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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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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耀,你真是畜生不如!我姐姐待你一片真心,你却如此狼心狗肺,丝毫不顾惜姐姐与你往日的情分,狠心将她献给邕王府,害得她被剖心挖肝而死!”
“如此狠毒,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孟繁华目眦尽裂,只恨不得将所有怨毒的话都扔到他脸上。
她的愤恨,如同江水长流不绝。
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曾算是她的姐夫。
虽然孟家并不承认这个女婿,而她也不愿意姐姐嫁给这种人,但他终归是她姐姐的丈夫,这是事实。
薛家耀,遇到她姐姐之前曾经是她父亲的学生,一个贫穷的书生。
他并不是最有真才实学的那一个,甚至也没有什么天赋,唯有接触他的所有人眼里显而易见的刻苦努力。
孟繁华觉得这样的人有些虚伪,惯于装模作样。
她父亲怜薛家耀读书努力却因为家境不好而忧心忡忡,在很多方面对薛家耀多有照拂。
起先,除了爹以外,府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书生。
孟家资助的书生不算少,父亲门下的书生也有十好几个,薛家耀这样的人放进去太平庸了。
孟繁华不知道薛家耀是什么时候接近她姐姐的,只知道有段时间姐姐脸上总是不自觉地带着一丝笑意。
她问,姐姐却神秘兮兮地捂着嘴笑,什么也不告诉她。
“阿姐,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开心呢?往日你得了最喜欢的那支珠钗也未见得这样整日将笑容挂在脸上。”
“珠钗算什么,再好看再合我心意也不过是一个物件。”
见她实在是懵懂,阿姐才羞涩地低着头,“是薛郎,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这便是话本里的两情相悦罢!世间唯有真情最动人,华妹,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这样的爱情,孟繁华觉得自己应该是永远也明白不了的。
薛家耀住在孟家,却不思感恩,对着她姐姐展开各种温柔攻势。他不思如何考取功名,只知道投机取巧,甚至还带着她姐姐私奔。
薛家耀三年前将姐姐带到金陵,期间姐姐来过一封信,自此以后音讯全无。
上个月,孟家突然收到一封信,是姐姐亲手所书,信中向爹娘极尽表达了歉疚与思念之情。
娘读信之后忍不住落泪,将信纸抱进怀里。
爹虽然只是冷哼一声,但转身离开之时仍隐约可见眼角泪光。
总归是骨肉亲情,爹娘哪里真的像嘴里说的那般冷漠。
爹不许娘去金陵,连他自己也不去。
后来金陵又来了一封信,姑姑拿来的。姑姑说,这是姐姐专门写给她一个人的信,想让她去一趟金陵。
字迹不是姐姐的,信中说姐姐病了很久,身子起不来,只能让薛家耀代写。
她信了信上的话,哀求了爹娘好久,可是爹也不同意。
姑姑说自己正要回一趟金陵,如果她愿意,可以带着她一起去。
她有所犹豫,可姑姑极力相劝。
最后,她还是偷偷跟着姑姑来到了金陵。姑姑说,她有办法让自己见到姐姐。
孟繁华不知道,其实她父亲在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就偷偷让人送了一大笔银子过去。
于孟父来说,尽管大女儿所作所为让他失望透顶,辜负了家中长辈多年的悉心教导,也让孟家在江州颜面尽失,但……毕竟是他一直疼爱的女儿,他实在还是狠不下心对其不管不顾。
来了金陵,到了约定的地方,她没有见到姐姐,姑姑也突然不见了,只有薛家耀阴险的嘴脸和从薛家耀口中知道的一切。
姐姐名声尽毁,如今还丧命于金陵,这叫她如何不恨!
“孟繁华,念在你姐姐对我好的份上,你若是老老实实地跟我走,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免得你多受折磨。”
“我死也不会跟你走!”
说罢,孟繁华提起裙摆就朝着反方向跑去。
她对逃脱薛家耀的魔爪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她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她屈服。
她已经到了慌不择路的地步,只要不让薛家耀得逞,她什么也不在乎。
一队人马从远处驰来,马蹄声整齐而有气势,排山倒海般朝着孟繁华袭来。
领头之人是个俊朗的少年,穿着极为昂贵,用的布料是云秀坊特制的,一匹布最贵要数千两银子,最便宜也要百两银子。
眼见他们停了下来,薛家耀眼里突然闪过一缕精光,狗腿地朝着少年快步走去,边走边拱手,一脸谄媚模样道:“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您应该是想亲自办成这件事?不过您只管放心,小人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绝不负邕王殿下和王妃的信任。”
楚肆年没说话,望着狼狈的孟繁华,眼中含着愧疚。
“停手吧。”
薛家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敢问是王爷的意思,还是王妃的意思?”
