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啼》陌空尘

24、风雨欲来兮

　　巫蛊之术，简单来讲，就是以言语或借助外物施行诅咒，来达到害死某人或祸害敌国的目的。是以，无论宫内或是民间，都对巫蛊之术极为厌恶。汉朝曾颁布法令，明令施蛊之人处以极刑。

　　“你这是何意？”柳湘云皱眉，蒋意然邪邪一笑：
　　“敢问夫人，若是府中有人猝死，那么尊夫会认为是何故呢？”
　　柳湘云诧异的瞪大双眼，这个男子，他究竟想做什么！像是读透她心思般，蒋意然又开口：
　　“若是王家有一外人恰与那猝死之人有仇，那王家会不会怀疑她呢？”
　　见柳湘云似有顿悟，他又补了一句：
　　“夫人近来似乎许久没有去柳石家了。莫非，得罪了他们不成？”
　　柳湘云眼中徒然冒出怒火，自上次那事，柳氏见她便冷言冷语，闹的她好没面子。思及此，她沉声问道：
　　“你要我做什么？”
　　“夫人什么都不必做。”
　　蒋意然呵呵一笑，“只需在合适的时间说上两句合适的话，即可，”
　　柳湘云挑眉：“哦？只是这般？”
　　蒋意然点头，柳湘云道：“你确定此人之死不会动摇我王家，也不会牵扯到我？”
　　“决然不会。”
　　“那事成之后，陌雪之事呢？”
　　“守口如瓶。”
　　“你与我击掌为誓，若今日所言有半分虚假……”
　　“在下必不得好死，魂飞魄散。”
　　柳湘云盯着他看了半响，伸出右手，二人双掌相击。蒋意然朝柳湘云略拱拱手，施施然走了出去，柳湘云嘴边挂起冷笑：谁让你得罪我，自求多福吧。

　　这一切，施梦浑然不知。她现下心里只有一件事。
　　“奕辰，你可知道娲族？”她和柳奕辰此刻正并排坐在秦淮一艘小船坊内，今日是胡二刀的生辰，适才刚热闹了一番，胡二刀似乎有些醉了，拉着几人在那里吵吵嚷嚷。柳奕辰望了他们一眼，才微笑着转过头来看施梦：
　　“娲族？……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他微微蹙眉，思考了半响还是微微摇头：“想不起来了。”
　　施梦笑笑，又将视线移到窗外。
　　“施梦，你最近可是有烦心事？”
　　柳奕辰问，施梦转头看他，犹豫了片刻：
　　“奕辰，我……想和你说些事。”
　　“柳大哥，苏大哥，你们快来啊！”
　　二人的谈话被胡可可一阵大呼小叫打断了，循声望去，二人不由笑出声来，原来二刀喝的太醉，搂着他大哥就是不撒手，嘴里还一个劲的嘟囔：
　　“不，不行，你来陪，陪爷喝酒。不然，爷，爷就不给你钱。”
　　原来，他把胡一刀当做陪酒的歌姬了，柳奕辰笑着摇头，上前，几人合力才将胡二刀拉开，施梦与柳奕辰的谈话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

　　施梦回到小院，将门紧闭，自己坐在桌前，对着那摊开的书发呆。书页上空白的地方，她写了四个字：思之若狂。可是，该怎么办呢，就为着这样一个远古时代的传说，自己从何处下手？
　　“苏女郎，王大家叫你去前厅。”
　　绿香在门外轻禀，施梦应一声，微微叹一口气，站起，将书塞回枕头下面，整了整衣冠，推门向着前厅而去，她身后，原本低着头的绿香忽的抬头，眼中一闪而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前厅中煞是热闹，丫鬟们手托各式糕点瓜果，进进出出的，似乎来了极重要的客人。施梦不解，缘何要叫自己前来。进得厅内，她先向王宪和谢思锦施礼，站起身，才看见那坐在谢思锦身旁的年轻女子。

　　若是说，王雅婧生的小巧玲珑，瑶琴生的艳丽多姿，眼前的女子就好比一副仕女图中的主角，柳叶弯眉，樱桃小口，但最吸引人的，还是她周身的气质，温婉动人，一派大家闺秀之风。

　　“这就是阿梦妹妹吧。”
　　那女子开口，声音温雅，笑容温和，整个人都似一阵春风，施梦觉得，她给自己的感觉与一人的极为相似。
　　“是，见过姐姐。”
　　施梦施礼，那女子站起，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
　　“都是一家人，妹妹无需客气，叫我宛若姐就好。”
　　施梦微微有些诧异，就见谢思锦笑容满面到：
　　“等你嫁给阿冉后，就更是一家人了。”
　　“表姑姑。”
　　那女子羞到，虽则脸有些红，但语气却并不显得小家子气，反而让人觉得十分可爱。施梦一愣，嘴里不由喃喃道：
　　“嫁给阿冉？”
　　“是啊，宛若是思锦的表侄女，谢家与我王家本就代代通婚，她自然要嫁给阿冉了。”
　　王宪似乎意有所指，施梦愣愣的看着谢宛若，心里不知为何忽的一抽。

