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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星辰嬗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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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身影已淹没在群峦深处,惟有烟尘好似还未全部散尽,即使那是风在作祟。而还有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那天际的尽头,不知疲倦,好似少年的身影还在,那双眼睛的主人苏箴微微泛红的小脸上还荡漾着些许笑意,终于收回目光却又情不自禁地低头摆弄着裙角,一头乌黑的秀发被风吹动着,散在空中,枯黄的落叶飘落到她的头上,像极了黄色的蝴蝶驻足在发间,任它停留在那里休憩,疲倦的“蝴蝶”困了累了,又好似人心一般倦了。
漫儿只觉得身上好累,侧脸看向身边的姐姐,有些关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苏箴这才从自我陶醉的梦幻世界抽身回来,轻拍漫儿的肩膀,用无比崇拜的眼神与口气说:“你知道吗?我今天才算见到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这才是真正的大侠嘛!”
漫儿被姐姐一拍肩膀,头被震得有些晃动,眼神也有些恍惚,姐姐在她眼前拍手好像还在说些什么,但她脑子里残留的只有嗡嗡的声音,她的头快要炸了一般,仿佛置身熔炉之中,她的身体也好热,热到快要融化,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幸好扶着姐姐的肩膀,漫儿强打精神轻笑道:“什么大侠,不过又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她只记得她说了这些话,天旋地转间,她只是觉得她好困好累,她要睡了,必须睡了……
黑夜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降临,今晚的夜没有月光,没有柔和的色彩。深沉的墨色上,宝石的光芒闪闪烁烁,点缀其间,似乎比月的明亮来的更直接,更美丽,更真实。因为星辰一直都在,而朗月的清明却是难得一见。
星辰你就这样闪烁吧!就像言辞一般闪闪烁烁,就像人心一般闪闪烁烁!
白衣胜雪,在这样一个夜晚,雪色的衣衫永远是独有的亮色,在天地之间留下孑然的背影。
举头望着那遥远的黑幕上镶嵌的颗颗宝石,他的眼睛始终都比星辰更明更亮,可他的心却不能明了。他只是不懂,究竟他还可以信任谁?
娘亲,你到底在哪儿,快告诉孩儿答案呀!
他是个孩子,永远的孩子,可是他终究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孩子气多久。
瑟瑟的秋风吹动着他的衣袂,像白色的羽翼振翅欲飞,今夜的风吹地急,就连美丽的枫叶都不放过,火红的枫叶翻卷着,挣扎着,在空中燃烧着自己最后的光辉。
枫叶如火红得炽热,白衣胜雪白得高洁。
一直以为他是一个人仰望夜空,看着这最后的风景,却不知看风景的人却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黑色的身影与夜幕融为一体,而外罩的金色纱衣却也一如既往闪着昏黄的光。
做父亲的永远能掌控孩子的心思,而孩子却终究无法猜透成人的世界。
寂静是美丽的,而沉默却不是永久的,终究还需要声音来打破。
“境儿,在想什么?”这好像是他最轻柔的声音,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他也可以有这样的音质。
白衣少年闭上双眼,“为什么要骗我?”
“你去过悦院……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想躲也躲不过……”
“我是以出恭为借口放迷香逃出来的,我说的是实话。”转过身来,明亮的双眸对上了父亲的眼波,这不是鹰眸逼视,而是万千感慨,复杂得他根本看不懂。
走近他凌晟天伸出右手轻轻覆上他的面庞,粗糙的指肚揉搓着他的眼睑,揉得他眼眶有些湿润,让他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挥开父亲的手,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流泪,他不想让父亲看到他的眼泪。
“跟我回去吧。”
“我想在这儿呆着,这里安静。”
“你不是喜欢热闹嘛。”
“现在变了。”他的心为之一震,他似乎明白了,原来人心就是这样,这样改变的。
“她们没事,很安全。”
“这次我该信你吗?”
“如果你能每次都信我的,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不想跟你回去。”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我总能感受到母亲的味道。”
凌晟天愣住了,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刹那过后,迅速地伸出右手点住他的穴道,凌傲境猛然倒在父亲怀里。
“爹,对不起你。”说完亲手抱起孩子向祁松院走去。
夜里的风还是依旧的刺骨,他紧紧的把他抱在怀里,让他也能感受到他的温暖——父亲的温暖。
黑色与白色在这样的夜空里如此分明,又如此融洽。
“教主,这次用的是玄月忘日散,从服药时之前的十二个时辰内的全部记忆将会抹去,不复存在,也就是说她们在冥晟教的这一整天的事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紫黑色的衣衫在夜色里幻幻生媚。
“上官兄果然聪明,终日炼制,不辞辛苦,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凌晟天安慰道。
“多谢教主关心,只是这玄月忘日散还只是炼到一成,炼制时间越久,方可达到封印所有记忆但不损性命的地步,而且此药性热,若是性寒之体倘若服用不慎,恐怕寒热两股气息相撞,危及性命,甚至是后患无穷。”
“只是这次密林之中的那一老一少,伤我教众,实在可恨。”凌晟天手握成拳。
“听说他们的招式全都是华峰派的剑法。”上官玄鹤微微皱眉。
“又是华峰派……伤我教众,损我声誉,有朝一日,我凌晟天必定踏平黟山,铲除华峰派!”
