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见鬼的洋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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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位于半山腰的洋房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却仍然凭借着离奇的故事而颇有名气。
洋房的第一任主人一对法国夫妇，于十九世纪末来华做生意。由于女主人身体不好，常常需要静养，男主人就专门为爱妻建了这么一栋精美的法式洋楼，当做山间修养的别院。
本是一对神仙眷侣，但在某一天，男主人清晨醒来，发现一向不喜早起的妻子反常地不在身边，卧榻已经泛了凉意。
从此以后，男主人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妻子，看门的仆人说并未见到女主人离开别院。警察搜遍了房子都不见女主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洋楼内离奇失踪。
男主人对此地心灰意冷，打算带着妻子的遗物回到故土，洋房便转手卖给了有钱的本地商人。而后又经历战乱和社会变动，洋房不知几换主人，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在这里住过的人都觉得此处不详，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现任主人索性也就不自己住了，时常当做拍摄场地，租给剧组或者摄影楼。
“所以，”阮唯看着那栋越来越近的洋房，摸了摸无线耳机，“我们要在这么一栋好像可能确实闹鬼的洋房里住两个月？”他越发生无可恋起来，这简直和他之前在医院看了一个星期的“半夜恐怖片”没什么区别。
“不一定，我们越早断了黎羽峥的念想，就能越早离开。”陆豫川翻看着剧本，“否则，我的戏要拍到最后杀青。”
阮唯叹气，闭上眼睛往舒适的皮质座椅里一靠。如果世上有后悔药，他可能会买一火车皮。
为什么昨晚一时冲动答应了陆豫川进组拍戏？在有电视有WiFi的大公寓里陪着彦励坐享其成不香吗？
昨晚经纪人给陆豫川打完电话提到彦唯时，陆豫川就明白黎羽峥已经知道彦励在他这里了。
一旦黎羽峥的潜意识发现了陆豫川和阮唯的外来身份，整个梦境世界就会强行将他俩脱离，如果黎羽峥下死手的话，甚至可能号召潜意识将他们绞杀后同化，成为梦境真正的一部分。
但是幸好，黎羽峥似乎只是以为陆豫川和阮唯有什么关系，才顺带将彦励带走的，并不是发现了陆豫川和阮唯是外来者，反而他已经接受了阮唯是彦励弟弟的插入记忆。
因此黎羽峥试探性的第一步，就是将这个弟弟拉入自己的阵营，重新让彦励陷入众叛亲离的状态，他对此事乐此不疲。
既然如此，陆豫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将阮唯拴在裤腰上的机会，他劝说阮唯放弃亿万富翁的尊严而去演一个小哑巴的理由逻辑十分清晰：
“这个世界的存在便是为了黎羽峥的念想而生。既然是因愿生梦，让念想破灭，黎羽峥从梦中惊醒即可，这样彦励的灵魂自然就会离开。我们的人在外面接应，直接将彦励送回地府。我们两个人里应外合，会做得更干净一点，减少被黎羽峥发现的可能。”
阮唯觉得也是，再说他也不想离开陆豫川这个保镖，说不准黎羽峥那个变态哪天派个狙.击手给他爆.头，于是就这样同意了。
本来没什么大事，但当他成功试镜，和陆豫川一起往剧组赶的路上时，听了司机一路喋喋不休介绍关于洋房的“光辉履历”时，抵触心理飙升。
直到陆豫川在阮唯的耳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没事，同类不会为难同类，我也是鬼。”
阮唯：“……”真是新奇的角度，一时间不知道该害怕谁。更让他不想承认的是，他居然真的被安慰到了。
保姆车驶进别院的大门。这洋房因为常被剧组租来拍摄，时常会维修翻新，虽然还保留着老式的款式，但现代化设备譬如卫生间浴室一应俱全，充分满足演员的生活需要。
甚至主人还为来客贴心地配置了管家和女佣，提供良好的拍摄体验，以便达成长期合作。
