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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宿酒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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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耀眼的光线刺得我张眼闭眼好几次,目光所及处看得不太分明,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几个人头,右脸颊下的桌子撑得我难受,犯疼,我刚支起桌上的脑袋,就听见脖子那里的骨头咔嚓一声,然后一阵剧疼袭来,我下意识去护脖子,发出了好几声惨叫,把正睡着的几人都吵醒了。
美蓝,子俊,夏小斯,柯茗,其他三人不见踪影,我们还在包间里,桌上的碗碟全撤下收拾妥当了。
我还晕乎乎的,头脑发胀,美蓝揉着眼睛靠近我,嗓子有些喑涩:“还疼啊。”
夏小斯伸了个懒腰,乐呵呵地冲林子俊打招呼:“看来还活着,黎昕也真下的去手。”
林子俊沉吟不语,目光深沉地转头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知所谓地问美蓝:“发生什么事了吗?”
美蓝咬住唇,似乎难以启齿,还是柯茗开了口:“你还记得自己喝醉了吗?”我摇头又点头,并不是完全记得,只能说有点印象,她笑道,“你喝完酒就扒拉上子俊学长,哭着跟他道歉,说对不起,我们都被你吓坏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反映过来,拉也拉不开,他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后来你把他的手放到嘴巴里咬,还是黎昕学长帮忙给了你一掌,你才松的口和手。”柯茗做了个打的手势,手掌一落,瞬间而已,我的脖子似一阵钝痛,火辣辣的喉咙和抽搐的胃让我难受得冷汗涔涔,室内空气不太流通,我难受地窒息,捂着嘴跑到了马路上,单手撑着电柱吐了个底朝天。
美蓝她们跟在后面跑出来,紧张兮兮过来扶我,都说醉酒的人情绪容易失控,看来真不假,我喘了口气,不着痕迹抹去眼角那滴水渍,对他们说:“我没事了,不好意思啊,我不能喝酒还逞强,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小斯打了个响指:“这点已经过了熄灯的时间,回去是不可能了,你们怎么看?”
美蓝说:“我没关系,可以打车回家,反正明天礼拜六,主要是可静和柯茗,她们俩我不太放心。”
“我没事的,”我咧着嘴笑,“你回去吧,柯茗跟我回家住一晚好了。”我去看柯茗,她耸耸肩,表示没意见。
夏小斯问:“你不是住校吗?”
“那房子是我外婆留给我妈,然后我妈留给我的,也就礼拜天回去住两天。”
“这好办啦,”夏小斯一乐,“这样,今晚我们去你那里过夜,南京这么乱,就你们三个女孩子回去我们还真不放心,是吧子俊。”夏小斯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林子俊犹豫着点了点 头,目光飘到了我这儿。
头痛的厉害,我觉得自己不是踩在结实的地面上,而是漂浮在云端,午夜霓虹闪闪烁烁,花了我的眼,我想了一会:“嗯,好吧,应该没有问题。”
说话的功夫夏小斯就去打了一辆车,我坐前面,他们四人挤在一起,柯茗和夏小斯唧唧喳喳说着什么,美蓝偶尔笑笑,林子俊则是闭目养神,我心里老大过意不去,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因为脑子满满都被陈黎昕占满了。我恍惚地摸脖颈,手指竟然微微颤抖,胸口像被人割了一刀又一刀,直到血肉模糊,善存几缕气息,就跟三年前他掐着我脖子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想不出,曾经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怎么会有那样凶狠的眼神和心,如果他下手再重一点,世界上或许早就没有熊可静这个人。我曾经奢望如果再见面我们能回到过去,现在看来,真是傻到透顶的想法,一个恨不得杀了我的人,一个恨不得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我的人,我竟然还能抱着希望过日子。一会儿我又想回家后得好好检查有没有瘀青,擦点红花油,我动一下脖子都觉得疼,只能垂着头到家。
