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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酒入愁肠 ...

  •   南京气温渐渐上升,对于既怕冷又怕热的我来说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要到了。冬天还好,冷了可以加衣服,夏天热了再怎么脱也不能裸着,我想要是能有一台扇出来是热风的电扇也好啊,总比没有强。
      这一天上完一堂课我已经大汗淋漓,准备一回寝室就去冲个冷水澡,还没有进屋,就听见了什么去不去的。我一推开门,美蓝便指着刚回来的我:“你问问可静吧。”
      我满头雾水,去哪儿啊,抢银行?
      拉拉跟着指我,联谊,就说你去不去把,柯茗已经点头了。
      我直想笑,干嘛算上我啊,拿我当干树叶衬你们这三朵大红花吗?
      拉拉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低垂个头,不就前几个礼拜嘛在大礼堂认识了两个男同学,大三的,比咱高一届,聊着聊着其中一个叫小斯的说认识你和美蓝,说伤到她过意不去要请大伙吃饭,我这一激动一兴奋吧把你在医院的光荣事迹跟他们说了,反正你丢人的事儿干的不是一件两件了,军训那会儿热身运动不是还自己把自己绊了嘛,就当给大伙找个乐子你别跟我计较了啊。
      我差点儿背过气去,你这人,真是。你的家教怎么办?
      拉拉抖着脚嘿嘿一笑,高中生他爸说了,那孩子这两天感冒,怎么样就说去不去吧,他们那儿有四人正好咱们也四个。
      我哭笑不得地看美蓝,吃饭就吃饭,说什么联谊啊,大美女,你一句话我全听你的。
      柯茗扔下往身上比划的那件衣服冲美蓝耳边煽风,当然去了是吧美蓝,伤害罪啊,不狠狠敲他一顿对不起你光洁的额头,不足以平民愤,再说拉拉都跟对方打好招呼了我们失约多少说不过去啊,去吧,去吧,大美人,不吃白不吃嘛。
      她和拉拉紧张地望着美蓝,几秒后,美蓝一锤定音:那就去吧,不过先说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吃饭时间定在两天后的周五傍晚,地点是湖南路上一家老字号饭馆,拉拉柯茗早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美蓝也化了点淡妆,白xi无暇的脸庞看上去轻轻一捏就能滴出水来,她们打量着我一身迷彩服连连摇头:“小姐我们是去吃饭不是去打劫不是去拉斯维加斯特训,你能不能别整的火星人刚降落地球似的。”
      我实在不知道穿什么,身上这套是最凉快了,通风透气,再说只是一顿饭的事,有必要穿的真跟联谊去的吗。拉拉打开我的小木箱,挑拣出一件白T恤一条牛仔裤甩到床上,鼻大气粗地指着我:“穿那个穿那个,不换我们帮你换。”她力气大到我们三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我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那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吃不穿毅力强悍的高人。
      山沉夜落,灯笼盏盏悬挂屋檐,夏小斯站饭店门口迎接我们,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看见我身侧的美蓝,眼睛不由一亮,笑嘻嘻的说:“没什么后遗症吧。”
      这人嘴巴净说不出好话,美蓝一撇嘴,视而不见,他也不介意,笑逐颜开地领我们往一个小包厢走,也许是第一次“联谊”,我有点紧张,走路都有点不利索,其余三个男同学早坐在里面等着了,冷气充足的让怕热的我打了一哆嗦,门一关上,连同燥热烦闷都赶到了外面,像是走进另一番天地。包厢里低低放着一首日文歌,女生的声音很纯,仿佛自言自语地吟唱,歌声细微低密如同耳语,舒缓的旋律流窜自耳膜,让身心不由自主地垮了下来。
      桌子是长方形的,他们一字坐开,对面的位置上也摆好了碗筷,奇的是那块冰也在,看见我们一伙人进来,他右边本来拿着筷子一上一下敲碗的眼镜男站起来满脸笑容,露出里面一颗小虎牙,像个小孩子,只有冰块和最里面看不见面孔的人阴阳怪气。摆谱,我暗自腹诽。
      夏小斯一一向我们介绍:“这是萧平,我们一个系的,子俊,还有他旁边的黎昕,都是医学院的。”他又笑着对他们道,“美蓝,可静,柯茗,拉拉,来来来,大家都坐,都坐,别光站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冷战,美蓝偷偷握紧了我的手。最后,我们的位子从里到外是这样的:美蓝,我,拉拉,柯茗。
      有拉拉在的地方不会没有话题,茶水进来前她已经带动了气氛,而美蓝和我对面的人表情肃穆像两尊大佛。小斯解释说:“他们就那样,跟双胞胎一样,我们吃自己的。”
      柯茗她们被逗笑了,美蓝用眼神询问我有没有事,我轻松笑笑,对着面前的食物开工。没多久我觉得气场有点不对,拉拉和她对面的萧平抵掌而谈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大有相见恨晚之势,柯茗说着笑话,插科打诨引夏小斯发笑,小斯虽然看上去极富耐心兴趣听着,一直保持着笑意,目光却时不时投向美蓝,陈黎昕默默喝着陶瓷小杯里的清酒,始终绷着一张脸,美蓝和我对面的冰块呢,左一句又一句对上了。
      ……
      冰块:爷爷还夸你漂亮了。
      美蓝:你打算留长发像小时候那样扎小辫子吗?
