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世红尘》独孤弋殇

26、高锥克山谷

　　罗恩他们接走哈利后，弋殇便开始了自己的暑假之旅。她写了一封信给当代著名历史学家，他们魔法史教材的编者巴希达•巴沙特。弋殇拿着写好的信件先自己检阅了一遍。
　　尊敬的巴希达•巴沙特女士，
　　晚生是霍格沃茨的一名学生。之所以冒昧地写信打扰您，是因为拜读了您编撰的魔法史教材后，产生了一些疑惑。热切地期盼您能解惑传道，希望您能允许晚生在您方便之时拜访。敬谢，祝您安好。
　　仰慕着您的渊博学识的
　　后生小辈独孤弋殇
　　不错，礼貌谦恭，同时不卑不谄，意思表达得也比较清楚。然后用临时租来的猫头鹰送去了高锥克山谷，并且雀跃地期待着对方的回信。
　　远在千里之外的巴希达•巴沙特收到了这封信后，思绪飘到了几十年前。同样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同样是礼数周全的措辞，同样提出了想与自己交流探讨的意向。
　　她把这封信拿给那人看，那人只看了头一行，就隐约猜到了这封信出自谁手，目的为何。待他看完，果然如此。
　　“我都不知该说这丫头不安分还是该夸她好学了。”邓布利多笑着摇头：“你还是邀请她来拜访吧，否则她可能一周两封信风雨无阻地寄来，知道你被她的诚意‘感动’了为止。”
　　巴希达女士诧异道：“你和她很熟吗，阿不思？”
　　邓布利多愉悦地承认：“是啊，很能缠人的小丫头。”
　　“是吗？我倒觉得和你有点像。”
　　呵，不光是你这么觉得啊。

　　于是几天后，弋殇便收到了巴希达女士邀请她前去的信函。
　　藏龙卧虎的高锥克山谷表面上看和普通的村寨并无二致——很理想的隐居地。随处可见的村舍，随处可见的小路，随处可见的广场，中间立着一个绝无仅有的石雕——哈利一家。那真是温馨的画面：郎才女貌，女人手上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男人自豪而温柔地看着爱妻与爱子，和谐快乐，幸福美满。
　　弋殇笑了。那既是人们美好的祝愿，又是波特一家虽然短暂但盛满爱意的真实写照。
　　山腰上有一块墓地，弋殇在那里找到了邓布利多母亲和妹妹的坟墓。想起他一生最深切和执着的渴望，她觉得心里堵得慌。
　　然后她发现了波特夫妇的青冢。她驻足良久，表情渐渐柔和。白色的大理石如同他们的灵魂般纤尘不染。弋殇用魔法在他们的墓穴周围变出了一圈常开不败的白百合。（反正周围都是巫师，魔法部检测不出她在校外非法使用了魔法。）她默默地道：
　　感谢你们，波特先生和夫人。感谢你们创造了一位优秀且伟大的巫师哈利•波特。
　　感谢你们给了他无私的爱。虽然他已经忘记，但这份爱却深深烙进他的皮肤、他的心灵，在他的血液里流淌，成为一个护身符，保护他的身心都不受邪恶的伤害。你们的爱使他能够保持纯洁的心灵，在徳思礼一家的虐待下，仍然坚持着对爱的信仰与追求，而不是像伏地魔一样仇恨和报复这个世界。
　　你们的爱使他在面对诱惑和威胁时可以保持清醒，做出正确的选择。可以说，你们为这个世界减少了一个大魔头。你们的爱也使他学会了接受和给予更多的爱。他拥有的爱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并最终成为他对抗伏地魔最强有力、最持久的武器。也可以说，你们为这个世界增加了一个战士和领袖。
　　请放心吧，哈利有同生共死忠诚不渝的朋友；有爱他如子的长辈；有支持他和他一起反抗邪恶与暴力的战士。我们和他在一起。
　　请自豪吧，哈利正义、勇敢、善良、无私、友爱，同时并不孤独。绝大部分时间，他是个快乐而平凡的少年，有着小小的叛逆和烦恼。危难之时，他却能挺身而出，拼尽全力阻止阴谋和悲剧的发生。他的生命是完整而精彩的。
　　总之，你们给了我们一位济世安民的英雄，我们会还你们一个开朗乐观的男孩。

