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焰火》野小马

2、第 2 章

　　电梯到了一层。褚立伸手控住了门，让白焰先进。
　　就在此刻，三人身后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女声：“白焰。”

　　白焰转身，面无表情：“瑞秋。”

　　冯瑞秋是IPO二组的VP，进公司八年才爬上了这个职位。
　　白焰的一组专注科技传媒通信领域的上市项目，瑞秋的二组则倾向生物医药与个人消费品。

　　两人有片刻的对峙，瑞秋微微眯起了眼睛。

　　论外貌，白焰瑞秋身高相等，前者身形窈窕，瑞秋则干瘦一些。
　　超小码的职业装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骨骼突兀的手腕上环着一只卡地亚蓝气球。刚刚打过水光针的脸上浮着不自然的光彩，眼影很重遮不住眉间疲惫。
　　对比连轴转却依然光彩照人的白焰，瑞秋气质神韵上可谓天差地别。

　　“刚到酒店，急匆匆干嘛去呢。”

　　客房部在低楼层，格蕾丝带着其他七人在另一头等电梯。白焰身旁只站着娃娃脸的顾安娜和人高马大的褚立，确实打眼。

　　白焰盯着瑞秋看了两秒，倏然笑：“还能干嘛，去找老谭汇报工作。”

　　“行啊，一起？”
　　瑞秋说着就要往电梯里走。褚立黑沉着脸，伸手要拦，白焰率先开了口。

　　“电梯多的是，你用隔壁的。”白焰脸上笑着，眼睛里没什么温度，“我关首尔三周了，总要留点私人空间给我和下属。”

　　话说的不客气。瑞秋目光冷了一寸。

　　“听说韩兴财务内控一塌糊涂，工会闹得凶，都捅媒体那儿了。我看你这两个月怕是要白忙活，到了老谭那里能交代出个什么东西来。”

　　几乎没有停顿，白焰面色不虞的怼了回去：“手上压着三四个医疗案子还要多管闲事，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项目流产的准备？”

　　白焰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此刻温度退尽。

　　瑞秋脸色倏然难看了起来，她把目光转向了褚立和顾安娜：“哟，你们俩也来了？不亏是白亿万，谁在你手下都能逼成工作狂。”

　　褚立把视线移开。顾安娜嗫嚅着跟瑞秋打了一声招呼。

　　白焰失了耐心，转身要进电梯。

　　瑞秋扣着电梯门：“咱们也好久没碰头了。我给你邮箱发了个小礼物，有空查收查收。”

　　两人距离靠的近，白焰捕捉到瑞秋身上一丝木质香水的气息，刺鼻强烈，充满了攻击力。

　　白焰懒得再理她，挥手：“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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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缓缓合上，褚立几乎立刻就低声咒骂了一句。

　　白焰瞥了一眼他在电梯门上的倒影：“长出息了？”

　　褚立的情绪有了出口，脱口而出：“老大你看她那气焰嚣张的样子！好像执行董事的位置坐稳了似的！”

　　白焰打断了他：“你跟我几年了。”

　　褚立一愣：“两年。”

　　褚立是白焰升 VP后提拔的第一个副经理，算是心腹。

　　“两年还学不会绷着心事不要全写脸上？”白焰略微提高了声音。

　　褚立接近一米九的大块头，此刻缩了缩脖子，不吭声。

　　电梯稳稳向上升。三个人的气氛有些凝滞。

　　白焰开口：“身体有没有问题？”

　　闻言，顾安娜红了眼睛，褚立也别过头去。两人都没有立刻回答。

　　“谁让你们来春城的？”

　　顾安娜立刻道：“老板，我没问题所以……”

　　“老大，我不用休息！”
　　褚立梗着脖子回道。

　　电梯“嗡”的微微晃动了一下。顾安娜肩头一颤。

　　白焰没好气的瞪着他：“你们说不用就不用？我几条命够给你们吓的？”

　　褚立脸当即就红了。

　　一周前，他和顾安娜被派去给一家拟上市公司做尽职调研，下了飞机被黑司机拉到深山老林。不知哪儿窜出来的山野村夫一人手里攥着个铁锹将他们团团围住，手机电脑统统被掳走。
　　语言不通，无法报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看着三四个男人要来拉拽顾安娜，褚立抄起块石头就要和他们拼命，两人连滚带爬才跑了出来。

