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祭生》热绯

29、收藏家的展览

　　临山县某个山区，施工队发现道路上有奇怪的东西，他们围过去一看纷纷惊得变了脸色，直到一个月后施工队撤离也没人敢提起那事，似乎那个东西真的被所有人遗忘了。
　　一位知名收藏家去世前开放自己的收藏馆，邀请各界名流观赏自己的收藏物，并且请各位来宾集思广益为他解答一个疑惑。
　　邵卓尔和俞言会来这里，完全是被人强行拐来的，拐他们来这里的人还是他们的学生。
　　一路上，邵卓尔都很安静，明明是三个人同行，但是肖徽借着要请教问题的理由强行霸占着俞言，结果变成了俞言和他并肩而行走在前面，自己则落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
　　唉，就连此时的太阳看着都像残阳，怕是因为自己内心太过郁闷才导致这样的幻觉吧。
　　“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肖徽对俞言的感情不一般啊？好像超过了平常的师生情。”他知道不该胡乱猜测，但是每次看见肖徽接近俞言，他都忍不住这样去想。
　　而且，这种情绪来得太奇怪了。
　　明明只是怀疑，但是心里却十分肯定，就像自己早已知道似的。
　　俞言和肖徽说完后才发觉邵卓尔正落在后面，像是被什么困扰的样子，他让肖徽先走，然后自己主动停下等了一会儿，等邵卓尔来了就和他一起走。
　　“你在想什么，这么认真？走路别发呆，千万别半路把自己弄丢了。”
　　“你和肖徽……”
　　“我和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了。”可能还是自己太敏感了吧，或许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万一弄错了多尴尬啊。
　　俞言没察觉他的心思，反而问道：“我们当助教快满两个月了，听其他老师说，他们是当了两个月助教就转正了，我估摸下个月我们最终考核结果就要出来了。”
　　“你转正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你很优秀嘛，转正后想好教哪门学科了吗？”
　　“理科吧，数理化都行。你呢？”
　　“语数英政史地理化生……”
　　“这么自信？”俞言坦然对他的能力表示怀疑，用眼神质疑他是在说大话。
　　邵卓尔泄气了，“确实哪一门都不行，估计到时候只能选计算机和体育了。”
　　“我觉得你还是选体育吧。”
　　“为什么？”
　　“你不适合严谨的环境，镇不住那帮学生。”
　　“也是啊。”
　　他们一路商量着，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收藏馆前。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还得从肖徽自己说起，肖徽对古董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人是他的爷爷，可惜他爷爷病重住院无法前来，又和这位收藏家是好朋友，于是拜托肖徽代替自己出席。
　　俞言是肖徽所在班级的助教，平时和学生们关系很好，距离拿捏得不差，课堂上该严谨就严谨，课后能融洽相处，这一点邵卓尔就做不到。
　　肖徽可能是把俞言当哥哥了吧，他想着反正周末俞言在学校里也没事，所以把他约出来一起去收藏馆。
　　但他没想到俞言还带着一个“电灯泡”。
　　到那里推开门那扇通往里屋的黑色鎏金三色堇门，三米长的短廊尽头摆放着一盆底座蓝白青花的倒流香，仙雾缭绕，跟印象里处处散发铜臭味的场景格格不入。
　　转角则是一条长廊，角落尽头各放置着一盆绿植，生意盎然，两边百叶窗打开，阳光透出来，视野明亮不少。东南角流理台上放着各种精致的点心，整洁白布盖着的桌子上搁着几十套咖啡杯碟，杯中咖啡香味四溢。
　　展台上的一桩桩物件周围流转着灵气，仿佛穿越千年时光而来。
　　受邀前来的客人在每一件物品面前驻足，仔细欣赏，脸上惊喜之色从未消退过。这些都是老爷子生前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收集来的，全都是他的心头肉，他死后并没打算带这些东西陪葬，只能留给后人，可一想到今后永远尘封又心生不忍，于是开放自己的收藏馆请各界人士观赏，并为其珍藏拍照纪念。
　　他们一进去就遇见关雎和兰森，他们也是学生，这次是和家人一起来的，不过他们对这些东西兴致缺缺，关雎手里拿着照相机，眼里看的却是美女，和他们遇见后寒暄几句就丢下他们搭讪美女去了。
　　兰森一向喜欢中性打扮，加上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真的让人很容易误会他是女生。邵卓尔刚进学校时就将他错认成女生，闹出了笑话不说，还让兰森非常讨厌他。
