀了云谦帝赫连渊渊，他便会助我得到云谦，到时候我就能拥有与崇简旗鼓相当的力量，云谦若与崇简结盟，那拿下祭言便不在话下。他许诺我，到那时候……我们，平分天下……崇简这次商影亲自来，名为结盟，实为助我得到云谦！否则哪国结盟不是带官员而是带巨兽？”
碧茫的话中渐渐充斥着冷意，“祭言来和亲，我早就看出云谦后宫的不满，那何不顺水推舟？这样还能达到我的目的，岂不是一举两得？于是，我派影子假装剑翎门下的人暗示镜妃，可以用“寒漫十三”……后来我又给了皇后龙舌毒，没想到皇后赐酒给的是祭言的人，那时，我就想，除去祭言也是迟早的事，没想到歪打正着，祭言的人竟然想到把酒献给真正的赫连渊渊！在我目的快要达到的时候，你，为什么过来？！为什么要挡酒？！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好事！”碧茫想一掌拍下却又收手，想必是回想起刚才云卿替他挡剑的种种，此时，云卿微阖的双眼又紧紧闭上了。碧茫的语气微微松了下来，“如果你把今天所听到的告诉别人，那么，你想守护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我保证。”
过了许久，也许是把雪景都看腻的时候，碧茫平静下来，对云卿说，“师妹，我们来打个赌，猜猜三日后来的是谁？”
“如果来的是师傅，我让你走。”
“如果来的是南樊，那，对不起了。”
“怎么样？”
云卿没有答话也不可能答话，她的脸苍白的近乎与雪融为一色，此刻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伏在雪上。
暮雪千山，唯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游离在什蒹山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之上……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暮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