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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清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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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一株枫树,渐渐红透的树叶间还带着晨起的露珠。
尚且辰时,红绡就听从苏姨娘的话,把容净捉起来细细打扮。
容净捂住嘴,低低呼出一个哈欠,认命地跟着红绡的摆弄动作转悠。
一通折腾后,她一袭浅红散金缂丝百褶妆花裙,丰厚的头发绾成个朝月鬟,用秋蝶无笙琪霜钗定住。
寿宴时,毕竟来的达官显贵不少,又是容府主场,红绡挑了两下,又捏起一柄响珠钗缀入她的鬓边,钗尾处是红艳如火的鸽子血,称得容净面容愈发艳丽灵俏。
红绡忍不住赞叹自己的搭配实在是太妙了,完全体现了自家小姐的清艳俏丽。
她又碰了一下响珠钗,微微疑惑,“我记得小姐首饰盒里好像没有这样的钗子……上面的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的红宝石。”
容净反手摸了摸,勉强清醒些,对着菱花镜子瞅了两眼,默默想……这个似乎是严铮还个她的那个响珠钗。
正想着怎么糊弄,红绡却已经拿起白玉八仙纹手镯往她小臂上套,显然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先前苏姨娘说容净准备寿礼不用心,她思考一番后,也觉得就在府里明目张胆地让绣娘去绣图,确实听上去不太孝顺,所以……她去府外重新找了巧手女子绣松鹤延年图。
若不加以调查,这绣品也可以隐晦地算作她自己绣的,心意不就够了么?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去府外找人绣,可花了她不少银子!
容净一想起来,心里就滴答滴答落着血。
穿过花园,绕过回廊,到达了宴请宾客的地方。
容信为人处世算是有两把刷子,建元帝也多有倚仗,因此此次寿宴来的人还不少。
连安亲王都携了礼物而来。
容净脑袋上警铃大作,向四周仔细搜寻了许久,确认安亲王妃和丹宜郡主没跟着来,才拍拍胸口舒气。
方欲找个位置坐下,努力降低存在感,就见容凝端着架势走了过来。
她扯扯嘴角,“二姐姐好。”
“五妹妹怎么坐的这么偏僻?”
“二姐姐怎么过来了?”容净心里翻个白眼,十分想说文以泽不是早早来了么,你去祸害他吧,别可劲来找我麻烦了,让你爹休息休息吧。
容凝见她面上不露喜色,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便道明来意,“我知道那个店铺老板和你关系匪浅。”
容净十指芊芊端起茶盏,问:“哪个店铺?二姐姐这话没头没尾,真叫我……”
“缪淼阁!”容凝劈脸打断,“若不想我向母亲告状,罚你以后都出不去,那就解答我的问题!”
垂头吹起漂浮的茶沫,容净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柔柔的,“二姐姐请问。”
“我如今觉得秋日阳光也挺炽热,皮肤干燥暗沉,该用什么东西?”
容净直直盯着她,严重怀疑她脑子出现了毛病,要不然怎么回去向自己的敌人寻求护肤秘笈?
容凝接着下了命令,“把你知道都说出来,否则我一定让母亲好好惩罚你!”
OK,容净现在真的确定她脑子有问题了。
微微一笑,带着些分享秘密的小激动和神秘,她凑到容凝耳边,“二姐姐,我听那个老板偶然说了……白芨和白附子的美白效果绝佳,要磨成粉加上蜂蜜擦在脸上,然后去阳光下晒上半个时辰,持续一个月,就能获得和剥壳鸡蛋一样的娇嫩肌肤。”
容凝暗自记下,示意她接着说。
容净手虚虚捂在嘴边,“那个老板还告诉我说,高汤补钙,果汁美容,为女子护肤上上之选。”
“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当然二姐姐若是不敢相信,也可以当做我在胡言乱语。”
容凝不置可否,带着婢女去了热闹的地方。
红绡这才开口,颇有些担心,“小姐,你怎么把配方都告诉了二小姐?”
