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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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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一个笔直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之上。
点点黄色的光晕洒在他沉静的脸上,他的脸隐没在光与影的交错中,把他的侧面清晰地修饰出倨傲而冷漠的轮廓,左耳单单一只黑色耳钉隐匿在细碎黑发间使他愈发出落得清奇,身上那种清贵而冰冷的气息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
他的声音淡漠而低沉,让人感到无法质疑的力量:
“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力达不到的地方,组织的存在的原因就是集合众人的优势来补充个人能力的不足,如果只是单方面的指责个人的无能而没有检讨过自身建立的制度是否完善……”
大家纷纷把头扭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连一贯温文而雅的冷泫熙也不禁讶然。
他缓缓走下台阶。
斯文的黑色镜框后面那双单凤眼狭长而蛊惑,慵懒的咖啡色里散发着一丝早熟镇静的光芒。
天爱的大眼睛倏忽睁大,全声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停止流动。
手指无意识地悄悄握紧。
她静静看着他!
一些学生会重要干部眼看着他越走越近,连忙点头问好:“会长!”
他笔直向前走。
站住。
站在陈西贝面前。
“我只能说,这是个失败的组织,失败的学生会。”
凝视着她。
只看着他。
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个。
俊美的脸上从容平静,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闪动过古怪的很淡很淡的褐色光芒。
冰冷得让人感到不寒而粟。
冷到从惊讶中醒来,陈西贝的眼睛盯向张天爱,她的眼底有暗芒闪过。
因为看不过眼而出面帮她解围吗?
果然,很在意她啊!
牙齿克制不住愤怒在口腔里咯咯轻响。
别过脸,陈西贝出乎意料地不发一言,任由场面不可收拾!
气氛尴尬地静悄悄。
“看来,大家对张天爱同学的能力似乎没有明确认识才会产生分歧。”看到情势又发生变化,原本今天只想隔岸观火的冷泫熙终于在关键时刻再次出面调解,“据我所知,你和同班同学夏七七这段时间都在闹不和。”
这个冷泫熙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连她和夏七七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到底什么用意?
半响,天爱轻轻点头。
“夏七七虽然成绩不行,可她是作为体育生特招到博雅的,初中时她的短跑成绩早已闻名全校。如果你可以说服现在与你关系不佳的她报名参加下周举行的校运动会的话,至少,我承认你的人际沟通能力。”冷泫熙淡定的语调里透着精明。
闻言。瞳孔骤然抽紧,张渊瞪了一眼冷泫熙。
半响。
一个温和的声音静静响起:“我答应,那事成之后我便拥有成为学生会秘书的资格。”
望着张渊俊美的如雕像般的侧脸,她眼神幽深。
刻意忽略他投向自己的冰冷目光,张天爱淡淡地微笑。
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再接近他一些了!
她会为了缩短这一点距离,会不断努力!
即使是还会遭受刚刚的刁难和攻击,她都会忍受。
“原来,表面完美无缺的张渊也有他致命的弱点。”
洞悉背后的因由,千代望垂下手,那只戒指套入骨节分明的食指。
突然优雅地鼓掌。
“啪,啪。”
掌声稀落散漫,如同千代望嘴角上的笑一般,充满嘲讽。
他站直身体,眼珠变得冷漠,肆无忌惮地盯着张渊。
千代望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黑,那是惊心动魄的黑,黑得让人眩目,没来由的惊慌。
张渊回视他。
他的眼睛如同大海般深邃沉稳,一片平静的光芒。
片刻。
“感谢大家为我这位观众贡献了这场不收门票的闹剧,既然作为观众的我已经鼓掌答谢。”突兀地,樱花般的嘴唇上,不屑的笑意消失不见。“那我,现在可以把公主救走了。”
在众目睽睽的眼光里,千代望冷漠地拉起张天爱向门口走去。
他们手指紧紧交握,犹如命运不可分离的纠缠。
办公室的大门被大力推开,他们走在灿烂阳光下,连同他们自己,也成自由阳光的一部分。
屋子里。
静悄悄。
大家都在震惊中说不出话来。
“这个叫做千代望的转学生果然不简单。”身为被嘲弄的一分子的冷泫熙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可最喜欢看好戏了,看来博雅最近都不会很无聊,他越来越喜欢上学了。
指关节不自觉握得发白。
张渊的眼神无比冰冷,他的语调也无比冰冷,嘴唇紧抿,整个人如冰雕般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你说,他叫千代望……”
“放开我。”
这是张天爱从头到尾唯一一句话。
而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到躲在楼梯间这段短短的距离,天爱已经接受到无数暴风雨般猛烈的视线洗礼。
“那不是‘钢琴王子’衣听吗?”