　　“表姑姑，表姑父，我想让阿梦带我到府中四处走走，不知可否？”
　　谢宛若笑容甜美，手一直抓着施梦的，王宪自然应了，施梦懵懵懂懂的就被拉出了前厅。

　　出了前厅，二人漫无目的的在院中闲走，谢宛若不紧不慢的在前边踱着步，施梦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二人之间一片沉默。过了许久，走到后院那坛水池旁时，谢宛若忽的停下，转头看向施梦，施梦抬头，正对上她的视线。
　　“阿梦，你喜欢阿冉吗？”
　　施梦不料她会这样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自她来此的第一天起，王夕冉就始终在照顾她，疼惜她，给她温暖，可是，她偏偏是最没有资格承受这些好的那一个人，不是吗。她转眼，望着眼前的一波碧水，又想起了那日掉进这池里的情形，忽然之间，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这长久以来的对他的逃避，不是因为无法动心，不是因为无法喜欢他，而是不敢，更是不能。

　　施梦长时间的沉默着。谢宛若好像也不需她回答，温柔一笑，也看向那池碧水。
　　“阿梦，我喜欢他。”
　　她说的极为坦荡，自若，施梦茫然的抬头看她，湖光中，她一身翠衣，长发飘飘，身形优美。心中不知为何就忽然产生一种，只有这样的人才应和王夕冉在一起的感觉。
　　“我小时见过你，还记得吗？”
　　谢宛若又回头，施梦摇摇头，她一笑：
　　“对了，你病好之后记不清小时的事了。”
　　伸手拉住施梦的手，继续向前走。
　　“大约是在我十岁那年吧，随着父亲一同来此看望表姑姑，他们在厅中说事，我听不懂，便随意四处逛，就在那……”
　　她抬手指了指前方，施梦望去，大概是之前王夕冉说她母亲住的那个小院。
　　“我看见你和阿冉，你们两个正靠在一处说悄悄话。”

　　谢宛若的神色很温柔，眼中的神情和王夕冉回想起苏诗梦时一模一样。
　　“那时我不知你二人是谁，只觉你们像两个极漂亮的瓷娃娃一般。我想与你们招呼，又不敢，只得偷偷的靠近，恰好听到你们的对话。”
　　“我们……说了什么？”
　　“呵，你说，神仙哥哥，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骂我是扫把星。你脸上的表情很是委屈，叫人看了心疼的紧。然后……我就听到阿冉的声音。他说，阿梦，不要紧，就算他们都不喜欢你，有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谢宛若还记得，那男子虽然小小的，但脸上的表情那般认真，声音中的语气那般坚定，或许从那时起，她的心中便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
　　“阿梦，我知你和阿冉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我也不求能取代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我只是想，能够陪在他身边，阿梦，你可以答应我么？”
　　谢宛若看着施梦的眼，很认真的恳求。

　　施梦楞了，眼前的女子是谢家的嫡女，是可以堂堂正正的嫁给王夕冉的人，却如此诚恳的问自己这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女子，施梦不由的攒紧了与她握着的手，这样的女子，应该在王夕冉身边，这样的女子，能够给王夕冉幸福。
　　“宛若姐，我不喜欢……”
　　“你在此处做什么！”
　　蕴涵着怒气的男声插进二人之间，转头看去，王夕冉一脸怒气急急的从不远处赶来。谢宛若的眼眸稍稍一暗，放开了与施梦相握的手。
　　“你为何来此处！”
　　王夕冉走至二人身旁，先是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施梦，然后转眼盯着谢宛若，谢宛若一笑，不答他，却看着施梦：
　　“阿梦妹妹，改日再见了。多谢你带我参观王府。”
　　说罢，优雅的向王夕冉行了个礼，又冲施梦一笑，施然而去。

　　施梦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王夕冉猛然挡在她眼前，伸手抓住她的双肩：
　　“她和你说什么了？”
　　他的口气十分紧张，施梦抬眼看他，又是数日不见，他眉宇间淡淡的多了些忧愁，是在为何事烦心吗？
　　“阿冉，你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王夕冉盯着施梦的眼仔仔细细看了半响，见那眼中没有异常的神色，才微松一口气，
　　“今日无事，心中挂念你，便早些回来。”
　　施梦低头沉默了半响
　　“阿冉，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作者有话说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