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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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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水流眉头紧锁的把鸦安置在寒玉床上,嘱咐鸦千万不要出门之后就很壮士很英豪的走了出去。
身穿黑色“工作服”的阎王,站在众多丧尸面前,在地府阴风中摇曳的衣角,把整个人衬出了那么些很羸弱很渺小的感觉。
反之,如果从正面去看断水流的眉眼,又会觉得,此人莫名的散发出了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霸王之气,更有一种让人想要臣服其脚下的冲动。
这群丧尸是黑白所管,平日里只识得自己那呆手下的气味,对于自己这个阎王爷,自然是一无所知。象征身份的衣服,他们又看不见,唉!
一个丧尸终于按耐不住,冲着房门的方向就是一扑,断水流轻松躲过,食指一点丧尸额头,丧尸立刻挣了下,倒地不动了。
一切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其余的丧尸也渐渐的开始按耐不住,又有两只冲着门的方向扑了过去。
断水流身形摇晃,一眨眼的功夫,出现在那两只的背后,屏住气息,左右手指齐动,敲在了两个丧尸的后脑勺上,这两个丧尸也挣了一下,不动了。
断水流跟丧尸躲来躲去,手指戳脑袋戳的不亦乐乎,只可是丧尸越来越多,最后竟有10只左右一同攻击,断水流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拧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厢,压着黑白的无常刚刚走到十三层,就感觉到一些异样,以往这个时间丧尸们应该是在睡觉,而十三层的墓地里却空空如也,只有零星的两三只小个子丧尸在那跳来跳去。
皱着眉想了一下,猛然想起了刚才那小孩嘴角带着的一抹殷红,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解了黑白手上缠着的龙筋,带着木头黑白急冲冲的往回赶。
这边厢,断水流已经开始要坚持不住了,奈他功夫再好,一时间对付一百多个敌人还是比较困难的,更何况这些是不能杀的敌人。
眼看最后一只丧尸跳着跳着就跳到断水流的身后了,可他的正面侧面各有两只丧尸,身后那只无暇顾及,心想咬牙抗那丧尸一击,争取一击的时间内拿下六只丧尸。
未曾想,六只丧尸倒下了,自己的背后还是没感到丝毫痛楚,纳闷的摸摸了背后,没有伤口,却有一条凉丝丝滑腻腻的触感攀附在自己手上。
下意识的回过头,发现鸦穿着那身粗布白衣,正淡然的站在门口,自己的手上攀附着的,则是那条青色的小蛇,小蛇吐着信子,白玉般的牙齿上沾了些令人作呕的绿色血迹。
「这些是什么?」鸦冷静的问,冷淡,没有一点起伏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的表情。
「丧尸。」断水流把小丝放到地上,小丝在地上扭了扭,爬回到鸦的身边,从长袍里爬了上去,然后在鸦的袖口钻了出来,扭了扭脑袋,吐了吐信子,懒洋洋的趴在鸦的手心里。
「那个……」断水流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鸦冷漠且有意疏离的表情,却好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我想回去。」鸦按了按小丝的头,轻声说。
「回哪去。」像是在柴房里那少年做过的举动一般,断水流平静的看着他,像是询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鸦全家的阳寿皆已走到尽头,岳家当家的,岳北雁作恶多端,杀人越货,多留一天也是祸害。
又因为岳家人数庞大,他那天去便是去亲自收了全家灵魂的,只是看见这个逗着小蛇的少年,起了私心,把他的名字从生死薄上抹了去。
那以后,鸦就不复存在了,有实体,有灵魂,却不存在的存在。
鸦凝视了断水流一会,从怀里摸出一本生死薄,正是方才断水流趁着鸦睡觉时翻看的那本。
鸦翻开其中“岳”字打头的一页,指着上面岳怜的名字,平静的看着断水流,眼神坚定的,没有留给他反驳的余地。
断水流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个岳怜,是因为善事做的太多了,玉帝老儿硬要留他活口,因此,整个岳家被灭门,只留他一个活了下来。
如今,怕是跟了玉帝老儿安排好的得道高僧,踏上了修仙之途了吧。
「我要见他。」见断水流径自神伤,鸦又悄声重复了一次,还是那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不知为什么就让断水流心生怜悯,总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这个少年的要求。
眨眼间,断水流已经换好了一件白色便装,带着小孩上黄泉路走了一遭,那大活人走黄泉路的感觉,别说,还真新鲜~
于是,等黑白无常急匆匆的赶回来的时候,只见地上一片僵住了的丧尸,自家主子跟那个好看的小孩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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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水流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自从当了那个阎王爷,看了各色各样的死人之后,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虽说以前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心上人跟另一个男人搂搂抱抱,恨不得冲上去给那不识好歹的人捏个细碎。