　　然后她走上一条与刚才方向相反的小路。时值盛夏，路旁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不时有悦耳的鸟鸣传来，和着弋殇的脚步声奏出轻柔幽静的旋律。小路的尽头是一大片废墟。弋殇知道那是当年波特一家居住的地方。
　　弋殇把手放在门上，一个木制标牌出现了。上面用金色的字母写了一小段文字，简单介绍了这所纪念碑。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祝福。
　　弋殇想起六年后哈利和赫敏来到这里时，正是罗恩出走，两人最黑暗的时刻。并且，哈利会在此行中失去他的凤凰羽毛魔杖，正巧丽塔•斯基特那本让弋殇十分想“狂野”的美其名曰邓布利多传记实际上不过是乱七八糟的诽谤和意淫的书出版，他们便会发现邓布利多曾与格林德沃是朋友。他们的心情会前所未有的低落，他们会对自己的选择和信仰产生怀疑，他们会感觉烦躁不安心神不宁。于是她也在角落写下几行字：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利，就像我常说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对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充满信心，同时准备好走曲折的路。作为你的朋友，我们可能不会时刻与你在一起，但要记住，我们时刻支持你。
　　她用的是明紫色的墨水，还画了一朵标志性的紫燃花。她知道，哈利和赫敏都会认出她的笔迹，希望可以给他们一点安慰，让他们重振信心。
　　然后她往回走几步，来到了巴希达的屋前。那是一座有些破旧的双层木屋。花园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很有情趣地纠缠在一起，但并不显杂乱。
　　弋殇来到前门，看看表，提前了三分钟——看来早两个小时出发还是很有必要的。
　　见了面，弋殇发现巴希达女士很老了，佝偻着背，但却一副很精明和慈祥的样子。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也很整洁，完全不是后来哈利和赫敏看到的样子。也是，对于伏地魔饲养的一条蛇，能指望它有什么好德行？不过——她看着几乎空荡荡的屋子，恶搞地想，这么少的家具，是因为巴希达女士专心修史无欲无求如同居里夫人一样呢，还是因为她懒于打扫？
　　然后，他们几乎讨论或者说辩论了整整一天关于如何客观地评价妖精叛乱的问题。
　　“晚生拙见，或许我们不应该把人类放到至高无上的位置。妖精——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欢他们，但不可否认，巫师一直在压迫他们。所以，客观地说，他们的反抗只是在争取自由与平等的权利而已，不能视为叛乱。毕竟我们人类只是自然界的一员，而不是万物的主人。”
　　对于巴希达女士而言，这是一个十分新鲜的观点。
　　“那么你主张让他们来反抗我们，和我们享受平等的权利？”没有任何语气，似乎只是单纯的总结弋殇的观点。
　　“好吧，从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角度来说——与其等妖精自下而上起来解放自己,不如自上而下解放妖精①——这是最大限度地保住人类的既得利益的唯一方法，对其他智慧生物也是一样。因为如果不想失去一点，必然会失去所有。”
　　“从大多数人可以接受的角度？”巴希达女士似乎很感兴趣：“那么，从你的角度呢？”
　　“从我的角度，”弋殇平静、理直气壮地道：“人类为了生存必须剥夺一些生命，这是自然界正常的生存法则。但我们没有资格统治其他的那些——至少是——智慧生物。”
　　巴希达女士宽容地笑了一下。
　　弋殇不禁有些恼，似乎自己的想法被当成了幼稚不切实际的空谈。但她仍然努力维持着优雅平和的微笑。
　　“既然他们有思想、有感情，即使他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与人类有些不同，也应该获得和人类平等的地位，也应该有权组织自己的社会，也应该能够自由选择他们认为最合适的道路和发展方式，我们人类无权干涉。人类既然自诩为最聪明的物种，就应该学会包容，否则就不配洋洋得意地统治其他物种。”
　　“很犀利。这是个两难的选择。——不过，你很有闲情逸致嘛。”
　　“什么意思？”弋殇尽量保持着友好的语调问道。
　　“巫师自己还有若干冲突和矛盾要解决，你却有心思操心妖精？”
　　“哼，”弋殇冷笑一声，讥讽道：“人类，永远被各式各样的欲望充斥着头脑。人类的冲突和矛盾几千年前就在‘解决’，但解决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产生的速度。而且，”弋殇的手攥紧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果现在我们不关心妖精和其他物种的权利，很快就会有人关心的。而他们不会关心我们的权利，他们会许给妖精们高度的自由，以我们的死亡和被统治被奴役为代价。”
　　巴希达女士挑眉道：“你指的是……神秘人？”
　　弋殇惊讶地看着她。
　　“阿不思说得没错，你的确很能缠人。”
　　弋殇表面上波澜不惊无动于衷，心里却在阴暗地想：阿不思•邓布利多，你over了！！！

