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医之魂》苏沐荷

50、第二十四章 新朋友 下

　　六、

　　次日傍晚，唐乙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便给十水央打了个电话，十水央开了车来接唐乙。
　　平西和其他人都对唐乙要跟一个陌生的白魔族的人出门感觉恐慌，唐乙反复解释，十水央又掏出自己的侍卫长证件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大家这才在反复叮嘱后，忐忑不安的放了唐乙离开。
　　“因为并不想很多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都会准备一个其他的身份。”十水央向唐乙解释。
　　唐乙点点头，“幸好幸好。”他也很庆幸十水央有其他的身份，他不想平西他们知道十水央其实是白魔守护的事情，他们知道了，优若就肯定会知道。优若如果知道了自己跟白魔守护一起，那一定会念死他的。
　　十水央余光里看见唐乙扭头看着送他离开的那些一脸忐忑的侍卫和官员，表情很是庆幸的样子，不禁好笑道：“怎么，你也怕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你……你不是不想人知道吗？” 唐乙心中一惊，怕是十水央起了疑心，连忙强自镇定道，“而且——他们估计并不知道白魔守护这个职务，说不定就不让我出来了呢。”
　　唐乙悲哀的觉得，自从来到魔族，他越来越会骗人了。爸爸（唐九十）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是个诚实的小孩的话，——说不定会打他屁股吧。一边想着，不由偷偷摸摸屁股，虽然唐九十以前没有打过自己，不过不代表着现在他发现自己学坏了的话会不打吧。想到此，唐乙不由打个寒噤。
　　十水央余光里看见唐乙的表情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觉得很有意思，不由笑问道：“怎么了，怎么看你脸色不大好。”
　　“啊……没……没什么。”唐乙一下子红了脸，过了一会儿，他小声问十水央，“那个……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如果你做了你家里人不喜欢的事情的话……你家里人会罚你吗？”
　　“嗯？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十水岩浆疑惑的看看唐乙，“怎么，你做了什么会让你家里人生气的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唐乙连忙摆手，“我就是问问，问问罢了。”唐乙心里暗骂自己为什么忽然跟十水央说这个。
　　十水央却笑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人不管我的？”
　　“为什么？”唐乙吃惊的看着十水央。他又不像优若那样因为是王子，为什么家里人不管他？自己就算离开唐家，还是要经常给家里打电话，就算最忙的时候，也至少一星期要打一个电话，即使在白魔族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他也已经跟唐家联系了两三次了。如果他不打给爸爸妈妈和姐姐，他们一定担心死自己，要打电话给他骂他了。
　　十水央看唐乙吃惊的样子觉得有趣，不由笑道：“怎么，觉得惊讶？你知道本来魔族家庭成员的关系就不如人族那么亲密。而且——”他声音放轻，“你既然能猜出我是白魔守护，就应该知道这是十水家世袭的职位，每代只出一个。十水家的每个小孩生出来都会去参加一些测试，找到那个唯一的守护。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守护了，这在白魔族是很高的一个职位，离王最近的位置，是王宫直接教导的，所以家里人基本上是没有权利管我的。我是跟王一起长大的，——就是海维西，我们一起长大的。”
　　唐乙眨眨眼睛，“那……你跟王不是就是青梅竹马了嘛，关系一定很好吧。”然后他叹口气，“如果我跟优若是一起长大的多好。”抬眼，却看见十水央的表情变得有些冷了。