陆豫川一到场，剧组的主演就都差不多到齐了。设备组和摄像组已经早早布好了场，摄影机和灯伞，轨道及轨道车布置得到处都是，打破了所有关于洋馆鬼故事的气氛。
陆豫川的到来引起了一波小骚动，跑来要签名求合照的工作人员络绎不绝，陆豫川虽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却意外地有耐心，任所有人予取予求，被挤在人群外的阮唯只能干瞪眼。
阮唯表示理解，因为在梦境里，影帝“陆豫川”的人设就是面瘫却脾气好的反差萌，还真演了个十成十。他作为只有彦励认识的弟弟，无需担心人设崩塌的问题。
阮唯单手拄着行李箱的拉杆，低头玩着手机，丝毫没注意人群的骚动逐渐向着自己这边转移。
当他被陆豫川揽过肩膀时，才一脸懵地抬头，发现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我的童养媳，彦唯。小唯，和大家认识一下。”陆豫川说道，“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现在已经不方便开口说话，大家还多见谅。”
阮唯从善如流，温和地笑了笑。
大家先是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在剧本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哑巴童养媳的角色。
“哇哦，哪家公司的？叫什么？我先粉为敬，这就去申超话！”
“陆大影帝上哪找了个这么敬业又好看的童养媳啊，也告诉告诉我呗，我也去找一个。”
“我也要！组队偷童养媳了！”有个男配角起哄道。
陆豫川护住阮唯，半开玩笑道：“不行，我的。”
阮唯剐了他一眼，威力没有，倒是有几分欲拒还迎，几个常常耽于美色的女孩子纷纷表示嗑到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几句，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刚打算散去，忽然人群中有一个女声很突兀地传来：
“哈哈哈，说不定你们只能找个没有腿的童养媳，享受不到，到头来还得伺候一辈子。”
本来吵闹的众人刹那间安静下来，阮唯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明丽的女孩。女孩的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人群寂静无声。阮唯看着大家面面相觑，几个人欲语还休，心中起疑。虽然这女孩说话不受听，但也不至于让大家如此忌讳莫深。
最后还是广播打破了沉默，是管家的声音：“自助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来宾去餐厅就餐，餐厅位于一楼大厅的右侧走廊尽头。”
“走走走，吃饭去了，陆影帝，彦先生，安顿好了早点来哦。”大家如梦初醒，一帮一伙地往餐厅走去。
阮唯看着几个和刚刚那女孩要好的人赶紧拉了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女孩姣好的面容在对话之间逐渐没了血色，她强颜欢笑地摇着头，嘴里一直念叨“不能，不能，我就是顺嘴说的，没有别的意思”，也随着人流离开了大厅。
吵闹的大厅安静下来，一位早就等候已久的女佣绕过地上的电线线路，走到他们面前，微微鞠躬，笑容标准且甜美：“辛苦了，陆先生，彦先生。我先带二位去卧室，给二位安排在对门可以吗？”
陆豫川道：“一间也行。”
女仆见怪不怪：“倒也不是不可以……”
平板在背包里完全不能开口拒绝的阮唯：“……”他现在开始怀疑陆豫川是不是计划着用美人计诱惑他，然后把他伺机干掉，好继承他的亿万家产，全部换成冥币，烧进自己腰包。
不过在阮唯强烈的肢体抗议下，陆豫川还是颇为遗憾地住进了阮唯对面的房间里。
剧组的卧室都在二层。女仆帮他们安顿好后，提醒他们去餐厅吃饭。
餐厅的自助晚宴是专门为剧组准备的，相当于为各位接风洗尘，由于这里已经近似于荒郊野岭，管家还有些要叮嘱的注意事项，会一并在晚餐时提起。
在跟着女仆下楼去餐厅之时，阮唯在脑内对陆豫川说道：“她笑得怎么那么假，不像真人似的。”
