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云》依染

6、第六章 殿堂对峙

　　“让你的手下去给我调查清楚这两个小丫头的身份，她们是怎么进来的。”
　　“是。”
　　“还有，今天我去过上云居，没有见到上官兄，公孙兄可曾在何处见过？”
　　“回教主，未曾见过。”
　　“好你先下去吧。”
　　紧按鼻根的晴明穴，鹰眸逼视着桌上的烛台，跳动的烛火里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人影，映在他的鹰眸里，却转瞬即逝，他紧闭双目，不再直视烛火。
　　“教主！”一个娇柔的声音呢喃而来，飘飘悠悠传入凌晟天的耳中。
　　微微睁开紧闭的双目，转身看向来人，莲步微移，浅笑顾盼，肤若施粉，眉如柳叶，盈盈媚眼在烛光下愈显娇艳欲滴，一条湖蓝色长裙席地，已移置他面前。玉指轻挑，覆上他的眉心，娇柔的声音再次轻响，“教主，何事如此烦心，瞧，都蹙成这样，还有这都掐红了。”晴明穴处，已有两道深深的红印。凌晟天摆摆手，道：“不碍事。”
　　“这么晚了，还在为境儿的事烦心吗？”娇柔的少妇，微移一步，轻巧地坐在凌晟天的腿上，指尖轻揉着他的眉心，他敏捷地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大掌里，任由她静靠在他肩膀上，而他的双眸却不由自主的望向桌上的烛台，他还在期待着什么，却再也捕捉不到他想看到的身影，只留下烛火依旧跳动不止，像他的心跳一样。
　　“为什么她却从不这样呢？”
　　“嗯，教主你说什么？”从他的怀里探出头，圆润的朱唇轻启，媚眼盈盈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一只手又覆上了他的眉心。
　　“走，溪儿，时候不早了，我们休息吧。”站起身来，轻轻握着她的手向里屋走去，他的眉心依旧没有因为她的轻揉而舒展。
　　这个夜终究不平静，不同于白衣少年的美梦，当父亲的却做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噩梦。究竟谁的梦会成真，就像这黑夜的风一般，不知道往哪一个方向吹。

　　当飞扬的马蹄声停住，阳光毫不吝惜地投射到大地，静静的为每个人脸上送去金色的光辉，同样也送到了一个布满皱纹的脸颊上，照得他的脸愈显沟壑纵横，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他的眼眉只注视着眼前的景物。一座巍峨高耸却显压抑沉重的宫殿矗立着，黑瓦黑墙，黑色窗棂，唯有门首的牌匾上“冥晟殿”三个大字用金色书写而成，终于与阳光有了交相辉映的可能。通往主殿的道路左右两旁，各八根黑色的大理石石柱，冲天而上，直插云霄，左边的石柱悉数雕刻着黑龙，右边的石柱则皆刻有黑鹰，气势非凡，让人望而却步。
　　飞身下马，魏若寒对守门弟子施以抱拳之礼，道：“在下华峰派魏若寒，请见教主一面，可否通禀一声。”守门人头裹黑色头巾，身着一袭黑色短衫长裤，对魏若寒上下打量，但见其身后未带任何帮手，只孤身一人，略微抬眉，道：“你等着。”
　　语毕便转身向主殿走去，魏若寒目光紧锁黑漆漆的冥晟殿，这般黑暗的殿宇看似可怕，却并不真正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英雄感到畏惧，而他真正所畏惧的是其变幻莫测的施毒手法，和各种各样不时翻新的毒药，而让冥晟教得以猖狂至今的原因就是这世上唯一能解冥晟教之毒的人也销声匿迹多年了。
　　“魏大侠，教主有请。”随着黑衣弟子的带领一步步迈入正殿，迈入正殿便发现，就连殿内的地板也由黑色大理石铺就而成，微微泛着光亮，魏若寒望着站在殿内正中的教主凌晟天，施礼一拜。凌晟天也转过身来笑答道：“没想到今天还真是个大好的日子呀，竟然把华峰派新任长老魏若寒魏大侠给请来了。请坐请坐。”
　　一番客套之后，魏若寒将来意挑明，道：“我有一位朋友的两位幼女在这附近山中不慎走失，怕落入附近山贼手中会有不测，还恳请凌教主帮忙找寻。”
　　“哦，有这种事，不知是什么朋友如此重要，劳烦魏大侠亲自上我这山庄来。”微眯双目，轻咂一口茶，道：“只是不知这人是什么模样呀？”
　　魏若寒从怀中掏出一幅画，画中两位少女盈盈而笑。
　　放下茶盏，躬身近看，眉眼处声色未动，抬头道：“两名幼女，好，还请魏大侠放心，凌某人只要一找到就立刻把她两个送至你府上，你看如何。”
　　“那也总要有个期限吧！”魏若寒收起画卷双目直视凌晟天。
　　“三日如何。”凌晟天轻笑，转身轻轻拍手，窗棂上立着的一只苍鹰，闻声张开翅膀，顿时以无比凌厉的气势扑来，合上双翅，静立在主人的胳膊上，如防守的士兵般一动不动，褐色的眼珠，冷厉地紧盯来人。
　　一手抚逗着苍鹰，道：“公孙护法这件事就教给你办吧，不可有半点疏忽。”
　　“是！”
　　“魏大侠还有什么事情吗？”转过身面对魏若寒。
　　“既然凌教主愿出手相助，魏某对凌教主定当感激不尽，那魏某就在井寒山庄恭候。”说罢抬手施礼，凌晟天轻扶魏若寒，笑道：“华峰派的面子我凌晟天怎么能不给呢？”
　　一时之间两人均四目相对，凌晟天一挥手苍鹰振翅飞出殿外，留下嘎嘎叫声回响在黑压压的殿宇之内。
　　魏若寒道：“在下告辞！”随即转身离去。
　　待到魏若寒离去，凌晟天转身对手下说，“把两位护法都给我叫来殿内，有要事相商。”

