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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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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现在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了,天色微暮,迎面吹来的空气里有股清冷,路旁的梧桐树上的叶子发出哗拉哗拉的声响。
我半蹲在一家卖盗版碟前挑碟片,挑了半天最后买了天鹅绒金矿和两杆老烟枪,付了钱后老板对我说下次再来啊。值得一说的是这里的片都还挺便宜的,五元一张,老板人也不错,听口音是北方人。我笑着说好。老板说你现在上学还看片呐?别影响学习。我说不会的。老板笑笑。
我把碟片装进背包里,沿着马路缓缓往回家的路走。在马路上行驶的车都亮起了尾灯,一眼看过去,满目的红光在柏油地上拉出一道到的红线。突然我有种想如果马路是无限延长的多好,我可以一直走一直走。
记得我初三那年,我也是这么背着背包走在马路上,那个时候我的头发还是红色的,右耳有一排耳洞,耳朵里插着耳机,里面嘈杂着各种电乐的声响。我在一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很多边。最后我拔下了耳机塞进口袋里,拐进了在街角的理发店,我记得那个理发店里亮着一片惨白的光亮。理发师是个很年轻的人,我推开门的时候他正靠在墙上看放在小桌子上的电视。他闻声响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盯着电视,问,你要剪头?我说我要染发,染黑的。这回他终于离开了电视,把视线放在我的头发上,看了很久后,他说,你确定?我说,废话,我不确定来你这干嘛。他说,好好好,你坐这吧。
离开理发店的时候,店里只剩那个年轻人了,我看到他嘴唇微微动了动,抱怨了句。又打开了电视机。
我迅速地离开了那团白光。我摸了摸耳朵上穿的环,本来想也一并拆了,但又想算了吧。
回到家,哦不,是我和顾宁暂时住的地方。我看着镜子里黑发的自己,温顺的样子连我自己都有点吃惊。看看表,现在才七点,顾宁还有半个小时才会回来。我套上了外套拿好钥匙下了楼,我们住在六楼没有电梯,所以上下挺麻烦的。我在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一大盒速溶咖啡重新拎上楼回到房间拿出教辅书开始做题……
初三下半学期那段时间,我刻苦努力地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花比别人多两倍的时间把以前荒废的学习补回来,并把自己收藏的碟片放在纸箱里用玻璃胶封了起来。最后我考进了上海的区重点高中,正式毕业那天,教我们语文的班主人一脸笑咪咪地对我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学生。他那时的表情好像我一直就是他教导出的好学生一样。但我却很清楚的记得在中考前两个月的时候,他还用一幅看垃圾的眼神看我,说,你还上什么学,退掉好了!此时,我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身旁走过。我看见他顿时因气愤而扭曲的脸,他挥舞着手臂高呼,这就是你对待老师的态度?!我加快了脚步,心想,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再是我的老师了。
现在,我依然在马路上晃着,背包里装着刚买的两张碟片。路灯连绵了一整个城市,一到晚上,街道开始繁忙起来,人影杂乱地在灯光下交错。风灌进衣领里,我缩了缩脖子,找了一家米粉店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我的手上拎了两份打包的米粉。我掏出手机打给顾宁让她今天不用买饭了,我已经买好了。顾宁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回到家里,我把碟片放进DVD,端着米粉盘腿坐在电视前看电影。
说实话,虽然我今年已经高二了,但我的生活过的很悠闲。用林一的话来说就是“在万恶的高二,你这种人就应该要去浸一万次猪笼!”
对了,林一是我的同学,但和我不在一个班级,他二班我五班。林一曾经翻着白眼跟我说,“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搞在一起拉?”我说请不要用“搞”这个词,还有当初不是你拉着我说诶同学你喜欢X-JAPAN啊?交个朋友好叻。林一表现一副很吃惊的样子,说是伐?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讽刺他说那是因为人智商低的话记忆也会有缺陷的,我说的时候用手指了指林一的脑子。林一不出意外地闭上了他的嘴巴。
林一家里的条件很好,他爸是开公司的。他有两个很出色的姐姐,一个在国外读研究生,一个已经在公司里帮助他爸。他爸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林一的身上,因为不管他的姐姐有多么优秀,林一才是以后要继承接管他公司的人。但是林一,学习成绩一直不好,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我觉得林一不是个傻到学不会东西的人。但事实证明,林一必将让他爸失望的。
说到林一我就想到了自己,我爸李天明也是个开公司的。但他对我和我弟管的特别松,或者说是他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们。李天明基本上一个星期有一半时间是不回家住在公司的,顾宁也因为要当个尽职的母亲,基本上除了去出版社交稿外,基本上从不出门。我想这就是导致顾宁忍受不了的原因。要知道,顾宁是个作家,搞艺术了。通常搞艺术的都做受不了现实和理想的巨大反差。在顾宁理想式的生活里,她是可以和李天明很相爱,有很美好很不同的生活。但事实上,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所以她不甘心。
我把吃了一半的米粉放在床边的地上时起身拿遥控器时,就听见了钥匙插进匙孔的卡嚓声,顾宁回来了。
我对着门口喊道,“吃的放在桌子上了。”接着我把音量调低,拿起剩下的米粉丢进垃圾桶。
“你也不过是个作家而已,又不是特务,有必要每天都那么晚回来么?”路过客厅的时候我问她。
“我最近在兼职摄影,最近在学习相关的一些东西,我没告诉过你么?”顾宁埋头吃了口饭,又抬头补充,“好照片是可以刺激写作灵感的。上次去的那个南方小镇那儿带回来的照片都挺不错的。”
我没吭声,洗了洗手,洗了很久后,我背对着顾宁,说,“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么?”
“啊?”顾宁很疑惑,“你说什么?”
“我说,自从我爸带李成锐去了北京后,你天天这样朝九晚五的,有意思么?”我又重复了遍。
顾宁埋头吃饭,不说话。
“你觉得之前那样的生活很没无趣,现在你那么拼命工作就有趣了?你看看你现在,表面上冷静高傲的,实际上呢?你还不是为了装给李天明看的,你想让他觉得你不是个平庸的女人,你要他给你怎么样的人生?……”我平静地补充。
“我只是想让自己活着而已,真的。”顾宁抬起头,氤氲的雾气使我看不清楚她的脸。“和李天明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活,我对自己说李天明就是意义,但事实上,你也看到了,那时个假象模式。你说的很对,我这么做没意思透了,我在证明自己的存在,不断不断的,因为除了这个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你说还要我怎么样?”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走进房间并上了锁,然后开了台灯在白织灯的灯光开始看书,看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