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带货药妆》小菟丝

12、梦魇

　　黑压压的天际像是浸入水中的浓墨，黑暗翻滚蔓延，遮住了最后一缕柔冷月光。

　　容凌睡的很不安稳，梦里不停的出现一张可怕的脸，青面獠牙，眼珠浑圆凸起，口唇大而青紫。随即这脸下缓缓探出了毛发覆盖的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颈，阴森森在她耳边低喃，“来陪我吧……”

　　“啊！”她凄厉喊叫一声，奋力挣扎要甩开那双夺命的手，可只是徒劳无功。那手臂仿佛裹挟千钧之力，她只能清晰感知着慢慢窒息的痛苦。

　　下一瞬，容凌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从梦里苏醒过来。

　　缩在床角，眼睛警惕而惊惧地四下张望一圈，她低低舒气，还好，只是一个梦。

　　但……屋里太安静了，落针可闻，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容凌的心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她试探着下床，走到桌边点亮蜡烛，喊道：“来人啊。”

　　然而半天都没有一个人来。

　　一阵阴风拂过，蜡烛火苗颤颤巍巍跳动几下，好像惧怕什么似的，眨眼间便熄灭了。

　　“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容凌恼怒之余更加心惊肉跳，她叫的声音并不小，可为什么没有一个婢女过来？

　　“嘎嘎嘎……”

　　寂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了一串诡异笑声。

　　容凌两步窜上床，抱紧被子，惊的牙齿打颤，“谁！谁在装神弄鬼！滚出来！”

　　房门被一阵狂风吹开，“啪”的一声打在旁边墙壁上，又被震起来。

　　浓浓的水腥味飘了进来，白色雾气里，青面獠牙的高大身影缓缓出现。

　　他一袭黑衣，视线下移，该有双脚的地方却空空荡荡。

　　又是阴风吹过，这个身影倏忽消失。

　　容凌咽咽口水，就听头顶传来了凉气森森的说话声，“你来陪我吧……”

　　“水底好无聊啊，你和那个小姑娘一起来陪我吧……”

　　这两句话说完后，房间里又归于寂静，容凌迟疑着睁开眼睛，与那张可怕的脸遇了正着。

　　她瞳孔猛然睁大，“水……水鬼！”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面容与她梦里的一般无二，同时也和那次出现在她脸上的涂鸦完全一致。

　　从推容净入水后的第三日开始，她就不停地做噩梦，每次都会出现这样一张脸。

　　先前还只是沉默不语，行踪飘忽，近两日却忽然在她耳边低喃，总是说着让她去陪他的话。

　　容凌的心跳如奔雷，几乎要直接蹦出来。

　　慌乱地摇摇头，她发丝凌乱，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水鬼！怎么可能……

　　“你怎么不看我？”嘶哑粗厉的声音再度浮现耳畔，“你看看我呀……你那日在池塘边，倒影迷人，被你推入水的姑娘也容貌绝佳，不如我先收了你，再去找她……”

　　“你们一起做我的妻子？恩？”

　　容凌几乎抓狂，反手砸了一个枕头过去，却直接穿透了那个人影。

　　毛骨悚然的感觉激灵灵遍布全身，她两眼一白，竟然直接被吓昏了。

　　那水鬼慢慢凑近，确定容凌真的晕了过去后，眼里流露出三分杀意，思索一阵后，他收回已经握住容凌脆弱脖颈的手，转身离开，还很贴心地帮容凌关上了门。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容凌意识回笼，惊叫声响彻文樱苑。

　　赵姨娘只披了外套，匆匆去了她房间。

　　容凌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遍布畏惧的眼睛。

　　“凌儿，怎么了？娘在这里……”

　　“娘！”容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居然直接掐入了她的肉里，可见力气用的有多大。

　　赵姨娘连眉头都没有簇起，只是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别怕，有什么事跟娘说。”

　　“有鬼……娘，有水鬼要索我的命。”这声音细若蚊蝇，赵姨娘贴在她嘴边才将将听清。

　　电光火石间，她记起容凌原先脸上的水鬼图案，以及推容净落水的事情，扭头便吩咐侍奉的人下去。

　　“别怕……跟娘细细说说。”

　　赵姨娘是不大相信有水鬼一说的，她条件反射觉得这是容净报复容凌设的阴谋局，所以想从容凌的复述里找找蛛丝马迹，以求破解之道。

　　可听完容凌的描述后，她沉默了。

　　先前容凌脸上出现水鬼图案，她气急，以为是容净做的，不是没有想过找她麻烦，却苦于没有证据。

　　现在更是有水鬼索命，她本来想拼着容信厌恶也要教训容净，可没想到那个水鬼居然也要害容净……

　　但有没有可能是容净故意让水鬼提起她，她好摆脱嫌疑？

　　容凌还在瑟瑟发抖，根本不让除了她之外的人触碰。赵姨娘叹息一声，当务之急还是要去请郎中来给容凌看看。

　　她推门出去，叫了贴身服侍的荷兮来，“你去请示夫人，说我胎气不稳，想请个大夫来府里。”

　　荷兮觑见她焦急神色，思索一下提议，“姨娘，许大夫正好还在府里，去请他，能免了不少麻烦。”