　　辞别了巴希达女士，已经是下午四点。
　　弋殇往山坡上赶去。远远看见前面白皑皑地一片，如雪覆地——是一大群山羊，牧羊人是位高瘦、头发灰白的男人。
　　“邓布利多先生！”弋殇跑近几步喊道。
　　没人理她。
　　弋殇再跑再喊：“邓布利多先生！”
　　仍然没人理她，架子真大。
　　弋殇提气大吼：“猪——头——老——板——！！！”
　　前边的人终于回过头来，脸上不辨喜怒：“你叫我？”
　　弋殇无语。放眼望去，方圆若干里就他们两人，不叫你我叫鬼啊。
　　“老板，虽然上次我只消费了七个纳特，你也没必要这么势利吧？”弋殇走近后故意恶劣地笑道。
　　阿不福斯面无表情地道：“我以为你在叫我哥哥。”
　　“哦~~，你哥哥姓邓布利多，难道你姓邓布利少？”
　　继续没人理她。
　　“你家在哪？”
　　“干什么？”
　　“我要灭了你哥哥。”弋殇学着他的样子不带感情地说道。
　　阿不福斯奇怪地看着她，她一本正经地看回去。
　　“那边。”牧人遥指山顶屋。

　　弋殇走上前，孤零零的一座小屋前摆着一架摇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怡然自得地躺在上面前后摇摆。
　　弋殇一个箭步冲上去。
　　邓布利多躺在摇椅上，书本摊开盖在脸上，正美滋滋地享受舒适的阳光，昏昏欲睡。突然，下巴猛地一痛。他睁开眼，一张被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逆着光也能看清那双他永远不会认错的紫眸里跳动着危险的光芒。
　　弋殇雷霆万钧地攥住邓布利多的胡子，猛地一拉，对他吼道：“阿不思•邓布利多！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很好，又是给你炖火锅又是给你送礼物，你给我的评价居然就是‘很能缠人’？你忘恩负义！寡恩薄幸！无情少面！冷语冰人！！！”一边说一边把他的胡子往下拉。
　　邓布利多的头被迫离开枕头，走抛物线轨道，先逐渐抬高，然后垂得越来越低，引来阵阵呼痛的声音。他亡羊补牢地用两手护着胡子，动作颇像小狗被欺负了之后用两只小爪子捂住鼻头。
　　他滑稽的动作全被弋殇看在眼里，一时间很想笑，但又不愿输了气势，于是极力忍着。
　　趁她的攻势稍缓，邓布利多仓皇地拯救出幸存的几根毛，想要起身，无奈被弋殇堵住了去路。于是赶紧打哈哈。
　　“弋殇，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见过巴希达了吧？”
　　废话。如果没见过她怎么知道他说过的话。弋殇一甩手，几根长长的白毛随之飘落，邓布利多心疼地看着。
　　“当然见过了！我一大早就来了！”
　　邓布利多变出一把藤椅，弋殇重重地坐下。“在山腰上碰到你了弟弟，我先上来了。”
　　“哦。”
　　“我没地方住。”
　　“啊？你打算住我家？”
　　“废话！难道要我去住山下哈利家？”
　　“那你还对我这么凶……”明明是很委屈的话，可是麻烦你可以不要笑得这么欠抽吗？弋殇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某人立刻夹起尾巴：“你的行李呢？没有带来吗？”
　　本意是要转移弋殇的怒气，却不想惹来个更大的卫生眼。