“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光天化日,拉拉扯扯!”
类似这样的对话,张天爱却听到N句,而且音量越来越大,直到他们在楼梯间藏了起来。才甩掉背后那些好奇者。
按照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为314m/s,今天她张天爱想要明目张胆离开博雅中学恐怕很艰难。
紧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掌心温润。
雪白的食指上还戴着稀世的古戒,微微有些冰凉。
千代望目光低垂,隐隐有着温柔笑意,又似乎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嘴唇红润,优美语调有着不肯轻易改变的固执:“我不放。”
张天爱漆黑色的瞳目因为愤怒日染上更深重的墨黑,她厉声低喊:“我再说一遍,放手。”
“我不放。”
努力掰开他的手指失败,张天爱无可奈何地挣扎着。
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刚刚他把自己无可避免地推向风尖浪口,现在还这么不可理喻地与自己苦苦纠缠。
难道捉弄她就真的那么好玩吗?
面前的男子面容俊美如希腊神话里的神明,可是他的无理行径却一次又一次证明他根本就是一只伪装完美的恶魔!
因为挣扎而被越握越紧的手传来丝丝疼痛,在一瞬间,她痛得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时,她的眼里有着淡淡湿润星芒。
张天爱的呼吸因为气愤而急促起来。
好一会儿。
“最近都流行这样吗?在众目睽睽的场合拉着别人的手,甚至不用问她意见!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为什么你一次有一次让我处于艰难境地?你可以任意妄为,可是你想过别人会用什么目光看待我吗?”她的脸庞依然如雪般苍白,只有一双眼睛仍然闪闪发亮。
“对不起。”
千代望原本文雅悠然的笑容滞住了,一抹紧张不安染上眉梢。
原来,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害她这么难过。
抬起她细致洁白的手背,他优雅地歉意一吻。
他的嘴唇原本略微有些冰凉,可被他触碰过的肌肤却无比灼热。
张天爱的背脊突地僵硬。
下意识地,她飞快地缩回手。
张天爱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衣听。
因为惊诧,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刚仍然温暖的手掌突然空落,顿在半空。
“或者我又错了,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么多。”衣听的目光深黯,神伤的笑容令人感到酸涩无比。“刚才,你被人刁难攻击,你尽管很自然很镇定……可是在最后,我突然发现,你的眼睛在说:‘我很害怕,带我离开’!”
如同被击中一般,张天爱一脸不可思议,周围静悄悄,耳边只有他的声音依然在空气中漂浮,“对不起!我以为那个人是我。”
勉强靠在墙壁上,张天爱紧抿嘴唇,眼睛染上一抹伤痛。
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一针见血看穿她的,竟是千代望,竟然是他……
凝视着她。只看着她。仿佛世界只有她一个。
可是那个人,不是她张天爱。
心没来由的阵阵刺痛。
千代望小心翼翼地用食指碰了碰她的肩膀。
张天爱回神,意外看到千代望不安地如犯错小孩般负手而立,目光低落。
他还在等待……
“算了。”不忍一闪而过,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反正我的麻烦已经很多,也不在乎多你一个!被误会是你女朋友又怎样,别人的看法我不能控制也不能阻止。”
清风缓缓吹过,她的眼睛里依然愁云满布,漾起的笑容却明媚而无谓。
一只手静静伸到她面前。
上面的银戒指古旧深黯。
衣听温柔地笑,笑里有着笃定。 “为了弥补我给你造成的过失,我带你去了可以忘记烦恼的地方,好不好?”
眼里有奇异光芒闪动,灿烂如星。
“算你有进步,这次至少懂得问我意见!”