　　七、

　　唐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声。
　　十水央的表情又慢慢柔和了下来，“优岚殿下，您一定要记得，在王宫里不要相信任何人，王宫是个只有利益的地方。您应该庆幸，您跟优若殿下不是一起长大的。否则……”他干笑两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唐乙沉默了，他了解十水央的意思，如果是优若，大概也会说出同样的话来。而且，自己对十水央——又何尝不是因为利益呢。如果十水央不是白魔守护，自己也会像这样跟他亲近，像朋友一样吗，唐乙扪心自问。
　　“对……对不起。”唐乙说。
　　十水央愣一下，“怎么了？”他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唐乙，不明白唐乙为什么忽然向他道歉。
　　唐乙没有回答，也没有勇气面对十水央，掉转开视线看着车窗外，而在这说话间，已经到了亚罗娜希的旧居。
　　十水央停好车后让唐乙先不要动，然后十水央自己下了车后让看门的老人进到屋里不要管其他的事情后，又回到车旁边打开车门。
　　“谢谢。”唐乙感激的对十水央道，他知道十水央是因为考虑到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来这里所以才这样做的。
　　十水央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带着唐乙从正门向小院子里走进去。
　　十水央并没有撤下结界。在院子门口，十水央让唐乙停住，然后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另一只手张开，在布袋上施用魔法。最后，把这个布袋递给唐乙让他戴上。
　　“这样结界就不会攻击你了。——当然，魔法还是不可以用的。”十水央说，“结界认我的魔法。”
　　唐乙点点头，把布袋挂在衣服上面，跟着十水央进入了结界。因为可以放心的参观，唐乙把整个院子的一草一木，每一间屋子，甚至每一根椽子都细致的照了下来，准备带回去给优若看，而且也再带一份给母亲。唐乙觉得，自己的母亲亚罗娜希圣女会对自己的旧居很怀念的。
　　十水央坐在院子一角的小椅子上，看着唐乙的忙忙碌碌。自从进入院子里以后，唐乙就来不及和十水央说话了，他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欣喜笑意，双颊挂着兴奋的红晕，甚至于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像只小蜜蜂一样在院子和屋里钻来钻去。
　　十水央有些嫉妒的看着唐乙，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像唐乙这样的兴奋感觉了。
　　“喂！”十水央轻轻唤了一声。
　　正蹲在屋外一丛花前的唐乙回头看一眼十水央，“呃，什么事？”他的脸上还挂着很明朗的笑意，眼睛亮的仿佛黑色的水晶。
　　“你……很快乐吗？”十水央问唐乙。
　　“嗯。”唐乙开心的点点头，“想到圣女大人以前住在这里，在这个地方照顾这些花，坐在窗户旁看着小鸟们飞来飞去，听着树荫里虫呜声音。所以在这里，就像是跟她一起在看着这些花、看小鸟们、听虫子叫声。因为圣女大人不在，也没有其他人来，这些花也会寂寞的呀。”
　　十水央笑笑，虽然有人说话，有虫子的叫声，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音，有唐乙跑来跑去的声音，但却感觉分外的静谧，连心里都暖融融的安静了下来。
　　“十水先生。”唐乙忽然叫他，走到他的面前。
　　“怎么？”
　　“这个——”唐乙摊开手，手心上是一块呈现出微微红色的鹅卵石块，是原来放在花圃中压土用的，“这个，可以让我带回去留个纪念吗？”
　　又是之前十水央见过的那个小狗一样的恳求表情。十水央不由兴起捉弄他的念头，“想带走？可以呀……先亲我一下。”他笑眯眯的说。
　　“呃？”唐乙傻傻的张大了嘴。

　　八、

　　“不……不要开玩笑。”唐乙脸迅速的红了。
　　“怎么是开玩笑？”十水央一本正经的说，“你看，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在我的结界中，都受我结界的影响。现在，有我的魔法，这些东西不会对你有影响。可是你离开以后，我的魔法就不能保护你了，你就会被它给攻击。你亲我一下呢，你的身体里就会有我的气，这样它就不会攻击你。”
　　“啊？！”唐乙不置信的看着十水央，“你……你骗人，那拉一下手什么的不也一样嘛，为什么要亲……”
　　“当然不一样。”十水央面不改色道，“亲嘛……是渡气啊。”
　　“渡气？啊……”唐乙忽然醒悟过来，他说的亲比自己想的亲还要……，一瞬间脸红到了耳跟，“那……那我不要了。”像是那块石头会烫手一样，唐乙连忙把它扔回花圃中，还用力擦着手，生怕把结界的魔法带到身上。
　　十水央噗哧一声，捧着肚子笑起来，“哎哟，你太可爱了，看你的样子，不会是从来没跟人亲过吧。”
　　唐乙羞愤交加的看着十水央>_<，“谁说我没有亲过，你……不许笑了！”唐乙不期然就想到了与优若那次在化妆室的“亲密接触”，一瞬间，脸烫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哈哈，不会是亲爸爸妈妈的脸吧，那个不算哟。”十水央继续逗着唐乙。作孽啊，是什么人传的他□□什么的呀。不要说□□了，恐怕连看见别人脱衣服他都会要捂眼睛吧？
　　“才不是呢！我不是小孩子。讨厌……不要你管！。”唐乙愤愤的跺跺脚，就要逃进屋里。
　　十水央连忙赶上一步，拉住唐乙，然后从花圃捡起刚才被唐乙扔掉的那块鹅卵石，塞进唐乙手里，“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不需要亲亲呀什么的，你可以带走。”
　　“你……你……你欺负人！”>_<唐乙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十水央像是安抚小孩一样伸手摸摸唐乙的头，“乖，不要生气了，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哼！”唐乙气呼呼的甩脱十水央的手，蹬蹬蹬跑进屋里，不理睬十水央。
　　十水央透过门，笑眯眯的看着唐乙的背影，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放肆的笑过了。
　　十水央跟着唐乙走进了房间，唐乙坐在靠窗户的椅子上，手里正在摸挲着那块红色的鹅卵石。
　　看见十水央进来，唐乙哼一声别过脸去。
　　十水央在唐乙身旁蹲了下来，俯视着唐乙那张因为刚才羞愤而红晕未消的脸，因为生气，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真想捏捏，这样想着，手已经伸了过去，捏了捏唐乙发烫的脸。
　　“干什么？”唐乙没好气的打掉十水央的手。
　　“你不理我，我怎么跟你道歉呀。”十水央道，“好啦，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欺负你，不要生气了，优岚殿下？”
　　唐乙脸色缓和了些，可是仍然不理十水央。
　　“不要生气了，我说八卦给你听。”十水央笑道，“关于王的哦。”见唐乙仍然不说话，十水央又自顾自说下去，“你知道我们白魔族的王，就是海维西，他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吗？是十岁的时候哦。”
　　“十岁？那么小？我不信！”这个话题成功的吸引了唐乙的注意力。（汗，小乙好八卦。）
　　“真的，他从不知道哪本王宫外面流进来的言情小说里看到的，说如果喜欢一个人，要永远跟他在一起，还要吻人家。他看完，就跑去人家那里，跟对方说：‘我喜欢你，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然后就强吻了对方。”
　　“啊？那那个人呢？”
　　“那个人啊……”十水央想了想，淡淡的笑道，“那个人被吓到，然后哭着跑掉了。”

