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为君歌一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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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别一个月之后，回到月湖山庄，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在萧尧的内心生成。这是她到这个世界后的落脚点，她理所当然地接受这里的一切，是雏鸟情节，又或是上天在冥冥之中的指引？
她顾不上休整，直奔清松阁的书房。
午后的阳光调皮地在竹林中打旋，嫩绿躲着金黄，一副和谐的景致，懒洋洋地温暖着四周，空气中甚至带有清爽的味道。她深呼吸了几许，带着灿烂的笑容，推门而入。
果不其然，兰幽在那里候着。
他坐在外间的会客室，手捧一盏青花瓷茶杯，轻嗅着从中袅娜升起的雾气，怡然自得，疏散慵懒的气质，就这样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我回来了。”她不知脱口而出的是这样一句，仿佛迷途的人终于找到了归宿。
兰幽从她站在门口那一刻起，就知道她回来了。他故意不动声色，就是想知道她会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一个月中，她在逸水楼所做的点点滴滴，每日都有人按时回报。她随着自己的心性做事，活得简单而快乐。慢慢地，他开始期待她的一切举动，期待她带来的惊喜。不知不觉间，他把她放到心上，默默关注着。
在听到那一句“我回来了”之时，他又收到了一个新的惊喜。原来，她会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那么自然而然。他忽而有一种知足的快感，好像付出得到了回报一样。
他放下茶杯，抬头对她微微一笑，道：“回来就好。这段时日，幸苦你了。”
在逸水楼，所有人都当萧尧是楼主，她确实有许多出奇不意的招式，让人耳目一新。因为如此，无人敢小觑她，相应的，也就无人料想她其实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知己夭色，花费了大把精力帮助萧尧、跟她玩闹，本也无暇顾及萧尧内心的变化。
这时候，兰幽的慰问宛如一泓悠悠的清泉，缓缓注入她空虚的心房，打破了曾经的平静，死水出现了微澜。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要深深刻入脑中一般。原来，心弦的触动是这般容易，只需一声问候，他已然成为她心中的隽永。
两人同时沉浸在无声的对视中，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发生变化。
萧尧最先回过神来，脸上带有羞涩的红晕，试图转移话题：“嗯。昨晚，你怎么没来？”
“昨晚有事，走不开。不过，我都听说了，很是成功。”
“你熟悉瑾王这个人吗？”一提起昨晚的事，萧尧脑中立刻闪现瑾王给予的压迫感。
听到她提到瑾王，兰幽神色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又随即恢复正常，问：“怎么提起他了？”
“昨晚他到我房里坐了一会儿，像是要打探我的身世，惊出了我一身冷汗。”她如实说道。
此事他已听过影淼的回报，但听她亲自说出口来，心中腾起了不悦，幸亏瑾王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不然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搬回来住吧。逸水楼的事交由别人打理。”
她知道兰幽是为她着想，暂时忘却方才的惊惧，嘴边扬起甜蜜的微笑。
“可是，‘蝶网’刚上了轨道，我没那么容易脱身。日后，我一点会小心应付的。”她应承着，生怕他真让她回来，那就前功尽弃了。脑中灵光一闪，她又道，“需要为蝶舞伪造一个身份吗？我看那瑾王不会轻易放弃。”
他沉吟了一会儿，宽慰她道：“不必。蝶舞本就是一个空的身份，伪造反而会露出破绽，不若不去理会。”
“要这么说的话，萧尧这个身份不也很可疑？”她眉头微微一蹙，思索起来。