楚肆年知道薛家耀不过是明知故问,语气变得狠厉不少,“是本世子的意思。”
薛家耀虽然惧怕镇国公世子楚肆年,但他更惧怕邕王和王妃。说起来,他是为邕王府办事的,并不是楚肆年。
想清楚这一点,薛家耀并没有让下属放人。他虽然自知没什么才华,但也不是傻子,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贫穷书生做到如今邕王身前红人的地位。
如果真的放了这死丫头,邕王即便怪罪下来,却一定不会真的怪罪自己的小舅子,那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
“世子爷,恕小人不能从命。”
薛家耀面露为难,“这是王爷吩咐的事情,小人做不得主。”
楚肆年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后随从也整齐划一地跟着下马。
薛家耀警惕地盯着楚肆年,生怕楚肆年对他动手。
楚肆年丝毫没有将薛家耀放在眼里,直接让人杀了薛家耀,正要带孟繁华离开这里,却被另一队赶来的人马拦住了。
楚意月从宽大的马车里缓缓出来,在下人的小心搀扶下下了马车,“小弟,这是我想要的人,还是留下吧。你若是觉得她漂亮舍不得,改日二姐送你一个更漂亮的姑娘。”
“你知道的,我身边不需要任何姑娘。况且,二姐也没有资格决定她的生死。你已经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子,不思如何赎罪,为何还要一错再错呢?”
闻言,邕王妃狠狠皱了皱眉头,“小弟,这件事情不用你管。”
楚肆年却没有动,“若我早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会阻止你。二姐,我不能看着你继续错下去,更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女子再因你的私欲丧命。”
“二姐,放过她吧,你不可以一错再错下去了!”
“你是我的弟弟,怎么能不为我想想,我想要一个王爷的孩子。我有多想为王爷生一个孩子,你知道吗!”楚意月大吼道。
满头的珠钗因她烦躁的心情而不规则地晃动,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被她疼爱的弟弟给阻碍了。
“我为你寻找的神医已经有眉目了,相信不久就能找到。二姐,你且再等等我。现在,弟弟只求你不要一错再错,放她走吧。”
“不!”楚意月当即拒绝道。
“神医遥遥无期,希望却就在眼前,我不可能就此放手。你是我的弟弟,如今怎么帮着一个外人!”
“二姐,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任你对她动手的。”
楚肆年眼中满是失望,握着剑柄的手却默默紧了紧。
从前温柔可亲的二姐不知道何时就成了眼前这样面目狰狞的女子。
他垂眸,然后猛然抬头,怒斥道:“不过是一个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也只有你和邕王才会相信他的话。心肝能治不孕,简直是荒谬!”
楚意月反感于楚肆年的不听话,正要让人动手,一支箭矢自她身后而来,划过她头上的珠钗,接二连三地往对面孟繁华的头颅而去。
楚肆年提剑将箭矢砍断,另一只手将孟繁华拉到自己身后。
楚意月回头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神箭手一号,却在下一刻看见了让她痛苦万分的一刻。
咻地一声,两支箭矢从两个不同的侧方飞来,一支箭被楚肆年拦下,而另一支箭虽然没有杀死孟繁华,却落在了楚肆年的后背,然后穿过了他的胸口。
“小弟!”
楚意月目眦尽裂,悲恸大叫一声,疯狂地朝着倒下的楚肆年奔去。
瘫倒在地上的孟繁华吓得愣住了,周围的人瞬间将她包围。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只看见两支突如其来的箭矢飞过来,而楚肆年慌乱挡在她面前,一箭穿心。
楚肆年躺在地上,朝她看过来,眼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就好像,曾经认识她一样……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随即,楚意月将这一切通通怪到孟繁华身上,冲过来拉走已经没了动静的楚肆年,“来人,将这贱人的心剖出来,然后乱刀砍死!”
一堆人围上来,手起刀落,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刀刃带起来的血落到她脸上,慢慢地滑落到她的眼睛里,血红色盖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生于金陵,死于金陵。
太痛了,如果有来生,她再也不想回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