「时候不早了,我带着鸦先回去了。」断水流狠狠的瞪了那男人一眼,然后自然的揽过鸦的腰,像是在宣誓自己享有鸦的所有权一般。
「你回去吧。」岳怜很是怜惜的揉了揉自己弟弟的头发,然后不屑的瞄了断水流一眼,故意要气断水流一般的,柔声说了两个字「天天。」
天天,是鸦的小名,只可惜断水流不知道。
如今这两个名字从岳怜那唇红齿白的嘴中说出来,更是溢满了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之情。
果然断水流被气得不轻,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再也容不下这个笑的风情万种的男人。把鸦横抱在怀里,转身,脚下生风,瞬间已经离开几十米远。
走了一段时间,怀里的小孩一动不动的揽着他的脖子,没有伤感,也没有高兴。
断水流突然觉得小孩太好玩了,总是把自己的感情掩饰的很好,一张白净的小脸上也不挂表情。偶尔见到他几个表情的变幻,便觉得很是窝心。
「天天。」断水流把鸦放到了一座亭子里,强迫他做到自己的腿上,一只手紧紧的按住鸦的手,另一只手捏住了鸦的下巴。
「我不喜欢你叫我天天。」鸦淡淡的说,脸上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彷佛刚才与岳怜谈笑风生的是另一个与他面貌相似的孪生兄弟。
「为什么他叫你就可以?」断水流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鼻息轻轻的扑到鸦的脸上。
「因为他是我的兄长,所以他可以。」鸦皱了皱眉,神情冷漠,刻意将断水流与自己拉开了距离。
「哼。」断水流轻哼一声,把鸦放回地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觉得心里好像有只小鹿在跑,跑来跑去,也找不到出口。
「因为……他是我最爱的兄长。」鸦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夕阳的余晖洒在小亭子里,鸦的身上,无限妖娆。
「我做你最爱的男人,如何?天天。」断水流凑上前去,把鸦拦在怀里,魅惑的像鸦主动示好。
鸦听了断水流的话后,缓缓的把头抬起来,一双沾满了水气的眸子就怔怔的看着断水流,透过那双本应通透非常的眸子,断水流意外的发现他竟然看不到鸦的心里去。
「让怜活下去。」鸦的声音仿佛带了魅惑一般,像是索人心智的妖狐一样。
断水流伸手抹去了天天眼角的泪滴,表面平静如水,不作回答。
「你要我如何,我都答应你……」鸦说着,低下头,轻轻咬住了断水流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指,伸出舌头毫无技巧却无限诱惑的舔了一下。
断水流只觉得一阵酥麻的感觉从手指传到了混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战栗过后,故作镇静着对着天天说了一个字「好。」
如果断水流刚才愿意低头看一眼鸦的表情,就会发现那小小的人儿眼里装的满是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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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总是有不同的人存在。
比如不愿意利用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人。
比如很好的利用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人。
鸦很明显是后者。
他虽然自小在府中长大,但是岳家也是权势之间,官场上那些破事,岳老爷妻妾们的那些破事,各个丫鬟小厮间的那些破事。
他不愿意去看不愿意去听,却无可避免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的眼睛里。
于是,不可避免的,他学会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求生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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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过了岳怜,见天色已晚,断水流想带着鸦跟自己一起去“工作”,毕竟挨家挨户收灵魂的工作不好做,那块木头又被自己打到十五层去了,至于无常……嘁,他可不想跟一个只会奸笑的男人工作。
刚提出一起去工作的提议,就被鸦无情的驳回了,「我想去看看家人的坟。」鸦一双通透的眼睛盯着断水流,好像要把断水流盯个窟窿出来,断水流心里叹了一声,他是万分不想让天天跟那岳家有任何牵连的,可是……唉,罢了。
「走吧。」话音刚落,二人已经出现在一片墓地前了,几只乌鸦站在铁栅栏门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个人,墓地里散发出的渗人湿气让天天打了个寒战。
「这里是第二层地府,那些生前造孽太多的人被葬在这。」断水流冲着鸦眨了眨眼,却发现小孩的脸上又挂上了那一层薄薄的疏离。
断水流一言不发的在前面带路,他不喜欢鸦这样的疏离感,他喜欢小孩在自己身下时,泛着红晕的表情。
鸦也在断水流后面默默的跟着,偶尔路过几个没有名字的坟,便饶有兴趣的多看一眼。
「到了。」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断水流突然停住了,他眼前的坟明显是新挖的,泥土还湿湿的,几只乌鸦落在墓碑上,挡住了碑上的名字。
鸦看着那。一群跟自己同名的生物,只是觉得很是怅然,摆了摆手,轰走了那群乌鸦,只见墓碑上面三个字显露了出来——岳北雁。