　　九、

　　“被吓到？”唐乙疑惑的看着十水央。
　　“是啊。”十水央道，“他在人家脸上咬了一个大牙印，人家嘴唇还被他咬破了，可不被吓到了嘛。”
　　“啊？用咬的？那个女孩子好可怜。”唐乙忍不住道。
　　“谁说是女孩子了。”十水央挑挑眉毛，“对方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的。”
　　“男的？”唐乙睁大眼睛，“你是说海维西先生十岁时候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表白，还咬了对方？”
　　十水央想了想，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后来呢？”唐乙睁大眼睛问十水央。
　　“后来？哪有什么后来。”
　　感觉十水央的语气有点奇怪，唐乙疑惑的看看十水央。十水央蹲在地上没有看唐乙，他的眼睛的焦距对在某个不知道的远处的虚幻的点上，“没有开始，也没有后来。”十水央的脸上挂着很淡的笑，淡的仿佛轻轻一抹就会抹掉。
　　唐乙撇撇嘴，“我不信，这么丢人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的，王怎么会告诉你？再说了，王宫里那么多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去亲一个男孩子？况且，喜欢男孩子的话……不是很奇怪吗。”
　　十水央耸肩，“你要是不信，就当个好玩的故事听呗。而且……为什么不能喜欢男孩子，有一个人，一直跟你一起，平时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了解你所有的想法。你不用在他面前掩饰，你们互相见过对方最丢脸最失态时候的样子，你不在的时候他想你，他不在的时候你也会想他。——如果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他是男的又怎样呢。喜欢不喜欢是对于对象来说的，又不是对于性别来说的。”
　　唐乙心中一惊，脑子里忽然轰的一声，仿佛什么被点燃了，脸上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再次扩大，从脸至耳跟，“可……可是……那样的话……家……家人也可以呀。”唐乙结结巴巴的强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辩解。
　　“家人……”十水央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是啊，家人也可以啊。”旋即，他又打起了精神，掩去了眼神里那一份寂寥，恢复了那种有些痞的样子，“怎么，你遇到了我说的那样的人？……那么，你被爸爸妈妈亲的时候，也会像你现在的脸这么红吗？也会心猿意马吗？也会觉得他的嘴唇特别柔软吗？也会在睡觉前反复回味吗？也会……”
　　“别……别说了！”唐乙猛然捂住耳朵，惊恐的从椅子上跳起来，“骗……骗人……我不相信你。”
　　十水央愣一下，站起来，伸手揽住正准备逃出去的唐乙的肩，“好啦好啦，优岚殿下，我逗你玩的。哈，看你急的，乖宝宝就是乖宝宝。”
　　唐乙涨红着脸看着十水央，“你……你又欺负人，干嘛总是欺负我，我不是小孩子。”
　　十水央松了揽住唐乙的手，没有回答唐乙的话，只是揉了揉唐乙的头发，“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黑魔族的人还以为我把殿下你拐跑了呢。”
　　因为光的粒子的原因，结界里总是保持着一种半明半暗的状态，像鬼族一样，看不出来时间的变化。
　　唐乙看看表，确实是已经挺晚的了，自己跟白魔族的人出来这么久，住所那边的侍和官员们一定很着急了。
　　唐乙挑挑眉看看十水央，哼，十水央欺负他的事情就算了，“好吧，回去吧。”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那个……谢谢你陪我来这里。（虽然你一直在欺负我。）”后面这句话当然只是唐乙的腹诽。