　　偌大的殿内只站着三人，一人纯质黑色长袍，一人青黑色长衫，另一人则是紫黑色长袍，三人相对而立。
　　凌晟天深吸口气叹道：“两个小丫头，竟然让华峰派的人看了我们的笑话，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不过这件事我希望马上解决。”
　　“教主，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身着紫黑色长袍的上官玄鹤厚重低沉的嗓音响起。
　　“上官兄，不忙着炼制新毒了，这种小事还是不劳烦上官兄了吧。”凌晟天抬眼望着上官玄鹤。
　　“教主之意，惟有玄鹤了解。”两手轻轻相互揉搓着，含笑看着凌晟天。
　　凌晟天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上官兄处理吧。”
　　上官玄鹤随声附和也轻笑出声。笑声此起彼伏响彻殿宇之内，凌晟天之笑响声巨大犹如雷声阵阵乍然而起，而上官玄鹤之笑响声低沉则若鼓声闷闷连绵不绝。
　　惟有身着青黑色长衫的公孙其负手而立，静然不动，眉眼处闪烁着些许奇异的光，秋风吹开窗子，阳光恰巧从窗外乘虚而入，散落到三人身上，偌大的冥晟殿迎来了灿灿金色，阳光为这里染上了奇幻的光辉。

　　一扇房门虚掩着，门内传出焚香木熏的气味。屋内烟雾缭绕，幽香阵阵，一座硕大的香炉摆放在正中，三足鼎立，体态古拙。炉身以上好青铜铸成，炉身周围刻有流云图案，炉腹与炉足相连处浮雕有神龟，而炉盖上则刻有金蟾举头以望神月之势。金蟾静卧古朴不显粗陋，神龟轻覆精细愈加传神。缭绕的紫烟从金蟾口中吞吐而出，缕缕不绝，飘逸幽雅，雾气迷朦，宛若游离于仙境之所，好似往来乎极乐世界，加之流云图腾翻飞，给人以幻幻欲仙之感。
　　只听里屋传来“啪”的一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清楚地烙印在一个黑衣黑裤的男子脸上，灼灼生疼，嘴角处已有斑斑血迹，咬紧牙，牛三开口缓缓说道：“属下……该死……”
　　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缓缓地擦着手指头，仔仔细细地擦着，上官玄鹤幽幽开口：“幸好你很听话，终于知道要来我这取药。”慢移桌前，从桌上拿起一个小药瓶，递给牛三，牛三先是一愣，尔后颤颤巍巍，双手接过药瓶，上官玄鹤背过身去，轻捻不怎么长的胡须，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以为靠得少主这棵大树好乘凉，是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任你，让你出手，你却引来了少主。”冷笑一声“自作聪明。”
　　继续擦着手指，以低沉的嗓音命令的口吻说道：“吃了它。”
　　“啊，上官护法，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我……”
　　“吃了它！”
　　“可是……”
　　“你不是说你该死吗，我不过是成全你罢了。”转过头来，两眼像两把利刃一般直插牛三的心脏，牛三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连连求饶，上官玄鹤不理，正欲扭头，突然牛三腾地起身，打开药瓶塞将毒药拼命泼向上官玄鹤，上官玄鹤将手帕一抖，墨绿色的浆液悉数洒在手帕上，留下斑斑墨色痕迹。牛三见此计不行，像热油锅里的鲤鱼一般，使出最后的力气挺身而跃，张牙舞爪直向上官玄鹤扑去，上官玄鹤轻蔑地瞪了牛三一眼，嘴角向上微翘，猛地抬起右手，敏捷地掐住牛三的喉管，手背上青筋直暴，而牛三则眼球暴突，嘴巴微张，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号叫，还想咒骂两句，却也无能为力，两手垂死地紧拽上官玄鹤的胳膊，一会儿又来回玩命捶打。尖利的指尖深深凹进牛三脖颈两侧，上官玄鹤猛然一用力，牛三双眼向上翻去，脖子顿时失去平衡歪向一侧，裹着的黑色头巾从头上静静滑落，离开了他的主人，悄然飘到不属于它的地面，随而牛三头发散落，使他的面貌更加狰狞，上官玄鹤猛然松手，对着指尖轻吹一口气，吐出两个字“恶心。”
　　牛三重重地倒向地板，面容依旧狰狞可怕，脖颈两侧残留下的殷红，血红血红的灼人眼。那点点殷红似冬夜的红梅花瓣，鲜艳逼人。
　　上官玄鹤来回搓着手，微叹口气“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你终究还是个聪明人呢。呵呵呵……”笑声低沉若鼓声阵阵连绵不绝，回响在上云居的里屋。而屋外还是日照香炉生紫烟，烟雾缥缈，恍似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