　　兰森：“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你们。”瞧瞧这是什么样的组合。一班之长老是喜欢和助教混在一起，肖徽这家伙是落魄到需要讨好助教的地步了吗？不过，看这家伙完全不在意，还一副乐在其中蠢样，真是格外刺眼呢。“肖徽，你们班上次还欠我们班一场比赛，别拖时间了，下周三我们在篮球社一决高下。”
　　“好啊，奉陪到底。”
　　邵卓尔看着他们，不由感慨道：“年轻真好。”
　　俞言：“你现在不老，也是年轻人，不需要羡慕他们。”
　　“是吗？可是我在学校呆的两个月里，我感觉我和他们的差距好大啊。”
　　“比如说。”
　　“比如像一些网络词汇我都不知道，我也不玩网游，平时和学生们聊天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学生们都不亲近我。”
　　“现在恶补也不晚。”
　　肖徽听到了，插话道：“其实我觉得邵助教可以当体育老师，上次在篮球场上露的一手真的很厉害啊。”
　　“多谢夸奖。”邵卓尔不走心地笑了笑。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呢？他可是知道，这小子背地里笑话过他智商不够，只能当体育老师。
　　被学生这样奚落，感觉好委屈啊。
　　他委屈的表情落在俞言眼中，俞言蹙眉，询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邵卓尔一惊，立马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他不能告诉俞言这些事，毕竟俞言也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处理，自己不能给他添麻烦，再者说肖徽是他很看好的学生，如果把这件事讲出来，俞言可能也不会相信那小子还有这么一面。
　　算了，自己是大人嘛，总不能跟一个小屁孩一般见识吧。
　　“今天难得出来玩，就不谈工作上的事了，我们还是观赏收藏吧，我对古玩珍品也有几分好奇，说不定我还认识几样呢。”
　　俞言一听，随手一指指着前面的字画，“你知道那副画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吗？”
　　“呃……不知道。”
　　“明明不喜欢这些东西，干嘛硬要说自己感兴趣，这个坏毛病还是得改。”
　　“……”他今天是被杠精附身，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吧。
　　漫不经心四处打量时，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对着肖徽鞠躬示意，“您是肖少爷吧？”
　　“没错。”
　　“久候您多时了，老爷子让我给您带句话，请您务必留到最后，他今日展出的宝贝希望您能亲眼瞧上一瞧，也许有些东西是您才能弄懂的。”
　　肖徽挑眉，“看来那件宝贝很珍贵了，不然怎会得老爷子他如此重视。放心吧，我会留下来的。”
　　“谢谢。”
　　等人走后，肖徽脸色一变，转过来：“唉，我就是来浑水摸鱼的，想着待的差不多就走了，谁知道老爷子还要留客，哼，最好那真是一件宝贝，要不是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俞言：“往往压轴出场的东西最好了。”
　　“但愿如此，可别浪费我的时间啊。”
　　兰森不以为然，“你们懂什么，这可是老爷子临了最后一件收藏品，我听说这并非是他自己花钱买来的，而是有人主动送来请他收下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令老爷子着了迷，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欣赏那东西，本来身体就不好了，这么一折腾就更没几天活头了。”
　　“这么说来，那玩意儿还挺晦气的。”肖徽不屑一顾道。
　　听见他这番话，邵卓尔面色不虞，“怎么能这么说呢？不算是东西晦气，明明是人太过执着了。”
　　“也是，难道多看一眼就能多活一天吗？”
　　俞言和邵卓尔相视片刻，无奈叹息。果然还是孩子，要他们做到换位思考的确有些难。
　　过了会儿关雎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估计是没追到心仪的女孩子心情才会如此低落吧。他无精打采地继续给剩下的藏品拍照，一边拍照一边碎碎念，那样子就跟撞邪似的，周围人见了纷纷退避三舍。
　　为了在名流人潮中看起来不显得突兀，邵卓尔专门换上了西装，不过这会儿他很苦恼，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另外他也不得不承认刚刚俞言说的没错，他的确不喜欢古玩，不喜欢也没研究过，跟着他们来这里只是不想周末独自一个人而已，谁知到了这里会更无趣。