昏暗的路灯下,小区路面坑坑洼洼,楼梯上每个拐角口都堆着很多杂物,各家的防盗门新旧不一,他们跟着我吭哧吭哧爬到五楼,我掏出钥匙开门,看夏小斯皱着眉头打量锈迹斑斑的老式铁条防盗门有点儿惭赧:“地方破了点。”
岂止是破了点,进屋后夏小斯发出另一声感叹,老旧的木地板,即使铺着地毯,走路时发出的沉闷声依然很清晰,他面露忧色:“闹地震的话你躲哪儿。”
我揽着脖子扑哧一笑:“哪用躲啊,窗户一开就OK。”
柯茗哈欠连天,困的不行,小斯他们正在讨论今晚睡哪儿,她已经枕着沙发上的衣服睡下了。柯茗睡觉一向雷打不动,就算讨论出的结果是我们睡卧室也不可能丢下她一人在客厅,我和美蓝只能认命地找出一床席箔铺在地上将就一晚。
擦过红花油躺下了我和美蓝都睡不着,肚子饿的咕咕叫,朦胧的光影里我们大眼瞪小眼,小声笑了。我揉了揉肚子:“晚上我就没吃东西,饿死我了。”
美蓝也苦着脸:“我也是,前胸贴后背了。唉,难得别人请客,我们俩怎么那么笨呢。你这里有吃的吗?饼干方便面都行。”
“要是有我还能躺在这里。”我拍着肚皮,叹了一口气,“现在给我闻闻那豆腥味也好啊。”
美蓝乐了,轻轻打了我一下:“你知道我想什么吗?想拉拉说的圈馒头,当地老百姓管那叫做圐圙,她说在她们山西啊孩子做弥月的时候,都会做大馒头,那馒头的形状是一个圈,类似糕点店里的圈面包,大小可以套在孩子的脖子里,我现在就想像着那馒头套在我脖子上。”
越说越觉得饿,我无力地摆着手:“不行了不行了,我口水都出来了。”
美蓝捂着嘴吃吃地笑,我突然想起几个星期前的电话,心里突突跳着:“子俊的声音你听的出来吧?”
“嗯,怎么了?”
“那上次……”
“哎,你们俩。”林子俊突然打开卧室门走了出来,吓得我跟美蓝条件反射拉上了被子,实际上我们和衣而睡,这举动根本是多此一举,子俊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翻了个白眼,“熊可静,你家里有纸牌吗?看你们俩也睡不着,干脆通宵好了。”
说出来真是汗颜,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搞清楚一副纸牌总共有几张,从小到大我唯一会玩的也只是接龙而已,记得有一年,我和妈妈还没离开绍兴的时候,那会是年关我和爷爷在外面晒太阳,邻居家几个比我小五六岁的男孩在玩双扣还是什么的,爷爷让我去学,说是别整天闷家里,那群小男孩刚开始倒有几分大人的样子,教我怎么拿牌怎么打,没一会儿一个个接着去厕所就没再回来,后来我进屋了,才重新听到他们叫牌的声音。至此,我算死了心了,连小屁孩都不待见我。
我掀开被子起来,边扒拉拖鞋边对子俊说:“附近有个24小时便利店,我快饿死了,去买点吃的,帮你们带回来好了,哎,你们喝酒吗?”
“我跟你一起去吧。”美蓝就势要爬起来,子俊按了她的肩膀:“我去就好,你再补会觉,”又问小斯,“你要吃点什么吗?”
小斯笑:“啤酒就好。”
我和林子俊一前一后下楼,谁都没有说话,幽静的街道上回响着两个人单调的脚步声,寂静的路灯下,间或有细细的叫卖声悠悠地传过来,是晚归的买关东煮的小伙。我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林子俊上下飘飞的衬衫一角,无限郁闷,他的个子真高,比陈黎昕差不了多少,要是把他们的过剩营养都转移到我身上来多好,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拐进超市,林子俊拿了六瓶啤酒和一副纸牌,我抱着六包饼干四瓶矿泉水和牛奶准备结帐,他突然慢条斯理卷起袖子把手放到我眼前:“看到没。”
我奇怪地问:“什么看到没。”
“上面的齿痕,你咬的,所以你结帐。”说完他抱起自己那份优哉游哉走了,我有点哭笑不得,我本来就准备结帐,这人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要不是他跑得快,我发誓我只会付自己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