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云》依染

38、第三十八章 上元夜灯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过了此节，年才算真正的收尾。其实漫儿就是想趁着过正月十五，让璟王府上的人都能一起团圆相聚，以此同乐。
　　早早就将王府装饰一新，张灯结彩，珠玉生光，甚至比新婚那日更加温馨喜庆。
　　芸姨知道漫儿的主意，更有种说不出的欣喜，成日的忙碌怎有时间相聚而乐。倒也希望今夜能一同赏灯猜谜，吃酒玩乐，便欣然帮着漫儿一同布置，编排。
　　正月十五，圆月初上，玉盘明镜，交互生辉。围着念语湖畔彩灯高悬，每一盏灯都是下人们亲手做的，有自己的寓意与祝福。
　　林子棠回府见府上人均聚集于念语湖边，不免有些惊讶。眼见彩灯高悬才想到今夜正是上元夜灯夜，他忙得都快糊涂了。只是当他看见湖边空地，烟波桥上摆满了桌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色花灯绚丽夺目，远远望去，像一片灯林。便转身问身后的全叔，“我有说过今夜要宴请谁吗？”
　　“回主上，这……属下实在不记得。”
　　林子棠双手抱臂走过去，他已猜出了十之八九，可是王府上下从没有人欺瞒过他什么，然而今夜所见的这些他却一概不知。
　　“殿下这么早就回来了。”芸姨即刻上前迎来。
　　林子棠摇头，“已经够晚了，本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当然不是，好戏还没开场！”芸姨笑答道。
　　“是吗？那谁是主角啊？”林子棠一副坐等好戏的样子。随着芸姨的指引坐上了高台上为他准备的位子。
　　“主角啊……”芸姨稍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伸出手指指向了灯林深处。“在那里……”
　　林子棠随着芸姨手指的方向看去，灯林花海，两路排开，炫然璀璨，彩穗迎风。两旁原本拥挤的下人悉数退去，留下宛如通向天边明月的一条深径，在两旁彩灯的照耀下，神秘而奇幻。
　　霎时从深径之中铺出一条彩绸编制的华毯，华毯之上两条彩带翻飞。正当林子棠诧异之时，从深径之中舞出一个人影，宛若仙子，两条彩带在手中上下玲珑而动，与灯下彩穂一同飞舞。
　　退去在一旁的下人个个都睁大了眼，因为这个人宛若彩凤栖枝头，恰似天女下凡尘。
　　林子棠笑得很是欣慰，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是香芹。她曾经最爱舞蹈，可芸姨不许，每每香芹都会气得躲在墙角哭泣。如今看到她能够如此自由随意的舞着，便真是替她高兴，这正是她最美的时刻。

　　舞出灯径，琴声渐起，伴着曼妙的舞姿，正是一曲祥和喜庆的《上元夜灯》。坐在高台上的林子棠一听，顿时心下一惊，这可是他一直找寻的琴音？
　　漫儿纤细的手指拨在琴弦上，她喜欢闭着眼弹琴，因为这样她总能回忆起那些令她难忘的时光。上元夜灯，猜谜游戏，还有好多可口的美食，当然圆圆的汤圆最让她难忘，咬上一口馅汁溢出，唇齿留香……
　　她的嘴角上扬，好似已经吃罢美食，那副满意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想着想着漫儿甚至还笑出声来了，她知道不会有人看见她这副样子，她不必担心。
　　一曲弹罢，漫儿不情愿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往筵席的方向看去，寻找香芹的影子。如果不出差错下一个节目，便是香芹亲自将热腾腾的汤圆端到璟王手上。
　　“你在找什么？”
　　漫儿即刻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深邃无底的双眸。赶紧望向远处的高台，高台之上空无一人，更确定了站在面前的是璟王殿下。
　　“王妃的琴音真是让人陶醉啊！”
　　漫儿转身面对璟王，璟王脸上有着她没见过的一种笑容，借着皎洁的月色，明亮生辉。
　　“殿下为何不回去坐？”
　　“是你把我引来的，躲在这里便以为我找不到。那好，我就带你回去。”说罢，林子棠搂住漫儿的腰身，纵身而起。他的轻功甚好，带着她飞过念语湖，稳稳落在高台之上。

