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洛倾觞

3、笞责

　　这个时候，饥肠辘辘的欧阳靖之心心念念的只是一份香喷喷的早餐。
　　只是，这份早餐怎么还没送到嘴边呢？
　　“可恶。”等了大半天之后，忍无可忍的欧阳靖之一巴掌扫掉了桌上茶壶茶杯。
　　而苏晴川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这阵“淅沥哐啷”的响声。两条秀丽的眉毛顿时拧到了一起：真是个骄纵麻烦的小鬼啊。他一个箭步窜进屋里，把正在大发雷霆的少年拖起来，按倒在床上。
　　欧阳靖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一下，他跟本没发现苏晴川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开始奋力地挣扎。但那点小小的挣扎在苏晴川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他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少年的手腕，顺势坐下来让他伏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你大胆……小小影卫居然敢以下犯上。”少年的脸因怒气涨得通红。
　　“什么影卫？以下犯上？哈哈，你以为你是谁？”苏晴川一边笑着一边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
　　难道这个狂徒不是父皇派来的影卫？少年怔了一下。其实欧阳靖之在睿祥帝的十二个儿子里并不得宠，十三年来连和父亲面对面交谈的机会都没遇到几次，但他从小听惯了母亲说自己的父皇有多么英明神武，对睿祥帝充满了孺慕之情。这一次遇到危险，心里总以为是自己的父亲神机妙算，暗中派人保护。
　　原来父皇真的从来没有想起过我呢。欧阳靖之鼻子一酸，他咬牙道：“放手，我是七皇子欧阳靖之。大胆刁民，居然敢……啊，放肆！”他惊恐地颤动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他的裤子被人退了下来。
　　“就算你是皇太子也没关系。”苏晴川把自己修长洁白的右手放在欧阳靖之光裸的臀部上。
　　“我好歹也算救了了你的命吧？你这小屁孩不说谢谢也就算了，居然还打扰恩人我睡觉，指使恩人我去买早饭，还打坏了这家客栈的杯子茶壶！你说，怎么会有你这种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小孩？想你平时一定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悌不友不恭，鱼肉乡里，欺压百姓……总之一句话，你不教训不行了。”苏晴川有条不紊，滔滔不绝地历数了欧阳靖之条条罪状之后，一巴掌响亮地拍在了他身上最有肉的那个地方。
　　原来一直大吼大叫的少年顿时闭上了嘴巴，羞耻感从心口上升到头顶，使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可是苏晴川并没有体谅少年那剧烈波动的心情，巴掌下落得更快更重。很快，欧阳靖之觉得自己的屁股疼得快要烧起来了，那热刺刺的痛苦恶狠狠的噬咬着他的心脏。想他堂堂大烨七皇子何曾受到过这般对待？就算是对他最凶的三哥也不曾在明面儿上碰过他一个手指头，哪像现在被人按着毫不留情地笞责。他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然而，眼泪这东西，一旦流下了第一滴，后面的连收都收不住。
　　巴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欧阳靖之发现自己被人放到了床上，一只漂亮纤细的手在自己脸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不要你假好心。”他呜囔着，声音软糯，完全没了平时的气势。
　　苏晴川露出一个微笑，风流雅致得仿佛谪仙：“很痛么？”
　　欧阳靖之被这个笑蛊惑，竟不由自主地答道：“不痛的。”
　　苏晴川眼中笑意更浓，道：“那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欧阳靖之吸了两下鼻子，别过脸去不理他。
　　苏晴川叹了口气，在他秀气挺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你这小鬼脾气骄纵，性格嚣张，本来就该教训，怎么现在弄得反倒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我怎么骄纵了？母妃一向夸我谦和有礼的。”
　　“哈？谦和有礼的人会对救命恩人颐指气使？”
　　“我以为你是父皇的影卫……那样的话……救我是你的责任嘛。”
　　“哦，可是，就算是你家属下好了，你就能那么过分吗？”
　　“我过分？”欧阳靖之差点从床上蹦起来：“我昨天半夜就饿醒了，见你睡得正熟，不忍心叫醒你，一直等到今天早上，你居然说我过分？那个时候我还认定你是个影卫，虽然觉得你对主子大不敬，可心里还是感激你的。哼，早知道我那时就该把你踹下去！”
　　“……”苏晴川偏着脑袋揉了揉耳垂，这是他底气不足时一贯的表现：“这么说好像倒是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乖乖趴下让我打回来。”欧阳靖之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男子，其实很想这么说，可说出口却是：“你还揉，再这么揉下去，耳朵都肿了。”
　　这个事实告诉我们，看起来骄傲倔强的十三岁少年欧阳靖之事实上是个色厉内荏，口是心非的家伙。
　　这时，店小二端着个托盘进来了，原来苏晴川早晨出门的时候就曾吩咐过中午的时候送饭上来。
　　“啊呀，客官，你怎么把小店的茶壶都给打碎了？这个是正宗的官窑白瓷壶啊，一两银子呢。”长得很有幽默感的店小二一进门就开始鬼哭狼嚎。
　　苏晴川只能从已经很扁的荷包里取出一两银子让他破涕为笑。
　　“这是豆腐，这是青菜，怎么就只有这些啊~”那边小二刚走，这边七皇子殿下也坐在桌前不满意地把筷子敲得丁当山响。
　　苏晴川把钱袋往桌上一扔，道：“上回救你用了三枚铜钱，这次又帮你赔了一两银子。现在我囊中如洗，你说能给你吃什么？”
　　“……我大烨堂堂盛世，怎么会有你这种穷光蛋的？”欧阳靖之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就算有，也不会是这个人吧？他怎么看都像是家世良好的翩翩浊世佳公子阿。
　　“一两银子够普通百姓用一个月了好不好？我本来也不算穷光蛋的。”苏晴川笑眯眯的拉了张凳子坐下。
　　“喂，你不是就要断粮了吗？怎么还那么轻松？啊，对了，那个小二肯定会把你扫地出门的。”欧阳靖之一边扒拉这碗里的米饭，一边得意扬扬地说着某人将要面对的困难处境，丝毫没有“吃人家的嘴软”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