黑色的殿宇里,黑色的身影有些愤怒,黑色的眼中倒映出一个人影又转瞬即逝。
美丽的夕阳在万缕霞光的晕染下红透了双颊,像极了她的脸,千株枫树为她翩然起舞,而她静静的站在枫树下,聆听风之歌,静赏枫之舞。黑玉般的眼睛轻轻眨着,合欢花一般的睫毛微微翘着,一身小碎花布的衣裙在夕阳里格外好看。她一会儿又弯下腰去,提着小竹篮,一片一片地捡着散落到地上的枫叶。
“喂!”一个白衣的少年从远处向她招手。
提着小竹篮,直起身来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些枫叶是你的吗,那你可不可以送给我?我想带回去送给我爹娘。”
“当然没问题了,只要你喜欢我把所有的枫叶都摘下来送给你。”白衣少年天真地答道,眼中闪着真诚的光芒,还不到黑夜他的眼睛就比星辰更闪耀。
“谢谢你,可是我不认识你呀。”小女孩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怎么会不认识呢?我是凌傲境啊!怎么可以把我给忘了!”白衣少年嗔怪道,撅起嘴有些不高兴。
小女孩有些胆怯的往后退去,“我真的不认识你了……”
白衣少年上前想去拉住她的手,小女孩有些惊慌急忙向后退,他的手在触到她的手的那一瞬,却不小心碰倒了小竹篮,竹篮里的枫叶霎时间全都飞撒出来,像漫天红硕的花朵,绽开在空中,小竹篮倒在地面上,而她的身体却变成泡沫怎么也看不到了,留下他一个人孤单的身影……
“喂,你在哪呀?快回来!”他声嘶力竭的喊着,却发现喉咙干哑难受,怎么也喊不出声。
挣扎着坐起,两眼酸痛,满头大汗,重重捶了两下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凌傲境长吁一口气,原来那只是一场梦。
自己还坐在自己的床上,回想昨夜被父亲点了穴道,硬被压了回屋,心里还有些不甘。
顺手摸摸胸前,雪色的鸳鸯锦帕已有些皱了,小心翼翼的展开,他真的希望她能够平安。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句话“我只是不想让爹娘担心。”
或许就是因为这句话,他决定要带她逃出山庄,他又何尝不想让他的父母和他一起静静地欣赏红叶似火,但这个奢望根本不可能实现,因为他的母亲早在生他的当夜就因难产而死去。可是他不止一次的幻想母亲的容颜,不止一次的奢求会见到母亲,他在枫叶林中就会感受到母亲的存在。
正想着突然屋门被打开了,赶紧收好锦帕,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伫立在屋门口,身后紧跟着两名婀娜多姿的少妇,一个身材苗条体格风骚,一袭湖蓝色的长裙席地;另一个身材略小玲珑多姿,一袭鹅黄色的长裙衬得她更显年轻。
“境儿,我和你二娘三娘都来看你了,快点下床,拜见你二娘三娘。”凌晟天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我又没病,不用谁来看我。”凌傲境并不服气。
“你……不让你去给长辈请安已经不错了,现在你二娘三娘有都来看你,你还不给我赶快下地请安。”凌晟天微怒,眉眼处已有些许不悦之色。
“她们又不是我娘,我干嘛要给她们请安。”凌傲境白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两位少妇,用愤愤的腔调回答。
“你说什么?给我下来,再说一遍!”凌晟天眉头紧皱,手指颤抖指着凌傲境。
凌傲境跳下床,正视父亲的鹰眸,重复道:“她们又不是我娘,我干嘛要给她们请安。”
“啪”的一声,五个手指印残酷的印在了他白净的皮肤上,他的眼睛还是倔强地直视着父亲的鹰眸,而凌晟天的手还在停留在空中颤抖不止。
其中一个少妇轻柔地抚着凌晟天的胸口,平复着他急促的呼吸,媚声说道:“教主气坏了身子可是大事呀!”另一个来到凌傲境身边轻揉着他的脸蛋,温柔地说:“少主还小,教主又何必这样呢。”
凌傲境挥开她的手,略微侧身,胸前衣襟里的锦帕随即掉落下来,正要弯腰去捡,凌晟天已抢先一步捡起锦帕,打开一看竟是鸳鸯戏水图。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说,这是从哪来的?”
“朋友送的。”凌傲境别过脸去。
“什么朋友?难道真的又是那两个小丫头?”逼问的声音逐渐靠近,“看着我,怎么不说话了。”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凌傲境有些不依不饶。
凌晟天拿着手帕径直出屋,而凌傲境也紧随其后,凌晟天抖手将手帕朝焚烧的炉火内扔去,凌傲境快步上前奔至炉前,在手帕即将落入炉内的一瞬间,抢先将手帕救出,手指已有些微微的烫伤,但他哪里还顾得上,看到手帕完好无损,才在心下道:好险好险。
凌晟天厉声道:“拿来!”正欲再次夺其手中的帕子,一个身影走进屋内拦住了他,厚重低沉的声音说道:“教主,孩子们的玩意儿,何必如此认真,就不要再费心了,如果教主信得过,还请把少主交给玄鹤,玄鹤定当不负教主的期望,好好管制少主,让少主早日成才,您看如何?”
“那就劳烦上官兄了,真是逆子啊逆子!”凌晟天又以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站在上官玄鹤背后的凌傲境。心下又想起了他做的那个噩梦,他苦心创下的冥晟教不能毁灭,要毁灭的只有——华峰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