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五十六画 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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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这沉默的，是突兀传来的敲门声。被这声音惊到，汪筱沁缓过神来，有些慌乱。怎么办？万一是江落鸿…
“小墨，是我。”
是煜白。汪筱沁心里一堵，紧张更甚。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是逃还是不逃？
“进来吧。”小墨淡漠回答，门应声被推开。
来不及思考，汪筱沁的身体一下僵住。连回头的力气都丧失殆尽，只觉得随着背后男子一步一步的接近，宛如一块石头在心里不断的敲打。
“你是？”很快，煜白察觉到房间里的这个女子，并不是先前的使女，疑惑之际，警觉也起，“抬起头来，我似乎没见过你呢。”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那无法抗拒的命令口吻，迫得汪筱沁不得不抬起了头。
会被……认出来吗？
“……你是新来的？”
“……是。”和自己想的一样。汪筱沁的紧张消除了不少，眼神暗了一下，似若失落。他果然不认识自己。不论是当年人皮下丑陋的恶鬼，还是如今新的皮相。
温润的视线里，带着明显的陌生。明明是四目交接的距离，汪筱沁却知道，已经太过遥远。
“爹，别说这个了。你今天回来的很早呢，有什么事情吗？”小墨忽然打断了两人之间莫名的尴尬。
“恩。”煜白转过视线，走到小墨床边，“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小墨一怔，随即就是无法遮掩的惊喜，“你找到姐姐了？！”
身体一僵。煜白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小墨的肩膀，“…小墨，我找到清颜了。”
喜悦的表情瞬间凝固。
如同一道霹雳炸到了意识深处，小墨颤抖着嘴唇，半天才抖出一句话来，“…不可能！！她不是已经…已经…已经死了么？！”
煜白的声音很平静，“不…她没死，只是鬼化成了一种叫花嫁的女鬼。”
“不可能的！”小墨忽然抬手打开了煜白的手，他无焦距的视线飘忽着，异常激动，“你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小墨。清颜她真的没死，而且就在这里。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她。”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小墨反常的更加狂躁，他愤恨的表情让一边的汪筱沁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小墨，是在恨颜颜吗？
煜白和汪筱沁显然是想到了一起，他按住小墨的肩膀，沉声道：“小墨你是在恨清颜吗？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原谅她？！”
“你知道什么！”小墨冷笑一声，“我不恨她，她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恨一个死人？！”
吱嘎——
门外一声轻响。
煜白忽然愣了下，转头看了看窗外，视线一下变的凝重了许多。他松开小墨直起身子，转头对汪筱沁说，“帮我看好小墨。”
说完，面有急色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煜白追出去之后，没几步，就看到院外飘荡摇晃着的红色身影。
“…清颜。”出声唤住。
那身影摇晃了几下，没有转身，却已经不是先前那七八岁女童的模样。依旧是身着红色嫁衣，只是头上的红色盖头已经不见，妖娆的身体，妩媚却异常哀婉的声色，“何苦，何苦呢？”
煜白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看着清颜。“你都听到了？”
清颜转过头，却是一张明艳异常的美丽面容。乌月色的雕花，勾着轻淡的眼角，凭添了妖娆和妩媚。有眼泪不断的滴下，却在未落下之时，就已经消散。
“是，我都听到了。我亦全部记起，只是又有什么用？何苦呢？墨也不是当年那个会追在我身边的小孩子，已经是一个恨我把他当成工具耍弄的少年。他恨我，恨我当年心狠玩弄于他，恨我当年一言轻断，将他弃于青狐族不顾；恨我喜欢的是你，伤害的是他。”
“何苦呢？白，你告诉我你何苦？为什么还要找我回来？让那个清颜死掉，而我依旧是那个叫颜颜的小小女鬼又何妨？为什么你总要一次一次的干涉于我？一次一次的把我从幸福简单的生活里拖出来，折磨我？”清颜不住的发抖，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她不是想指责煜白，只是积压了太多太多的过往和痛苦，一下在小墨的恨意之间，变的异常深入骨髓。
“…清颜，抱歉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小墨他现在只不过是无法接受而已，并不是真的恨你。他一直都记着你，只要你去解释，一定可以回到从前的。”煜白拉住清颜，试图安慰她。
可是清颜却忽然笑了，淡色的唇，一下染了很多浓重的红色，讽刺而耀眼。她先前那明净的哀色收敛不见，在苍白的皮肤和血红的嫁衣衬托之下，诡异和阴霾。
“回到从前？哈哈。白你是痴了还是傻了？为了让小墨成为我最好的替罪羊和挡箭牌，我对他做了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你是最明白的，不然，当初你不会千百人之中，挑中我一个弱质无屏女流来和你合作。当年，我一介女流无法主管青狐族内务，偶然得知外戚有一子名墨。暗中观察其子天赋极高，禀性异常之佳，是绝好的可塑之材。为此，我找借口暗中下命杀了小墨全家，把他赶到了街头。不舔血者难为王，若让他为材，必要让他吃尽苦头。后来，时机成熟，我在青狐族王室内放出风声，说青狐族有一外戚之子，流落街头，其天赋异常适合成为王主。结果那帮老东西，果然象我想的那样，把墨给抓回了王室。一切之如我所想，墨这十几年内的培养的倔强高傲性格，怎么可能轻易就从了。果然，老家伙们无计可施，上了硬的。把墨给关进了黑礁之中，那种被绝望和黑暗常年笼罩的地方，大概是他们想象的能折磨一个少年的最好办法。我依旧暗中观察着，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在那里受着最残酷的刑罚。直到发觉那个少年终于快要溃败之时，我适时出现了——作为一个温柔善良的姐姐。”清颜望着远处，明艳的面容很是平静，却明显笼罩着一层无法言喻的阴骛之色。