她看着他,有着片刻犹豫……
最后,缓缓把手递上。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带她离开,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
那一天,见过的人都说,他们轻脱走远,两手交缠,谁也没有分开。
中午时分的街心广场安静非常。
粗壮的大榕树自然舒展碧绿枝叶,毒辣炽热的阳光穿过后化作地上星星点点的光辉,风轻轻一吹,一地清凉。
广场中央的喷水池里,黑色大理石砌就的石阶自上而下,涌出的池水清凉透明,自最上一级缓缓流下,越来越激烈,在最后一级会聚为明亮而清澄的水帘,连同照耀在池水上的阳光静静沉入池底。
站在清凉的喷水池边,连心情也清凉无比。
“这里真的很漂亮。”
张天爱含笑望着面前景象,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的好心情。
一双眼睛大而且明亮,仿佛因为流水洗涤过而没有一点杂质。
眼神微微一颤,心里没来由地泛起异样。
“魂归来也……”张天爱淘气的在他面前晃动食指。
千代望收起一时的忘神,深深的笑意突然浮现。
示意张天爱打开掌心。
一个硬币。
张天爱好奇地侧头,兴致盎然地盯着硬币。“给我吗?”
千代望轻轻点头,额前如黑玉般的碎发也跟着无声晃动。
“我曾经听过这样的传说,每座喷水池都拥有魔法,只要你向它投下硬币并诚心许愿,那喷水池的神明便会帮助你实现。”千代望澄澈的乌黑目光轻柔地覆在天爱身上,“所以,请许下愿望吧!”
张天爱微征了片刻,甜美一笑,十指交错,无比虔诚地祈祷:“我希望,我现在可以吃到甜面包圈。”
千代望的面容突然定住,眉宇间隐隐展现一丝孩子气般的恼怒,“张天爱,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张天爱恬静微笑没有言语。
她低下头,掌心的硬币很凉,很凉。
池水也很凉,很凉,仿佛浸透了记忆的寒冷。
空寂的大教堂里,一级一级的黑色烛台上的白蜡烛静静燃烧着,烛泪静静滴落。
头顶的一盏盏欧式铁艺贝壳吊灯垂下柔和光芒,映照在彩色玻璃上,可以看见天使舒展着她洁白的翅膀,美好地微笑着。
她的睫毛幽黑深长,却遮掩不住的剪瞳里的茫然与空落。
被岁月摩挲多年得温润如玉的法式胡桃木窗台外的一片天空,夺目的光线从云朵的边隙穿透,五彩缤纷的火烧云绚丽多姿,犹如名家笔下的优美画作。
玄关位置接过佣人递给她的软拖鞋,低头乖巧地道谢,张天爱抬起眼眸,看到佣人微微紧张的神情。
她终于忍不住问:“今天的生日Party是不是很热闹?”
出门时还装饰得美仑美奂的宽敞客厅,现在已经拆除庆祝用的缤纷彩带和气球,深色梨花木边几上摆的半圆透明玻璃缸上亭亭而立的粉色睡莲是清晨摘下,此刻还残余着滴滴露水,宛转在疏朗圆叶里如盈盈欲坠的泪珠。
她的话音刚落,紧随着的是一把清冽如水的声音,“张天爱,原来你不是无心,而是故意忘记!”
天爱吃惊地抬起头,楼梯的尽处,一个有着清朗侧颜的男孩倚墙而立。
额上如夜的秀发随着他微微晃动,愠怒从琢磨不透的粟色瞳目里透出来,薄削的嘴角淡淡抿紧。
看起来这么平静的他,却没来由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站在其背后江管家苍老的神情里有着深深的不安,低低喊道:“少爷!”
