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手札》八毒凤凰

2、第一章 阡陌之初（2）

　　在床上躺了约莫一个星期，我的病好得差不多了，终于能下床走动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那张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脸，我有一瞬间的愣神，清秀的眉眼不施粉黛，长发顺畅的披散在肩上，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在医大校园林荫树下看书的自己，怎么会如此相似？可是铜镜里的人儿太瘦了，脸色苍白，看来这场病真的差点要了她的命，不对，是已经要了她的命，差点忘了现在在这个身体里的人是我了。
　　夏香很擅长梳妆，经她一番摆弄，铜镜里的人儿变得精神多了，应我的要求，她只把我的头发一半梳起简单挽了个髻，戴上一朵水蓝色绸花，插上一支坠着两颗白玉的步摇，脸上上了些淡色的胭脂，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四香陪我到院子里走走。这些日子丞相日日都来看我，见我一天天好转喜不自胜，看得出他是很疼这个女儿的，让我不自觉地把他当亲人看待。
　　今天我心情特别好，离开我住的小楼出來透气可把我乐坏了，丞相府的院子很大，院中布景十分讲究，我和四香来到院中的凉亭休息。亭子建在人工湖中心，已是深秋时节，树叶都落光了，湖面泛着微微的波，我的心也随之一荡一荡的，又开始想念起我的家人，爸爸妈妈和哥哥，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混入一片碧绿的湖水中……细心的秋香把我的表情全看在眼底，轻轻的唤了声“小姐！”我抬头给她个微笑，想让她安心，谁知却被一阵由远及近的哭闹声吸引过去……
　　通往小楼的长廊上，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一次次拉住丞相的袖袍，却被他一次次甩开，我听不清他们在吵些什么，丞相的脸色很难看，妇人满是泪痕的脸挂着哀求的表情，神色卑微，紧蹙的眉眼与丞相南宫云鹄有些微的相似。他们的争吵引起了我的好奇，我拉过秋香问“怎么回事，那个女人是谁？”
　　“小姐，那是潘夫人，表小姐的娘亲，丞相的妹妹。”
　　“那我应该称她姑姑，他们怎么吵成这样？”
　　“应该是为表小姐推你下湖的事吧，丞相大人说要追究到底。”
　　“唉，何必呢，我不是没事吗？”
　　“小姐，你老这样会被人欺负的。”
　　“怎么会？况且一家人干嘛闹成这样？”秋香还欲说什么，我不给她机会，拉过粉衣女子说“春香，你去跟丞相说让他老人家消消火，我马上就来。”春香领了命马上离开了，我站起身拍拍长裙，刚准备离开凉亭，就见丞相着急地直奔凉亭而来，那妇人尾随其后也急急跑了过来，见了我有些犹豫，一脸歉意地看着我。丞相拉我坐下，着急地问“仙儿怎么跑出来了，身体还没完全好，别落下病根。”
　　我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叫了声“爹”。他很高兴，我醒来后都未曾叫过他一声爹，听我终于叫他爹，眉眼都带上了笑意，我接着说“爹，你和姑姑别吵了，一家人不必这样。”他顿时垮下脸来，恨恨地说“不行，云儿险些害死你，不追究下去怎能还你一个公道？”
　　“我这不没事吗？况且云……”我把目光瞟向秋香，秋香心领神会的在我耳边轻声说“表小姐长你一岁。”我心中了然，接着说“况且，云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不能怪她。”
　　“胡闹，云儿自己都承认了！”
　　“定是她觉得没照顾好我才承认的，不信把云姐姐叫来对质！”我一脸坚定地看着他，以死相胁我不会，耍无赖我还不会吗？他眯了眯眼，喊道“来人，带云儿过来。”
　　没多久，两个侍卫便领着一个身穿牙白绣裙的女子来到凉亭。她的唇有些发白，精致的眉眼带着深深的倦意，显然这几天她过得并不好，我起身过去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道：“云姐姐，我没事了，你何必责怪自己呢？是我自己失足落水，你怎么全揽在自己身上了？”她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我冲她眨眨眼，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我自顾自说下去“爹，我说的对吧？不关云姐姐的事。”
　　“如此说来倒是本相错怪云儿了？”丞相挑高尾音问，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我连忙扯住他的衣角撒娇“就是就是，是爹你弄错了，放了云姐姐吧！”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都听你的，行了吧？”
　　“嗯，还是爹爹最疼仙儿，我想跟姑姑和云姐姐说会儿话，爹不会怪我吧？”
　　“那好吧，不许聊太久，早些回房，我还有事要进宫一趟，先走了。”
　　“爹爹慢走……”
　　送走了丞相，我和潘家母女围坐在小桌前，潘夫人坐在我旁边，少了剛才的焦虑，华贵之气自然地流露出來，她的眼角已有了皱纹，但仍可见几分当年的风貌，想必这位姑姑当年也是个美人吧，她拉着我的手感激了半天“今儿个真是多亏了仙儿你，不然二哥那脾气怎么饶得了素云。”我推托着“姑姑，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嘛！”
　　“为什么帮我？”一直低着头坐在我对面的潘素云冷不防开口，吓了我一跳，我笑了笑说：“不瞒云姐姐，我醒来后很多事都忘了，我不知道你对我究竟有何不满，不过都过去了，你也忘了吧，一切都重新开始，好么？”
　　潘家母女显然有些惊讶，素云脸色变了变，似乎也想明白了，低着头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愿意看到福哥哥痛苦才会这么做！福哥哥一直爱着你，如今你要嫁给皇上，福哥哥在皇上身边当差，整天看着你和皇上在一起，他会有多么痛苦，你知道吗？”
　　“啊？这……”原来这女人是为男人才想杀我，哦，不，是杀南宫仙儿，一条命换个眼不见为净也忒不值了吧？那谁，你也真倒霉，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遇上她！我回过神接着说“唉，云姐姐，你喜欢福大人就该尽力争取，就算我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但是你可以，你可以让他感受到你的爱，让他爱上你，这样你们才会真正的幸福快乐！”
　　“我可以吗？”
　　“你可以的，相信我！”潘素云听了我的话，笑了，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似乎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我和她们随意聊着，不经意间从她们的说辞中隐约了解了一些有关南宫仙儿的事情。她是个善良柔弱的女孩子，且颇具有才气，很擅长弹琴和作画。我听了隐隐觉得头痛，弹琴我不曾学过，书画勉强会些，如何才能不被人发现我并非丞相千金，这问题着实需要认真思量对策。与潘家母女的闲话家常并没持续多久，潘素云临走时还拉着我依依不舍地道别，“仙儿，谢谢你，你的好我会一辈子记得，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我拉着她笑，心想我只是不愿看到有人因我而死，不过也好，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身看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