　　赵姨娘回望一眼情况糟糕的容凌，点头应允，让荷兮去请许大夫了。

　　片刻后，荷兮却独身一人回到赵姨娘面前。

　　“怎么了？许大夫人呢？”

　　“许大夫被苏姨娘请去了，说是去给五小姐看病。奴婢去了瑶华阁，婆子们不让奴婢进去……”

　　赵姨娘深深蹙眉，心烦意乱，怀疑瑶华阁故意不放人。

　　“你再去请一次，就说我……算了。”她话锋一转，“我亲自去一趟。”

　　刚到瑶华阁外院门口，就听两个婢女低声耳语，“听说小姐昨天做噩梦了……今早起来，拉着姨娘就哀哀哭泣呢。”

　　“是啊，小姐似乎还嚷嚷着什么水鬼水鬼的。莫不是上次落水后见了什么脏东西？”

　　赵姨娘扶着肚子，神色晦暗。

　　着人通报了一声，便有婢女来请她进去。

　　婢女一路领着她进了容净的房间，绕过曲面屏风后，她着实惊讶了一下。

　　只见容净斜斜地依靠在床榻上面，面色苍白，神情倦怠，眼底还有很深的乌青。

　　苏姨娘眼眶微红，守在床边，许大夫则立在一侧。

　　“五姑娘……这是怎么了？”她出两分惊讶心疼的神情。

　　苏姨娘让婢女扶着她去旁边的榻上坐下，声音微微哽咽，“净儿做了个噩梦。”

　　“老是叫着有水鬼什么的，兴许是上次落水留下了后遗症。”

　　赵姨娘此时对容净的怀疑已经打消了七八分，便关切地询问:“那许大夫怎么说？”

　　许大夫朝赵姨娘微微一拱手，“我给五小姐开了个安神的方子，先前也有人做了噩梦，便是喝了我这个方子之后痊愈的。”

　　苏姨娘和容净的神情都肉眼可见的一松。

　　容净眼皮耷拉着，虚弱道：“那就谢谢许大夫了，我这两天都没有睡好，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个梦，怕的不能入睡。”

　　说话间，红绡端了一碗汤药来，给容净服下。容净刚喝完就浅浅地打了个哈气，疲倦地说：“娘，我有点困了。”

　　苏姨娘连声说好，让人都退下，又领着赵姨娘去了自己房间，问了她来有什么事情。

　　赵姨娘一笑，“有什么大事，就是今早起来，我感觉身子不太爽利，想请许大夫去看看。”

　　许兆跟着她回了文樱苑。给赵姨娘号完脉，说明情况后就打算离开。

　　赵姨娘却忽然叫住他，眼里满是哀愁，“可怜凌儿目睹姐姐落水，也害了噩梦，不知道那安神药方可否给我一份，也好让凌儿免受梦魇之苦？”

　　“当然。”许大夫肃容，“医者治病救人乃本分。我这就给姨娘写一份。”

　　“如此便谢过许大夫了。”她说着便叫人摆好了笔墨。

　　许大夫有条不紊地默写药方，写到朱砂这一味药材时，脑海掠过容净浅笑安然的脸。

　　一咬牙，他把朱砂的份量加大了两倍。

　　带着墨香的纸落入赵姨娘手里，许兆神色大方镇定，“我给五小姐开的就是这一副药，早晚各一次，半月之后停止，梦魇之症便能消除。”

　　赵姨娘面上泛起喜悦，道谢后专门让人送了他出去。

　　瑶华阁内，容净把眼皮下专门化的熬夜妆洗去，拿起先前做的眼霜涂在了眼周。

　　红绡服侍在侧，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有什么问题想问？”容净暗笑着摇摇头，这个红绡真是肚子里闷不住话。

　　“小姐，你明知道安神药有问题，刚才怎么还喝了那么一大碗？”

　　“当然是为了让赵姨娘相信那药真有效果。”她说着又用丁香花做的汁子擦拭脸，“做戏要做全套。而且只喝个一两次，对身体没有什么损伤。你安心啦。”

　　红绡拍拍胸脯，大松一口气，“幸好小姐你不是……”突然变傻了才要去喝的。

　　容净眼皮一掀，睨她一下，“不是什么？怎么不说了？”

　　“额……”红绡赶紧转移话题，“来，小姐，用一些积雪苷霜吧，对皮肤可好了。保准您能赛天仙。”

　　许兆出了文樱苑后，去了长乐轩，给方韵请了脉，又顺便提了一句容净和容凌梦魇的事情。

　　方韵不甚在意，“要是那水鬼真能把这两个小蹄子带走倒好了，也省得我……”

　　容凝正好喘穿着新做的裙子从外面跑进来，她蓦然住嘴，淡淡嘱咐，“既然容凌也梦魇，那安神要药也给她备一份吧。”

　　“是。”许兆垂首退了出来，脚步一转，再度回去瑶华阁。

　　他内心十分抗拒且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卷进容府的宅斗大业里面了呢？

　　红绡早已把其他婢女婆子安排去了外室，领着许兆进去见容净。

　　容净正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小松鼠，鬼灵精怪，人畜无害。

　　可他昨日才明白，这容五小姐真不是个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