鸦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跟着断水流继续往前走,看见了“二娘”的墓碑,还有不少岳北雁小妾的墓碑。转念想了一下,也对,那些小妾平时仗着自己身份,欺负老实人惯了,被葬在这里,不奇怪。
紧接着他又看见一块墓碑,上面写了两个字——小菊。
小菊是岳府里的下人,平时对自己还挺好的,一双不大的小眼睛每天都滴溜溜的转着,没想到,她也会被葬到这里。
感叹间,已经走到岳家的最后一块墓碑,上面写了两个字——岳颜天。
鸦不由的皱了皱眉,问断水流「这是谁的墓?」
断水流干咳了一声,小心的说「你的。」
「我的?」鸦通透的眼睛眯了起来,打量着自己的墓碑,「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个名字。」
断水流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鸦还有这么个名字。因为生死簿上这少年的名字,也是鸦。
「站在自己的墓前,他却有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鸦自言自语的说,然后居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有意思。」
断水流的眸子也眯了起来,他不喜欢鸦露出这样的表情。
还记得他初次见到鸦,是在画册上,只觉得这少年长的讨人喜欢,虽然称不上倾城之貌,却让人看了就再也放不下了。
断水流喜欢鸦的所有表情,平静的,微笑的,伤心的,委屈的,害怕的,各种各样的。唯独不喜欢这个,偏偏不喜欢这个。
不讨厌,只是不喜欢。
「走吧。」断水流闷闷的说了一句,再也不容鸦反驳,牵着他的手,打了个响指,又是一瞬,已经回到那凉丝丝软绵绵的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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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桌上的饭菜,断水流还是不见踪影。
昨夜断水流把自己送了回来之后便离开了,一夜未见人影,不知跑哪去了。
鸦草草的吃了早饭,换上断水流给他准备好的一件黑色长袍套在身上,只觉得这衣服样子甚是诡异,衣服胸口的部分用金线绣了一只怒目瞪眼甚是骇人的神兽,袖口处金线绣的祥云看起来也甚是诡异。
鸦也没有再去追究那衣服到底有什么不妥之处,看大门开着,便推门走了出去。
前些日子来还没发现,今日才发现这地府真是阴森森的,尤其是那没有太阳没有月亮的“天”,黑漆漆的一片,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顺着门前铺的石板小路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在一个丁字路口处居然出现了一个路牌。
朝西指的路牌有三个,上面的一个用很是飘逸的墨字写的“鬼门关”;中间的那个则是用很邋遢的粉笔写的“奈何桥”;最后一个则是用歪歪扭扭的小孩字体所写“黄泉路”。
朝东指的路牌有两个,最上方的一个跟方才鬼门关的字迹相仿,却不相同,写着“阎罗殿”;另一个写着“望乡台”。
鸦心里暗笑一声,莫非这阴间的小鬼还有找不到路的时候?
拍了拍身上不知何时沾到的貌似露珠的东西,踏上了东边的大路。
一路上鬼来鬼往,看见鸦都很谦卑的绕到了一边,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官差的小鬼更是过来冲着鸦行了个礼。鸦心生疑惑,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了许多。
半晌的功夫,终于走到了阎罗殿前。
两个守门小鬼冲着鸦点了点头,自动的让开了门。
阎罗殿里一个鬼差都没有,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大声喧哗的感觉,大殿最后方两尊雕像,仔细一看一个牛头,一个马面。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牛头马面中间夹了一张不大却精致的小桌子,桌子上伏了一个人,正专心查看着什么东西。
鸦皱了皱眉走近了一些,见大殿上坐着的,正是那不靠谱的阎王爷。「草民参加阎罗大人。」鸦行了个礼,也不等断水流回话,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去,看着断水流判案。
断水流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他时不时的用手缕一缕头发别在耳后,不多久,那缕头发又掉了下来,如此重复。
鸦轻笑出声,走到断水流身后,从手腕上卸下一个类似橡皮筋一样的红色小绳,把断水流的头发系了起来。这才发现专心判案的断水流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衫,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阎王爷该穿的衣服。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所穿的奇异长袍,心里立刻明白了八分。
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见断水流唤自己的名字:「天天。」
「我在。」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像是着魔了一样想要回答他。
断水流温柔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黑色毛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声的贴在鸦的耳边说「陪我去收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