　　漫儿选在念语湖最北边的一个小亭子上，没有彩灯的照耀那里显得昏暗。本以为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集中在香芹身上，却没想到璟王竟然离席前来找她。
　　站在高台之上，漫儿向香芹挤挤眼睛叫她不要管她，继续按照她们的计划行事。
　　香芹端来汤圆小心翼翼地递与璟王，林子棠接过汤圆看着香芹。笑道：“香芹今日果然与众不同！”
　　香芹脸一红羞怯地退下，露出甜美的微笑。漫儿见状终于也笑了出来。
　　“这又是什么名堂？”林子棠指着桌上的汤圆笑问。
　　“启禀殿下，这汤圆是王妃亲手包制的，自然是寓意着团圆安康。”站在下面的芸姨上前而言。
　　“团圆安康……”林子棠眼望下面的男女老少，携儿带女，一齐欢聚，看得见那些人脸上笑容是如此明显。
　　“你果然费了一番苦心啊……”林子棠转眼又看向漫儿，拿起勺子，将汤圆送入口中，这个味道有些熟悉，也有些怪异，不似以前吃过的味道。
　　“这是什么馅儿做的？”
　　“这是百花馅的。”漫儿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百花？”这时节百花根本未开，哪来的百花馅？
　　“其实主要是腊梅花做的。”漫儿见璟王一脸狐疑，只得承认道。
　　林子棠轻笑在漫儿耳边轻声道：“真没想到，你的药方还真管用。”
　　漫儿终于呼出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他所中之毒真的解了。那她定要好好谢谢云非。

　　林子棠拉着漫儿起身，对着下面的人道：“今夜不论长幼尊卑，男女老少，只要尽兴就好！”
　　“谢殿下！”下人们皆躬身跪拜。
　　“殿下万福，王妃万福！”芸姨起头喊道。之后这样的声音便此起彼伏。
　　林子棠转身盯着漫儿的眼睛看，她只是迎着他的目光。
　　他的神情复杂，她的目光澄澈。
　　林子棠缓缓伸出右手抚上漫儿的面颊，漫儿身子微微一颤，向后退去，他的左手却准确地环上她的腰肢将她拉近自己。

　　“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他只是盯着她看，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满月的银灰明朗而透彻，毫不吝惜地洒在两人的身上。漫儿借着月光隐约看见那深邃的双眸中映着的是自己的容颜。有那么一瞬的战栗，她僵在了那里。
　　林子棠的手离开漫儿的脸颊转而抚上了那玫瑰色的唇瓣，清凉的白玉扳指覆在上面，没能让她的心清凉透彻反而加速了双颊的不断升温。
　　两人只是继续这样对望着。
　　她（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同时在心底问了这个问题，只是想着的却不是同一件事。
　　漫儿眼见他的脸逐渐向她靠拢，环在腰上的手也逐渐加重力道，她的心不自觉地加速。难道他真的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
　　漫儿向后一撤，手慌乱的往旁边一划，正巧触到了桌上热腾腾的汤圆。
　　“啊！”漫儿被烫得惊呼一声。
　　林子棠松开环在漫儿腰上的手，敏捷地抓起她的手指。
　　“还好没有烫伤。”林子棠拉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吹了两下。
　　漫儿抽回自己的手，道：“我没事。”
　　林子棠转向台下的人笑道：“大家都不必拘谨，尽可以赏灯玩乐，通宵达旦亦可！去吧！”说罢挥手让下人们散去。
　　眼见下人们悉数涌向桥边猜谜玩乐，林子棠随手牵起漫儿的手带她离开高台。
　　漫儿只是任由他牵着，心底还在敲着小鼓，他对她突如其来的温柔令她感到疑惑，难道这个夜晚注定了不平静？

　　不知走了多远，两人来到一个小花园里，百花还未开，只有嶙峋的太湖石在一旁显得过分张扬。这里离念语湖已经远了，便也听不清那些嘈杂与欢笑了。
　　停下脚步，林子棠终于开口，声音低醇而有磁性。
　　“你真是聪明，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漫儿惊讶地看着他，此时的他已再无刚刚的温柔，神态冰冷不带有任何情感。
　　“你的攻心术用的还真是厉害啊。送红薯、做汤圆，这些收买人心的方法果真高明！真是让本王受用啊！本王不得不佩服，这就是你稳坐王府女主人宝座的一步好棋！好棋啊！”说罢朗声而笑，笑声冰冷刺骨，犹如寒夜。
　　漫儿一时未反应过来，只是紧盯着他的双眼。
　　“怎么，我说错了吗？”
　　漫儿神色一凛，顿时抽回被握在他掌心里的那只手，未置一语，甩开衣袖，转身而走。
　　丝滑的衣袖宽大，在甩开的一刹那滑过了林子棠的面颊，留下柔韧的触感。

　　林子棠望着漫儿的背影呆立在那里。漫儿今日只着一袭素色白衣，素绡冰缟，衣带当风。昂然而去的背影在月色的笼罩下孑然一身，异常美丽。
　　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林子棠站在那里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下却一阵绞痛。他本想故意以此试探她的目的，他试想过她的所有反应，会恼怒，会叫屈，会辩解，会搪塞，却惟独没有料到她会默然离去。
　　没有一言，却胜过千言。
　　林子棠手握成拳，眼望明月。无论怎样，他都败给了这个女人，他注定一辈子是输家！

作者有话说

　　这回补完了，觉得过不过瘾，想说什么就尽情讲出来吧！我支着耳朵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