随手将一只绑着蝴蝶结礼品盒掷下,里面的奥地利黑色水晶天鹅被狠狠地摔在针织羊毛地毯上,无声地碎掉了,尖锐得刺痛内心。
“我讨厌你,张天爱!我也讨厌钢琴。在你眼里,比起钢琴我张渊什么都不是吗?”平日的淡定早熟褪尽,他盛气凌人地质问,每个字一如水晶掷落地上般裂成道道尖锐伤痕。
她,几乎忘记了闪开,僵硬地站在那里。
纤瘦的脸蛋瓷一般雪白,灯光正好倒映到她诧异的眼里,仿佛幽暗宝石的光芒忽地一闪,然后迅速黯淡了下去。
嘴唇咬得嫣红如玫瑰花瓣,许多话仿佛含在甘苦的喉咙深处。
一滴硕大而晶莹剔透的泪珠滴落在琴键上。
“张天爱,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
更多声音在喉咙里被悲伤湮没。
更多不断的泪水如同剪断了的珠帘般滚落下来,开始灼热滚烫,渐渐没有温度。
“如果能让他回到我身边,我愿意用最重要的东西作交换。”
张天爱摇头。
恬静的阳光落在她黑缎似长发上,散发着淡淡光芒。“那你听过人鱼的故事吗?人鱼在牺牲了自己的美丽声音以后才获得和王子跳舞的双腿,这,就是‘等价交换’!”她端详着手中硬币,阳光映照下,它周围围绕一圈金色灿烂光芒。“如果你想得到某样东西,你就必须拿与其同样价值的东西交换。”
她转身把硬币还给千代望,柔软的嘴角扬起优雅的微笑。“谢谢你,但我想要的愿望不能只用一个硬币就会实现。”
“是吗?”闻言,千代望黑玉般的眼睛里散发自信的光芒,看了一眼手表,“可是,我相信喷水池的传说!”
他的话音随着硬币以优美的弧度线抛向水池,“扑通”一声沉入水底。
不远处,高大雄伟的钟楼上,指针指向12点。
一大群鸽子扑棱着翅膀喧哗落下。
水池周围突然喷洒出美丽水花,阳光下灿烂夺目。
池水落在手上冰凉冰凉。
一双琉璃黑眸张大,里面沾透水的清润光泽,天爱的笑容如纯洁的百合花般缓缓绽放。
千代望额前的细碎头发微微湿透,眼底似乎被一股妖娆的水雾笼罩,笑意恍惚不可见。
有着刹那间的怔然。
他含笑贴近她的洁白耳垂,声音滚烫喑哑,“我的愿望是,看到你真心笑容。”
那一刻,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恍惚间,她清晰分辨出是很淡很淡的薄荷味道。
因为正在上课时间,没有学生光临,勤劳的老板娘忙着为等一下的热闹作准备,正在往冰箱摆放需要的饮料。
天气很闷热,大家都喜欢冰镇的饮料。
一个少年欣长俊拔的影子寂寞地映在雪白的墙上。
看到影子,知道客人临门了,老板笑意盈盈地回头,“请问你要点什么……”
手中的饮料也随后面的话忽地掉下地,仿佛也受到了震撼。
他面容依然澄静淡然,如浅色樱花花瓣的嘴唇轻轻开启,声音有着冷水一样的清洌。
“如果有一个女孩来买矿泉水,请不要提供冰镇过的,对肠胃不好。”
“没问题。”老板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心想不知被这绝色少年关心的会是哪个女孩,他身上莫名有着一股高贵的疏离与倨傲气息,使得老板娘脑海里挣扎里许久才讪讪问道:“那她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她的店面虽然不大,可一到下课时间生意变热闹得不可开交,不问清楚的话她还怎么卖水给人家!
所以,帅哥,请原谅她那一点点八卦心理吧!
张渊微微一怔。
许久。
“她很漂亮。”
蛮横地丢下这句短促的话,他嘴唇轻抿。
面容更见冰冷。
老板娘的脑袋顿时耸拉下去,却因为张渊摄人的冷漠而不敢再问。
漂亮的女生范围也很广啊!连朝他们这边走来的这一位也是,怎么看起来他们好像认识……老板娘突然神采飞扬,指着他身后,“是她吗?”
耳际似乎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惊转身,原本有些慌乱的目光却突然刹那冷凝。
连心都静了下来。
陈西贝站在他不远处,脸容雪白,依旧是优雅的姿态,只是眼睛微微透出怒意。
看到是她,张渊无声的蹙起眉。
老板娘殷勤拿出矿泉水,羡慕地说道:“同学你这位男友真贴心,怕你喝了冷水对肠胃不好,特地……”
“别开玩笑了。”张渊淡淡打断老板娘的话,声音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西贝的目光落在矿泉水瓶上,她不喜欢喝某个法国牌子以外的矿泉水,他是应该知道的。
她转而注视着张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可张渊只盯了她一眼,眼神闪亮如雪光,而眼瞳底的黯烈更加深邃浓重。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如视而不见般迈开脚步。
西贝深吸了口气,轻轻抿着嘴唇,眼瞳倏地抽紧。
他在她面前走过去,如很凉很轻的风,不着痕迹。
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不打算解释什么吗?你知道你刚刚干了些什么?如果不是冷泫熙,恐怕我到现在都无法下台。张渊,你就这么忍心视我于不顾?故意让我当众出丑!”