见她这副模样，兰幽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她的心思缜密，但是缺乏经验，难免措手不及。
“既然对外公布你是我的表妹，我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告诉她他确实有一个萧氏表妹，幼小时候走失，至今生死未卜。
萧尧担忧地问：“她突然回来怎么办？”
兰幽的神情有些悲戚，说道：“她怕是回不来了。”
“这……”
“即使回来了，我也自由安排。你放心坐实你的身份就好。”
萧尧思量片刻，觉得也对，要骗过别人，得先骗过自己。
“对了，这里有记录时政大事的书刊吗？”她很有必要熟悉一下。
“为何突然提及此事？”兰幽有些诧异，一般女子会避讳这些问题。
“我对这些事情知之甚少，怕会在逸水楼应付不来。”
兰幽低头闻着茶香，沉吟间道：“让紫缨跟你说说吧。”
“紫缨？”萧尧诧异了，紫缨不是他的贴身婢女吗？难道她还有特殊的身份？
“关于这方面资料的整理，都是她在做的。”
“好。”尽管有疑问，萧尧还是保持沉默，她相信如果别人想说，自然会说，有时候问了并不见得有效。
萧尧在山庄小住下来，接受紫缨的时政教导。
她现在对时政有了基本的了解：
天启帝除却早早夭折的七皇子，现如今共有三子三女，也算子息单薄。瑾王是由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婉贵妃之子，另有大公主也算有她所出。但天启帝一直未曾立太子。
天启帝身子逐渐衰弱，朝中大事很多交由瑾王处理。
风雩建国几百年，国家体制逐渐显现出种种弊端，朝堂贿赂成风，甚至出现了买官现象，愈是助长了瑾王一派的气焰。所以瑾王一派在官场说话，几乎无人可以与其对抗。而瑾王也毫不隐瞒自己的欲望，对另外两位皇子进行打压。天启帝一反常态的不加以限制，更让人纷纷猜测，他此举是意欲传位给瑾王。
萧尧听罢，不禁有些后怕。既然瑾王的势力如此强大，对她而言，是个严峻的挑战，还不知道她能否周旋得来？
“瑾王的为人如何？”萧尧得为日后稍作打算。
“就目前的资料看来，瑾王为人桀骜不驯、冷酷狠绝，处事果断，并不好相处。”紫缨据实以报。
萧尧暗自叹了口气，说：“好，我基本知道了。幽他也有自己的情报网是吗？”
“是，不过，我们只收集一些与庄主有关的消息。”
“你是主管消息是整理的吧？”
“回小姐，是的。”紫缨的眼神中透露了些许讶异。
“那你暂时留下帮我整理这些吧。”萧尧手指桌上的一叠文书，都是从逸水楼那边送过来的。
“这是小姐的内部事务，紫缨怕是不方便插手。”紫缨嘴上推辞，心里有些诧异，她对自己的信任缘何而来。
萧尧微微一笑，“你有经验，而且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幽，没什么可避讳的。”
紫缨颔首示意，便坐下帮萧尧处理。心里却微有起澜，萧小姐和庄主竟是何时达成了如此默契？她信任庄主，才会把事情经由自己的手处理。而她一心一意地为庄主做事，又是付出了什么？
有了紫缨的帮忙，萧尧的速度快了不少。
“蝶网”在时间的磨合下，也逐渐上了轨道。
青楼果然的收集情报最便捷的地方，不过几天而已，就汇聚了各种消息。萧尧整理了无伤大雅的商业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转手出去，所得收入也依照先前所言，都安排下去了。得到了利益的驱使，众人得到了更大的动力，吸引得新一批人加入。
最让萧尧惊讶的地方在于，短时间内收集到的消息已经显示出风雩朝堂上的一些不正之风，竟也不会逊色于之前从紫缨那里知道的。看来，这般势头是越发肆无忌惮。
王都扶风依旧一派繁荣景象，萧尧却从中隐隐嗅出了衰败的气息，所谓盛极必衰，风雩发展到了这里，已经到了需要大刀阔斧革新换血的时代。表面的浮华早已掩盖不了内部的腐败，即将逐一显现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萧尧不禁觉得有些窒闷，事情发展至此，她大略知道“危机”所指何意，决计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差事。
夜幕悄悄降临，萧尧信步走在月湖湖畔。秋日的天气越发干燥，只有在这夜晚时分，才得以见到冷凝的水珠蒸腾在月湖之上，泛起薄薄的水雾，变得不真切起来。
被眼前的景象蛊惑，萧尧的眼神逐渐迷离。
她这是在哪里？梦境中吗？她好像做了一个很玄幻的梦，梦到她只身一人到了陌生的地方，莫名地与那里的人产生交集，然后便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无形中，仿佛受到了神秘力量的牵引，她慢慢走向月湖，俯下身畔。