　　“你们继续欣赏吧，我烟瘾犯了，想去天台抽支烟。”幸好这里还有一个露天花园，可以让他暂时能透透气。
　　说着，也不顾俞言挽留就转身上楼梯去了天台。
　　天台很冷清，与下楼的热闹场景完全相反，花台成O型流线设计，赋予神秘而华丽的设计感，看着眼前的鲜花，邵卓尔才觉得心里舒坦一些。
　　他解开领口纽扣不再那么拘束，走到墙边俯视下面风景。
　　他转身仰面朝上靠着墙壁，清澈的眼瞳里倒映着蓝天白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渺小，如海中浮萍无所定居。
　　忽然他一抬眼瞥见对面墙角处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双腿搭在墙外，要是身体失去平衡前倾，手边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绝对会掉下去。
　　这一幕吓得邵卓尔目眦尽裂。
　　天哪，现在的人都是不要命了吗？这里可是五楼，下面是草坪，摔下去即便不死也会残疾，真不知道该夸眼前这人胆大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会儿他不敢惊扰对方，生怕对方受惊乱动就掉下去了，到时候自己岂不成杀人犯了？但是又不能置之不理，万一对方出事，自己这辈子也良心难安。于是他思来想去，轻手轻脚从后面绕过去，尽量避开对方的视野，索性对方好像也正在看着前面发呆，丝毫没发觉他的存在。
　　邵卓尔小心翼翼来到那人身边，默数三秒，快速出手从后面环抱住对方让他远离危险地带。
　　“谁啊？”声音有些恼怒。
　　“是你哦。”邵卓尔看清身前人的脸，顿时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最要命的是怎么今天一天遇见的都是自己的学生啊。
　　这个男生叫唐斯，性格温柔，温柔到有些自闭的地步。在学校里，他们见过一面，还是在体育课篮球场上见过，那会儿其他男生都下场打球，唯独他和另一个男生坐在观众席上默默地看着他们。
　　唐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表情有些吃惊。“邵助教你怎么在这里？”
　　邵卓尔无奈，只好把原因再次解释一遍。
　　“那你为什么也在这里？”邵卓尔抹了一把脸，叹着气。“你不会要告诉我，你家里也是富得流油，家里人让你来的吧？”
　　略带嘲讽的话令唐斯有点反感，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认真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家里很穷，没钱，我不是名流只是一名普通高中生，跟他们不一样。我只是很喜欢古玩，听说这里有收藏展就混进来看看。”
　　“对、对不起，我刚才语气有些不大好。”刚刚说完他就想起来了，记得之前翻阅学生档案的时候看见过唐斯的资料，他家在农村，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母双亡，他晚上兼职打工一边养活妹妹一边供自己读书。
　　但是即便如此，邵卓尔心底还有有些怀疑。
　　这里可不是寻常的收藏馆，楼下可是有保镖看守，进门前有人检查邀请函，唐斯怎么可能光凭自己就能混进来。于是他故作平常四处查看，瞧到茶水桌上有一杯咖啡，而桌子另一端桌角旁有一个浅浅的泥土脚印，他转头扫视一眼唐斯的鞋底，发现他鞋底没有沾上泥土。
　　他开口问道：“你一直坐在上面吗？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没打算下来？”
　　“嗯，你也知道你是意外的不速之客了？”唐斯以为邵卓尔出于关切才这么一问，所以跟他开玩笑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要寻死，没打算往下跳。”
　　邵卓尔没再说话。
　　之前是他有意试探，不是想试探唐斯是不是有轻生念头，而是在试探自己上来天台之前，唐斯和另一个人待在这里，很可能他就是帮助唐斯混进来的人。
　　然而他如此怀疑也没有其他意思，仅仅担心唐斯在外面结识了坏朋友而已，可是他也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多加干预唐斯交朋友。
　　他们尴尬地看着彼此，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聊的话题。
　　但好在这时楼下的动静引起他们的注意，楼梯口挂上蓝色琉璃灯，他们都知道这是珍贵藏品即将亮世的意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朝楼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