      冰块;你知不知道“淑女”两个字怎么写。
      美蓝:你的新华字典都放家里睡觉吗?
      ……
      搞了半天,他们俩认识,我的下巴都要脱臼了,凑到美蓝耳边问她:“我能不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美蓝抵着我耳朵小声说:“我也不知道他会来,他一向不爱凑热闹。”
      “那萧平夏小斯你也熟?”
      “算不上特别熟,见过一两面吧。”
      “哎哎,”夏小斯敲着萧平面前的碟子,咧着嘴笑,“说什么呢你们。”
      美蓝抿嘴:“说你们坏话呢。”
      “说起坏话我倒想起一个,”夏小斯神经叨叨地冲萧平挤挤眼,又眯着眼睛斜视我,“可静你上次是不是掉茅房了。”
      嘴里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我面红耳赤的纠正:“是厕所,不是茅房。”
      “噗……”除了那两尊佛,他们都笑了,对面的林子俊带着点困惑上下打量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拿眼角余光瞥了陈黎昕一眼,皮笑肉不笑:“饭桌上不要说这么不文雅的。”
      夏小斯一手摆着手,一手拢着嘴在那里笑:“其实我挺佩服你的,真的,到后来我发现我更佩服一个人,哈哈哈哈。”
      这什么人啊这,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美蓝她们也是如堕云雾,面面相觑。
      萧平推推眼镜,接着夏小斯的话:“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美蓝你带可静的那个医院真是好啊,风水好,人杰地灵的,哎哎,子俊你干嘛。”
      林子俊突然铁着一张脸站了起来,弄翻了面前的碗筷,连处变不惊的陈黎昕也皱了皱眉头,这还没什么,接下来的动作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内,他欺过身子像拎块抹布一样把我拎了起来,然后越过目瞪口呆的一伙人把我揪了出去,说是揪一点也不过分,身高上我矮了他二十多公分,基本上处于脚尖离地的状态,勉强挨着桌子和纷纷躲避的拉拉柯茗才挤了出去,我听见碗筷摔落的声音还有静默五六秒后身后爆发出的一连串大笑。林子俊完全不理会别人怪异的眼神和我的怪叫拉扯着将我带到饭店外泊车的死角这才放开我,欹斜墙壁站着,抽出一支烟点上,微微蹙起眉头看着过往的车辆。
      我理理衣服上的褶皱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臭脾气飞快往上窜,事后我才觉察到自己这么敏感是因为介意陈黎昕在场,我怒声道:“你有毛病是不是,我跟你很熟吗?”
      他瞥了我一眼,满脸厌恶:“你究竟是不是女的,脸皮厚成那样,被别人当成笑料还怡然自得,你是先天弱智还是后天痴呆。”
      听听,这是人话吗,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我爸我妈你管我,他们笑的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子俊揶揄地笑:“我吃饱了撑的。”
      我反感地嘀咕一声转身就走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上上下下扫了我一遍,眼中难掩憎恶之情:“你烦不烦,等他们笑够了再进去。”
      我不自然挣开手疑惑道:“我们以前不认识吧。”他面无表情地抽烟不理我,算默认了,我直直盯着他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不会喜欢我吧。”
      林子俊被我这跳跃式思维搞得一愣一愣,瞠目结舌瞪着我,好比我告诉他他是他妈跟别人的私生子一样震惊、荒谬,他拿烟的手都抖了,说话磕磕巴巴:“喜,喜欢你个头啊。”他略带慌乱地从兜里掏出一只纯黑色手机到我眼前晃悠,故作理直气壮,“看见没,要不是因为那什么跟什么,我,我犯得着这样吗?”