愤怒和委屈使她的声音异样凄婉苦涩,却有着深深的感情。
他的脚步蓦地停住,忍不住侧头冷冷凝望她,目光一片阴寒透亮,竟有说不出的冷漠笑意。
“那你刚刚攻击凌辱她时,又有没有念想过你们曾经是多年师姐妹?”
脊背在他针尖般的星芒逼视下重重一颤,黑瞳里有深深的失落。
他终于还是为她。
是刚刚发现的吧?毕竟她一直掩饰得很好,纵使千方百计为了和他相识,也从未提过“张天爱”的名字。
“那天,我在图书馆都听到了。”西贝竭力掩饰她的狼狈,急促地转身,她楚楚地看他,慢慢垂下一双眼眸,眼底的悲伤光芒隐若,甚至于声音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你不是讨厌她吗?我只是为了帮助你,让她永远不会在你面前招你讨厌。张渊,你不知道我能为了你舍弃与张天爱多年的情谊!”
带有丝丝虚弱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她细致的头颅也低了下去。
长长的秀发清扬。
她右手掌掩面,似在无声咽哽。
她纤细的指端闪动光芒。
最美丽如西贝,在爱情面前,终不过是个愿为爱人付出一切的脆弱女生。
张渊伸出手,却在半空顿住,缓缓落下。
他的语调清冷,充满了十足的压迫和冷酷。“我怎么对待她是我的事,你不能伤害她。”
语毕,他决然继续自己的脚步。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的瘦高背影越来越远,有着冰冷孤寂的味道。
西贝怔怔站在原地。
她的右手早已松开,目无表情盯着地面。
他在警告自己,因为张天爱。
她陈西贝为了接近这位如寒冰一般冷漠的张渊,费尽心机才走入他的世界。
可是,战争甚至还没有开始,她就又输了。
胸腔里不尽的酸楚排山倒海。
头顶的阳光太过灿烂,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她的失败。
空气充斥着浮躁的热。
一种绝望的眩晕感迎面而至,她闭上眼睛想要逃避。
然而,他神伤而深刻的话语却偏偏一字不漏地想起:
“我从以前到现在,喜欢着同一个人,是一个很迟缓又很狡猾的家伙。她刚开始时只占了我的心一点位置,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慢慢占据我整颗心,使它再没有空余的位置再去喜欢另一个人。”
……
夜幕如同一张巨大的画,点缀其上的星月,光辉夺目。
书房挑高的空间显得非常宽敞,天花上手绘纹饰精美绝伦,上面垂吊着白色镂花水晶吊灯,晶莹柔和的光芒照耀整个房间。
高大清雅的古木书架临墙而立,背后的纯色墙纸素净清雅。
张渊笔直临窗而立。
他已经站了很久。
沉默地望着前方一片漆黑的夜色,下巴紧紧绷出孤独的线条。
办公室的大门被大力推开,他们走在灿烂阳光下,连同他们自己,也成自由阳光的一部分。
他们手指紧紧交握,犹如命运不可分离的纠缠。
他的心口冰凉,仿佛被什么刺痛到了一般,他的瞳孔飞快闪过如烈焰的黯痛。
“千代望……”
轻快的冷风从窗外灌入,图样繁复华美的法式手制帘幔随之轻轻拂动。
也吹乱了他黑玉似的有着淡淡光泽的秀发,黑发间圆润雪白的耳垂上,那枚精巧的黑色耳钉若隐若现细碎光芒。
负责照料张渊多年的江管家敲门而入,看到纹丝未动的晚餐早已冷透,心里不禁悄悄叹了口气。
他曾目睹过很多次少爷独自临窗而立的身影,孤单而寂然,如若遗世而独立。
似乎在这世上没有人,没有人再能够走近他的世界……
身体微微一躬,他恭敬地说道:“少爷,有一通来自纽约的电话留言,对方希望您可以亲自回复。”
收回游走的思绪,张渊淡漠地点头。
“江管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阴暗中,张渊子夜般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深复杂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