容净喝了口清茶,笑而不语。
本等着婢女上些糕点,好吃两块垫垫肚子,没成想却等来了容诀找了小厮传话给她。
她仔细扒拉了原主的记忆,好像和这个大哥没什么交集。
不过记忆里容诀好像帮过原主一次,碍于这种恩情,她还是得去走一趟。
府里客人渐渐多起来,红绡刚被叫去帮忙。
容净只能自己跟着那小厮往孟姨娘的听雨院去。
四周人影渐稀,她眼珠一转,“大哥哥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
那小厮垂首,“少爷的事情,我们奴才岂敢去问?小姐再随我走两步,就能看到少爷了。”
说完,小厮就要接着走,容净却站在原地未动。
身体微微侧转,她眼里涌上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大哥哥若真有事情找我,便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话音未落,她转身要跑,去被击中了后脑,人便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便是在一张床上,四角垂下了长长的冷白色帏帐。
容净晃动一下还留着余痛的脑袋,咒骂了敲她的人全家。
正骂着,外面突然传来鬼鬼祟祟的交谈声。
一个少女的声音道:“记得先前吩咐你的事情,不必怜惜屋子里的那个小贱人!让她越生不如死越好!事成之后,我自然会保住你的性命。”
这声音,是容凝身边那个婢女!
只听男声猥琐且嘶哑地响起,“明白,请主家放心!”
橙霞厌恶地瞪了身旁男人一眼,要不是小姐担心出错,她怎么会很这种臭气熏天的马夫站在一起说话!
不过如今成事还需要他,所以橙霞强忍恶心,接着给他画饼,“老爷很喜欢这个贱胚,说不定舍不得让她浸猪笼,到时候也许你还能把她娶回家。”
那男子高兴地嘿嘿笑起来。
“行了,赶紧进去吧。”橙霞拿帕子捂住鼻子,远离了这个房间。
推门声传来,一个穿着朴素,面庞黝黑且五官扭曲的男人闪身进屋了,摩拳擦掌,狞笑着朝床边靠过来。
容净再迷糊,现在也明白了,合着容凝是要毁了自己清白,把自己推入绝境。
也是,就容凝那个智商,能想出这个计策算计自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所以怎么可能想起顾及整个容府名声?
简直是个大sb!也不怕襄国公府会觉得姐妹一体,到时候认为她也不检点,把婚事给退了……
马克站在床边,看到容净醒来,有一瞬间的惊慌。随即安慰自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就算醒着自己也可以来硬的。
他朝容净欺压过来,伸手捏住了容净的下巴。
容净借着姿势,连忙屈膝对着他的子孙根狠狠踹了一脚。
可也许是那一闷棍的余威还在,她力气比平时小了不少,马克只是往后退了两步,抽了一口冷气,并没有其他反应。
“艹。”容净忍不住爆粗,居然没有直接踹断!
她借着这个缓冲时间,拔下头上稍大且锋利的秋蝶无笙琪霜钗,握在手里,扬起声音厉喝,“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这府里的五小姐,你还不赶紧滚出去!否则到时候我要你五马分尸!”
马克一惊,当时寻到他的人可没有说要对容府五小姐动手。
容净加重语气,“你还不知悔悟么?!现在停下来,还能留你一条命!”
此话一出,却不知刺激到马克那根神经,他突然明白,从自己接下这个任务时,便活不成了。
他根本不相信容净会留她一命,既然如此,不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定定神,他壮起胆子,解开腰带,不耐烦地要接着往容净身上压去。
“我去你大爷的!你那根金针菇就不要在你爹面前晃悠了好么?!”容净止不住怒吼起来,“就你这种尺寸,还妄想要劫你爹的色?!”
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这种直白的侮辱言语,马克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这种游手好闲,不求上进,一辈子做奴才的人。
一阵愤怒涌上心头,加上对于容净这种大家小姐居然会骂人的茫然,一时间他居然愣在了原地。
容净趁机回忆起穴位图,想找准他的心脏所在位置。
若力道足够的话会导致人当场休克,乃至死亡。
这样默念着,她用上不成功便成仁的力量,以迅雷之势,凭着现代学中医了解到的人体构造知识,一分不差地狠刺了进去。
须臾,血珠便一滴一滴顺着钗身落在地面,也沾染上她的右手手指。
马克睁大双眼,瞳孔微微涣散,定住了下一步动作,随即向后仰倒在地上。
镂花的窗棂吹入一阵刺骨冷风,容净却并未立刻将可以称之为凶器的珠钗拔出,只是眼神茫然地望着屋顶,全无方才的利落。
良久,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并用,抽出了珠钗,哆嗦着用马克身上的衣服胡乱擦拭干净,重新戴回头上。
她慌忙地要弄干净自己的手,要收拾现场,却似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忽然有泪珠沿着绯红眼角滴落,盈盈的一滴。
反手抹去这滴泪珠,容净咬紧牙关,平复了心情,伸手探探马克的呼吸。
虽然十分微弱,但一息尚存。
她松了口气,虽然这个人很可恶,可她从未动手杀过人,若今日这个人真死了,只怕日后会变成困住她的梦魇。
刚放下的心却因为屋外的脚步声再度提起,她呼吸一窒,来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