陆豫川的手摸着楼梯的扶手，上面的涂漆还没完全干，沾了他的手指上点点红色的油漆。他一边搓了搓手指，油漆在指尖晕染开，一抹就差不多干净了，一边答道：“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人。”
阮唯脚下一软，被陆豫川伸手扶住了，险些没从楼梯滚下去。
女仆闻响，转过身来，笑容依然是标准甜美的：“彦先生，怎么了？”
陆豫川道：“没事，他踩空了。”
“还请小心。”女仆又转身过去，继续在前面带路。
阮唯小心地和女仆保持距离，咬牙切齿道：“你们地府是关不住人吗，怎么到处都是鬼，能不能有点办公效率？”
“这是黎羽峥的梦境，做梦梦见鬼很正常，属于臆想，不是真的鬼魂。”陆豫川被骂得很无辜，“你应该也梦到过吧？”
“我梦里唯一出现过的鬼就是我爸，天天催着我赶紧给他叠金元宝。”
“令尊大概是在攒长命锁的钱。”
“这长命锁很贵么？”
“很贵。到你手里这一趟流程下来，兑换成阳间钱币也要上千万。”
阮唯沉默。他母亲总觉得父亲没出息，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穷鬼，这回去了阴间好不容易富裕了起来，反倒全部用在了他身上。
跟着女仆穿过一道长走廊，女仆为他们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保持了十九世纪法式风情的餐厅宽敞明亮，阮唯有些许讶异。
陆豫川敏锐地察觉到：“怎么了？”
“我算是真切体会到黎羽峥是在做梦了……这里的装修和有一年公司年会时订的法式餐厅一模一样，菜品也都复制过来了，有点串戏啊。”
“再怎么说，梦境也是现实的映射。”
“别的不说，那家餐厅的小蛋糕特别好吃！”阮唯磨刀霍霍向蛋糕，放进盘子里后又犹豫了，“不会有毒吧？”
陆豫川拿起叉子，叉着小蛋糕咬了一小口，然后将剩余的部分递到了阮唯的嘴边，“这块没毒。”
阮唯握住叉子柄，直接将蛋糕换了个方向，塞进陆豫川自己嘴里：“……谢谢，你自己吃吧。”
二人拿了些许食物，挑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就有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走了过来：“陆先生，彦先生，我们是吴菲菲的朋友，是替菲菲给您二位道歉的。之前在大厅里，菲菲也是一时嘴快，还希望陆先生和彦先生不要介意。”
阮唯只是吃着小蛋糕，这件事还要看陆豫川是什么反应，毕竟这俩小姑娘也是冲着陆豫川来的，没人会在乎一个无名无姓的普通演员的情绪。
陆豫川浅酌一口白葡萄酒，缓缓地说道：“我不介意，就是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介意。”
两个女孩的表情有些僵硬，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是明白陆豫川在说什么。
而阮唯觉得自己像个村里刚通网的农民，完全不懂。
其中一个女孩鼓起勇气说道：“您，您也听过这个洋房的故事？”
“嗯。”陆豫川将小蛋糕都放在阮唯面前。
阮唯哪还有心思吃蛋糕，忍不住在脑海里问陆豫川：“我也听过啊，你们在说什么？”
还没等陆豫川说话，另一个女孩显然情绪有些激动，抓上同伴的手臂：“我就说，菲菲明明知道这洋房的第一任女主人没有双腿，她还……”
“别说！”同伴捂住她的嘴，又自觉失态，对陆豫川道歉道，“对不起，我们……”
此时，餐厅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淹没了女孩剩下的话。
几人同时向掌声的来源处望去，听旁边的人说，原来是洋房的男女主人恰好在此度假，特地来晚宴上和大家见面，以尽地主之谊。
男主人身着正常的现代西装，面容慈祥和蔼，笑眯眯地和大家挥手致意。
而那女主人是由管家推着坐着轮椅来的，漂亮的法式前开罩裙子遮住了轮椅的大半部分，两边被轮椅的两段扶手撑起，中间却尤为显得凹陷，本来该放着脚的踏板处空空荡荡。
这个女主人……也没有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见鬼的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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