“白，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真是……恶心啊。我装成一个最无辜的少女，你装成一个最善良的长辈。这样的角色，让我们两个人渐渐的迷失了。如我计划一样，那个被折磨到崩溃的少年，果然一下就被我这个姐姐给收买。我在所有人面前，把他当成弟弟一样宠爱，其实，就是告诉所有人尤其那些老家伙们——我的确是女流无法继承青狐族族长之位，但是墨不一样，这个有着极高天赋的少年，他有青狐族的王室之血，亦是一名男子。最终，在你的支持之下，我让墨入主王室，成为我的亲弟弟。多么完美的计划。我不但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族长权力，更得到了一个可以代替我抵挡外界一切隐藏的危险的替罪羊。在别人眼睛里，墨是下一任的族长，是那些老家伙们的眼中钉，而我呢，不过是一个温柔善良无权无势的公主。白……你说，那个时候，我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煜白沉默着。不想接话。小墨的生活，是他和清颜一手策划的一个阴谋而已。当知道这一切的小墨，又怎么可能不恨她。
更何况，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清颜和他的预料。
“白…知道我怎么死的么。”清颜忽然转过头，用手指勾起了煜白的下巴，察觉到煜白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痛苦，她妩媚的弯了唇，贴到煜白耳边，笑，“我啊，是自杀的。”
“………寒瑟说，是他逼死的你。”煜白的神情有些乱。
“呵呵。”清颜笑了，“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我连面都未见的男人给逼死？开什么玩笑。白，你这个和我一样心狠的人，难道猜不出我为什么自杀么。”
“为了让我不得不和寒瑟敌对，为了让我被小墨恨，为了让我永远孤独生不如死。”煜白平静的说着，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哈哈。”清颜的笑容更加浓了，她半飘半荡，红色的喜服衬托的身体妖娆异常，“白，我们都太了解彼此了。了解到，我们一直把对方当成最大的敌人。可唯一不同的是，我爱你，所以我知道，大概早晚我会被你利用至死。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我亲自了断这一切。你在乎你亲弟弟，你在乎小墨，却把我当成你的敌人。既然这样……那不如就让你尝尝，被自己最在乎的人敌视的感觉？”她攀在煜白肩头，目光安宁，却带着一丝报仇的快感。
“就象我一样。”她一字一字的吐出这句话，“我要让你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煜白依旧沉默，不言不语。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异常僵硬，直到清颜一声嗤笑，“白，你在生气吗。”
“不。”煜白很是干脆，“清颜，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一如你所愿，永生孤独，在乎的人永远会与我为敌。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只是，小墨是无辜的。江落鸿说，治好他眼睛的一样药材，只有你才有。”
清颜一副惊讶的表情，推开煜白笑，“哦，是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清颜，刚才你哭，可是真心？”煜白忽然问了一个丝毫不相干的问题。
她听到这句话，嘴角忽然有些凝固，却随即变成了更加满不在乎的妩媚声音，“咯咯，我当然是真心的了……难道我刚才不够梨花带雨，不够惹人怜爱吗？”
煜白没有立即说话，轻轻叹了口气，“清颜，你刚才或许是真的在哭，亦或许那眼泪是假的，你依旧可以和以前一样装成是青狐族最善良的女人。可是，你能骗的过我，骗的过自己么？这么久以来，你难道一直都没察觉，撒了那么多谎，设了那么多圈套，到头来，自己本身就已经深陷谎言？…………如果，真如你自欺欺人一般，是真的不在乎小墨，那为什么在小墨门前站了那么久，却始终不敢进来？”
“……”清颜愣了下，随即反驳，“哈，我只是想多看一下你的反应，很好玩而已，不行吗？”
煜白轻轻的抬起手，抚上了清颜的脸，“对不起，清颜。过去的一切，是我伤你在先。只是，小墨是无辜的，不要再让他再次成为我们自私的祭品，也不要再让自己后悔，好吗？”他的手很温暖，却暖不热清颜冰冷的体温。
清颜怔了。她望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歉疚和愧意。他的鬓角，竟已有银丝在亮，曾经风华绝代的气质，消瘦得只剩沧桑。
她记起很多年前，一个绝世傲然的男子，拉着她的手站在青狐族的九月之巅。
“清颜，必有一日，我会将这天下河山，双手奉于你的脚下。”凌霄一语，江山拱送若蚁叶一目，许她河山，若伸手即得。
他是给了她江山，却忘记给她爱情。
大概，再不会有个人象他一样壮志凌云；大概，那个壮志满酬的年华，已经老去了很久。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呢。
清颜觉得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复苏，久违若新生。她慢慢闭上了眼睛，很久很久。再次睁开的时候，她已恢复了那明艳的模样。
“需要我的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五十六画 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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