　　那地方离原本设定的目的地有一百公里的距离。两人黑灯瞎火里跑了几个钟头，才摸到了最近的一处小镇。

　　褚立中了邪一样，谁搭讪都不搭理，拽着顾安娜直奔当地派出所，第一个给白焰打了电话。

　　凌晨三点，好不容易入睡的白焰生平第一次被男人连吼带哭的声音吓清醒。

　　“老大我不干了！开多少钱也不干了！老子三代单传还没谈过恋爱不能就这么凉了！！！”
　　……

　　客户是一家位于西南A市的大公司，华威生物，理应是瑞秋的活儿。也不知道白焰瑞秋的顶头上司谭骏怎么想的，承揽项目以后，让白焰瑞秋各出三个人进项。

　　远在他乡的白焰分身乏术，把事务全权交给褚立，自己远程跟进。瑞秋则其亲自带着人去了A市。

　　那黑车司机是瑞秋的助理安排的当地人。事发后，瑞秋自然瞥的干干净净，还假惺惺的看望过褚立顾安娜一回。

　　人在国外的白焰第一时间联络了公司员工关系部门，并且让格蕾丝立刻动身去A 市，第一时间找到了两人。报案笔录，处理伤口，全面体检……等一切结束，春城的半年会也开始了。
　　褚立顾安娜两人死活不肯回家休息，非要和格蕾丝一起飞来见白焰。

　　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
　　现在想起当时自己失心疯时对白焰吼的那些话，褚立懊恼的想结果了自己。

　　电梯门开了，五十九层的会议室由安瑞高层们自由调度。最里头的几间，是三位董事总经理的临时办公室。

　　白焰扫了一眼长虹玻璃后晃动的人影，转过身来。

　　没料到，直接看到褚立没憋住的一粒眼泪。

　　白焰：……

　　一米九的大个子，这画风……

　　旁边的顾安娜看着自己的副经理落泪，局促不安的低头翻包。

　　“见老谭不是见阎王。”白焰蹙眉，接过顾安娜的纸巾，没好气的塞到褚立手上。

　　褚立耳朵根都红了。
　　他不是为了自己委屈。

　　第二财季高层会议，IPO董事总经理谭骏放出风声——公司高层决定，投行事业部的十一位副总裁里，年底升一个执行董事出来。

　　白焰用四年就爬到了副总裁的位置，资历虽然最年轻，可业绩高处不胜寒无人能及。
　　同在IPO的瑞秋，作为唯二的女性候选人，也是白焰的劲敌之一。

　　这次华威生物的上市案，就是一组二组之间赤/裸/裸的较劲。

　　褚立这边撸着袖子准备给白焰打一击漂亮的仗，没料到瑞秋直接下阴手。进项的一组就三个人，褚立顾安娜算是“工伤”，剩下的那个是刚从审计跳过来的菜鸟根本不成气候，现在已经被瑞秋团队彻底边缘化。
　　这一局，等于牢牢被对方捏在了手里。

　　要褚立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生意丢了可以再找。”白焰看透了褚立的心思，语气平静。

　　“可……”褚立捏紧了拳头。

　　白焰打断了他：“如果要人给你做职场心理建设，现在就可以从五十九楼下去。”

　　褚立噤声，腰板儿也挺直了。

　　“还有问题？”

　　这回，褚立和顾安娜同时摇头。

　　三秒后，白焰转身叩门。

　　屋内，传来了谭骏的声音：“进来。”

　　临进屋前，白焰又瞥了褚立一眼。只不过，这次声音低缓许多。

　　“在我这里，没有一次委屈可以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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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悦的高层与低区在空间上隔离开来，内部是螺旋上升的蜂巢型结构。

　　两个男人靠在六十一楼的露台栏杆上，从这里，可以很轻易的看到两层之下走廊上发生的一切。

　　简繁手心里转着一小只茶盏，胎薄瓷滑，乌金釉为衣，杯底隐隐透着桑叶脉络的图样，远远一看，星星点点，好似宇宙一粟，深邃莫测浓缩于此。

　　宋家某一支，在半个世纪前改行做起了古董瓷器买卖。这上好的吉州窑木叶盏，出自宋听澜二叔宋世舟的工坊，很得简繁的心，同时他又觉得惋惜。

　　盛名了几百年的宋氏医术，到现在，能继承衣钵的，勉强只有宋听澜一人了。

　　“你爸在英国怎么样？”
　　简繁转过头，看着半米之远的年轻人。

　　对方穿着浅灰色马甲，修身利落的英式剪裁，配长绒棉素白衬衫，清爽不寡淡，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淡泊内敛，既具有强烈的绅士涵养，又有着古典东方韵味。
　　两种气质在他身上交融成了一种独特的清冷。

　　“老样子，开医馆钓鱼打猎，别的都不太关心。”

　　宋听澜的视线依然停格在白焰刚刚站过的地方。女孩踩着高跟鞋，身形如同一束流光，那种蓬勃锐利的生命力，能轻易的势不可挡的撞进人的心里。

　　“我要是老宋，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儿子，也什么都不管。”
　　简繁轻笑。

　　他顺着宋听澜的视线往五十九楼的方向看去，白焰已经走开了。宋听澜转过身，背对走廊的方向，双手撑着栏杆，姿态松弛而自然，浓密的睫毛微垂。

　　简繁收回了视线：“决心已定的话，我去牵线搭桥。”

　　几秒后，宋听澜缓缓开口。

　　“奥蓝由安瑞接手上市只有一个条件——这个项目，让白焰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