　　“你还是不是巫师啊？你那根棍子是用来吃豆子的吗?!”
　　成功使某人想起了圣诞节的惨痛经历。没见过这样的人，求人帮忙还态度那么恶劣。
　　这样想着的邓布利多就真的露出了像受了婆婆的气的小媳妇一般委屈的表情，弋殇顿时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狗血。
　　弋殇在邓布利多的家里安顿了下来。每天上午兴致勃勃地去纵“马”驰骋，颖月快如惊雷，弋殇艺高胆大，风驰电掣，横剑立马，凭高远眺，见长空万里，云无留迹。有时会跟阿不福斯一起牧羊，听他温柔地细数每只羊的故事与过往。
　　下午则会去找巴希达女士讨教。一老一小两个历史迷从来不缺乏话题。在高人的指导下，弋殇的道行又精进了几分。
　　她把第一次两人讨论的问题发表了出去，引起强烈的反响。罗恩的哥哥比尔来信称赞了一番弋殇“高境界的思想”，并打趣说古灵阁的妖精现在都有些无心工作了。弋殇趁机表明身份，表达了自己关于伏地魔的隐忧，并提出希望他能够利用工作之便多拉拢一些妖精。比尔欣然应允。同时人们已经渐渐注意到有一个叫做雪狼的作者，似乎很有语不惊人死不休之势。
　　晚上弋殇则会在屋前的空地上舞剑抚琴。邓布利多兄弟二人大饱眼福耳福。
　　另外，邓布利多在弋殇的胡子攻势下同意每晚给她念睡前故事。于是每天夜里，邓布利多都乖乖地拿着本巫师童话给弋殇催眠。
　　弋殇一边满意地蹂躏邓布利多的胡须一边听着新奇的故事一边慢慢地会周公。
　　每天邓布利多离开时都会含笑捉着她的手放进被窝，细致地替她掖好被角。不过幸好他知道弋殇的起床气十分恐怖，所以从不在早晨进入她的房间，所以没发现她的被子每天都神秘地跑到了地上或在床脚缩成一团。而弋殇本人则睡相十分“优美”地摊在床上，嘴角还有干掉的口水痕迹。

　　在高锥克山谷的期间，弋殇收到了罗恩和哈利的来信。两人都告诉她哈利在陋局很好，并邀请她和他们在同一天去对角巷购书。
　　说到买书，弋殇想到洛哈特，完全没有积极性。不过她还有别的东西要添置，于是开心地答应了。
　　信中罗恩还透露了一件哈利的窘事：他到陋局的第一天早上，帮罗恩他们一起清除地精。他们应该把地精倒提起来，划着大圈挥动手臂，转晕他们后用力扔出去。中途花园另一边的弗雷德手上一只地精脱手飞了出去，直朝哈利而来。然后，某人不知是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尚未冷静还是处于极度恍惚的状态尚未睡醒，居然跳起来一下扑住了它，然后还胜利地高举手臂。
　　弋殇看完笑翻。哈利啊，大家都知道你是百年来最优秀的找球手，但你也不必敬业到这种程度吧？
　　弋殇告诉他们自己在高锥克山谷拜访巴希达女士，但她没有跟哈利说这里是什么样子。“听我说和你自己亲眼看见完全是两回事。我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应该由你自己来感受。”她在信中如是说。
　　【注】：①很多读者可能会觉得这句话很熟，没错，那就是俄国1861年农奴制改革时亚历山大二世说过的话。高中历史教材里应该都选入了这句话。只不过我把“农民”改成了“妖精”而已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