　　十、

　　十水央看着唐乙有些别扭的表情，不由大笑起来，摸摸唐乙的头，拽着他的手，“走了走了，明天再带你去看米斯奥大人的旧居。米斯奥大人的旧居比亚罗娜希大人的旧居时间要久很多，更旧一些。”
　　“好。”唐乙点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过你明天不许再欺负我。”
　　“好。”十水央呵呵笑着，带着唐乙出了小院子。
　　走出结界，唐乙把布袋还给十水央，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两人坐进车中。因为还有点生气十水央逗自己的事情，唐乙一路上都赌气不跟十水央说话。十水央倒也没主动说话，似乎一边开车一边在想着什么事情。以致后来赌气不说话唐乙都觉得奇怪，看了十水央好几眼，十水央也都完全没注意到。
　　离唐乙所住的地方很近了，刚拐个弯，车还没到，远远的已经看见一群人站在门口翘首以待，“他们都在等你了。”一直没说话的十水央道。
　　“麻烦你送我去还要送我回来，谢谢了。”唐乙再次道谢。
　　“殿下是白魔族的客人，主人接待好客人是应该的。”十水央表情平静。
　　车开到驻地门前，一群人一拥而上将车门团团围住。十水央看见唐乙闪出些恐惧似乎有些抗拒的样子，长吁一口气。
　　“如果不能适应被人服侍的生活，就当这些人是你的亲人。亲人也会为你等门，担心你的平安。”十水央说。
　　“那样也可以吗？”唐乙又露出那种小狗一样求救的表情。
　　“当然可以。试着转换一下心态，你会好过很多。”十水央唇上抿出一个带着安慰的浅浅笑意。
　　“好。”唐乙握了一下拳头，深吸一口气，准备开车门。
　　十水央余光里看着唐乙的动作，又忽然慢条斯理的加了一句，“还有……如果……有了喜欢的人要勇敢的面对，千万不要让自己将来留下遗憾。”
　　“啊？”唐乙的手停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十水央，十水央却避开了唐乙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了车子之外。
　　唐乙低头想了想，点点头，“谢谢，受教了。”他对没有看自己的十水央道。
　　十水央没有回答唐乙，唐乙还想说什么，侍卫已经准备开车门了，唐乙无奈的下了车。
　　十水央转头，看着一群人簇拥着唐乙慢慢走远。
　　唐乙让他想起一些往事。那时候的事情，对或者错已经没有意义了，但是有些遗憾却是无论如何弥补不了的，所以忍不住说了些也许不合时宜的话。十水央把车开的很慢，打开车窗，点了根烟叼在嘴里，青色的烟雾刚刚升出车窗就被夜晚清凉的风吹散无踪，关于往事的回忆也在风中随着烟雾一起消散开来。
　　挥挥手，将烟雾和那些回忆都从眼前驱赶开。已经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总是回忆了，徒增烦恼罢了。十水央长吐口气，将思绪转到其他地方。
　　看刚才唐乙那么紧张，难道说他真的有了他自己不知道的喜欢的人了？看起来，并不是普通人，不然他也不会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似乎是个男性，而且会与亲情混在一起的，而且大概还跟他亲过，那么就是他身边的亲人啰。他人族的父亲？——好象有点太惊世骇俗了，从他之前谈到家里时候很自然的表情看似乎不太可能。
　　十水央脑子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和那个原本他看起来很荒谬的传闻，他的脸一下子变的刷白，这瞬间的想法连他自己都骇到了。但从之前的推论来看，这想法却又无懈可击。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十水央忍不住看了一眼刚才唐乙坐的位置，——这孩子太可怜了，咳咳，自己好象不应该提醒他。

作者有话说

　　偷偷说，这两天玩游戏，周一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