湖面平静地倒映着她的身影，这是她熟悉了二十年的样子，父母给了她一个良好的外形，本业算得上一个小美女，无奈她在这里认识了太多容貌出众的人，相比较之下，她自己也就平凡了许多。
慢慢地，湖面产生了波纹，圈晕越来越大，打碎了萧尧在湖中的倒影。
待湖面再度恢复平静，萧尧眼前的倒影却换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着紫色异族服饰的少女，她的美模糊了语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让人无从找寻恰当的词藻去形容这样一个美人。
萧尧暗自惊叹，她以为美人见多了总是会有免疫力的，然而眼前美人的美超越了以前她所见过的人，故而没这样绝世的美刹住了。
经过一阵恍惚，萧尧突然想起自己这是站在湖边，那么，湖中的倒影是谁？
她刚伸出手去，竟发现对方跟自己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她到底是谁？
萧尧的手触到冰凉的湖水，身子一颤，手上仿佛有一股力量，拖着她向下沉。
突然，她的腰间一紧，整个人被带离了湖边。她回头凝望，看到了兰幽写满担忧的脸，“尧儿，你做什么？”
“我……”她努力回想，换来一句，“我不记得了。”
兰幽见状，似是松了一口气，责怪道：“以后莫在湖边想事情想得入神，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啊？”
“你刚刚差点落入水中。”兰幽解释道。
萧尧这才真正清醒过来，兰幽俊美的脸庞无限放大地近在眼前，两人依然暧昧地抱在一起，萧尧顿时羞红了脸，连忙推出兰幽的怀抱。
兰幽将萧尧的一时羞赧尽收眼底，眼中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善解人意地试着帮萧尧转移尴尬：“刚才想些什么？”
“幽，我想家了。”
兰幽听罢，一时语塞，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略带哀愁的人，她是因他而来，他现在无法送她回去。
萧尧对兰幽带着歉意的神情，心中有些难过，忙纠正：“有时候，我会想，来到这里，是否可以看做是一种命中注定？你相信命运轮回吗？”
兰幽没有正面回答。
萧尧接着说：“我相信哦。佛曰：前生500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们现在能够得以相遇，真真是莫大的缘分。也许，我们以前就已熟识呢！”
兰幽依旧沉默，只是眼神被折射着月光的水面，晃得有些深沉。
萧尧轻轻地唱起了一首歌：
窗外寒星冷月隔着雾长夜对残烛
镜中愁容满面发未梳素颜眉头蹙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误相思穿肠肚
悠悠岁月几番寒暑此去经年陌路
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缘尘归土
但相思 莫相负再见时盼如故
如花美眷谁人顾浮生无你只是虚度
似水流年惹人妒人间有你却胜无数
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
手握传世的信物而你此刻身在何处
没有你不见你未见你芳心问谁吐
没有你满腹的心事向谁诉
谁说莫把青春误浮生无你只是虚度
谁说莫把伊人负人间有你却胜无数
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
手握传世的信物而你此刻身在何处
今生的我还在读前世诀别的一纸书
可你转世的脸谱究竟轮回在哪一户
没有你不见你未见你芳心问谁吐
只因你让青史绝唱于千古
“也许吧。”兰幽最后叹了口气道。
萧尧看了看时间，说“时辰不早了，早点去歇着吧。”
“尧儿，你明天回逸水楼，凡事要小心，不要逞强。要知道，一切有我。”兰幽不忘交代着，他不知为何，看着她为自己奔波忙碌，心中总有不舍。或许真如她所言，他们之间，有着莫名的羁绊。
萧尧笑了，说：“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为君歌一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