      我想我的脑子不够用了,这会想的是一个大男人,脸红结巴起来还有几分可爱。
      脑子像装了糨糊外加钢筋混凝土,一团糟,脸色肯定跟猪肝没什么两样,我真是无地自容透了,有条地缝给我钻钻也好啊。我猜不出他那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做着怎样的心里斗争才会把手机借给我这个疯子,我在他隔壁都说了什么啊,难怪夏小斯他们乐得跟捡到一百万似的,换谁谁不笑啊,问题是夏小斯他们怎么知道是他,难不成他自己招供了?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学校疯传这段糗事时只有向来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子俊脸色难看到冰点,夏小斯一刨根,他的底就露了。他还说那一刻他本是忍俊不禁的,但是怕让我难堪,硬是把一肚子的笑雪藏在了肚子里,我悻悻地想,他就不怕憋出个肝硬化内分泌失调。做人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我挠挠头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那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手中的香烟在双指间飘荡著轻轻凫凫的烟雾,林子俊无奈地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并不答话,我伸出手指头一撇一横,“你不觉得多此一举吗?”
      林子俊一巴掌挥开我的手:“烦不烦,听着啊,等他们笑够了再进去。”
      “怕别人笑你干嘛要过来。”
      林子俊不满:“有你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吗?”说完他轻微愣了愣,迅速别开了头。我憋红了一张脸:“哎,救命恩人,你确定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不怕那个萧平说出什么更离谱的来?”
      林子俊貌似想了一想,最后抽了一口烟扔在地上碾灭:“好像把你拎出来是没什么用,算了,进去吧。”
      他这种思维模式将来会不会为害医学界?要是手术途中剖开病人肚子了突然来一句我忘步骤了,那真是骇人。听说他们是本硕连读七年制的,估计读傻了,我不厚道地想。
      我们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笑停了,但是看到我们一前一后进来,又开始咧着嘴笑,特别是夏小斯:“可静,子俊是不是逼婚了啊,他可是纯洁少男,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碰过。”
      林子俊掏出根烟,瞥了他一眼:“啰嗦。”
      我吃了一惊,还真看不出来,难怪脸红成那样,脸皮真是薄啊,比我还薄,他揪我时可利落着呢。美蓝打着圆场:“行了行了,可静是女孩,你们悠着点,饭菜都凉了,多浪费啊。”
      “唉?”柯茗探过头来看着我,“可静你是绍兴人啊,坐子俊旁边的也是,老乡啊。”
      我干笑,自顾自喝着茶水,夏小斯闻言,自作主张替我和陈黎昕把酒杯斟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怎么说你们也得喝一杯,黎昕,你别板着一张脸了,来来,跟你老乡干一杯。”
      陈黎昕很给面子地笑了:“我不跟女孩拼酒,我喝自己的,你们随意。”
      “不行不行,”夏小斯摇头,“就一杯意思意思,你是大男人,不要那么别扭。”
      “就是说,”连萧平也跟着起哄,“黎昕你就喝一杯吧,看人家可静都等着了。”
      柯茗和拉拉也停了下来,眼睛齐刷刷地落在我们身上,纷纷开始起哄鼓劲:“喝吧喝吧。”
      我紧张地望向他,双手在底下攥成了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美蓝突然私下拍拍我的手,端着我的小酒杯站了起来,大方道:“可静胃不好,我代她喝了吧,至于黎昕师兄,你们看,他喝的可不少,再喝下去非醉了不可,就免了吧。”
      夏小斯抱着胸仰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缕戏谑的笑意,说出的话在我听来有些不是滋味:“这才刚认识,就叫上师兄了,怎么没听你那么叫唤我们啊。”
      林子俊的眼神飘向陈黎昕再飘向美蓝,好像有点若有所思,美蓝坦然笑了笑,就要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站起来端过她手上和陈黎昕面前的酒杯,再将原本盛着茶水的杯子腾出来一次性把两杯酒倒一起,仰着头一股脑全倒了下去。
      美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抓我的手,可惜酒杯已经空了。
      辣,辣的我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都在发热,觉得天旋地转,人影晃动,好像有人拉着我,有人闹哄哄说着话,接下来,觉得后颈一疼,什么也不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酒入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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