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是我老攻》梨清河

2、上林花城现妖兽

　　昨夜雨过，今日的晨光就迫不及待出来温暖这座百年城池。
　　日头三更，浓光熏眼。
　　五彩斑斓的琉璃檐角在光照下明艳动人，折射出异样的流光溢彩，红如火，白如雪，青如松。檐下的空地上排列着店家摆出来的瓷砖瓦瓶，土瓷瓶上精工绘画着奇珍异兽。悠扬的胡笛声，低雅清冽的箫声，咚咚的打鼓声，热闹喧嚣市集的聊天叫喊声，一声赛过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贯穿入耳。

　　各肆酒楼人满为患，从酒楼窗子往外看，乌泱泱的人；从外往酒楼看去，窗子里也是一张张乌泱泱的脸，各自倒也看得相衬热闹。酒楼藩旗迎风飞舞，凛凛飘着，一面遮着另一面，鳞次栉比，比楼下的迎客小儿还要积极拉客。‘天下第一酒楼’，‘上林第一酒楼’，‘第一酒楼’......把人绕进去的店名个个厉害闻名。

　　抡着风火轮的街头艺人，胸口碎大石的江湖汉子，卖红艳艳的糖葫芦老人，女扮男装的千金闺秀，倜傥风流的持扇男子,各个仙门道家的子弟无不混淆在都城中，真是一派天下攘攘，皆为利来的盛世境况。

　　忽而，热燥的空气中气流有了一丝颤动，连平安右耳微动，踏步而止，负在腰后持剑的手落了下来。

　　一瞬间，一朵灿白如云的花瓣从天而降，荡着气流，悠悠转转地离他三厘米的距离荡漾而下，旋至靴子的前面。顿时，空气中的气流颤动幅度更加大，簌簌地刮起一阵香风，气流翻转，吹开了连平安两缕垂发。

　　“呀，快看！今年的梨花开了~”都城不知哪家酒肆中传出了一道惊喜，紧随之都城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赋诗作乐。
　　连平安微扬起下颌，身后束着的墨发随风飘动。都城上空，雪白的梨花漫天飞舞，纷纷沓沓落到城里的每一座屋顶，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的衣襟上，犹如大雪纷飞。

　　颤动的气流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沁人心脾。满城花开，满城花香。
　　连斛斯转身，慈祥道：“平安，上林城一直流传一个说法，‘繁华上林，一夜梨花落。’说的便是眼前的场景，我问你，除了这满城的梨花，你还看到了什么？”

　　连平安想了想，道：“盛世安稳。”
　　连斛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如今这盛世可是来之不易，百年前，如若不是兰仙人持慈悲剑斩杀无数作恶的妖怪，这上林可就沦为妖魔之地，哪里还会有如今的盛世人间。”

　　“一百多年了，自从兰仙人飞升后，就没有人拔出过这把仙人留下来的剑宗。如今，剑宗认你为主，平安，你要知道，从那一刻起，你就要护天下百姓周全。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话落，靴子边的梨花瓣又被风托起，与风共舞，悠然被送向远处。悠悠然间，都城繁华如梦。

　　欢声笑语，酒肆人间。
　　连平安望着那片欢动的梨花，道：“世人皆以除妖为大事，仙门世家身负斩妖除魔之责。即使我没有取下慈悲剑，我这一生也应当如此。”

　　连斛斯闻言，深感欣慰。这种久违的欣慰突然让他想起了当年，脑海中深层的回忆中，似乎他也对某一个人说过这话。“当初，若是——”话音刚落，连斛斯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眉宇蹙了蹙，意识说错了话。
　　然连平安只是安静地看着师傅，并未出声打扰。

　　“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走吧，上林虽美，进宫见皇帝要紧。”连斛斯转身，提步离开原地。
　　连平安跟上，下一秒，都城中惊起了一片惊慌失措声。

　　“救命！妖怪啊！！！！！！”
　　“天哪，那是什么妖怪，怎么像个人，但是速度这么快！”

　　只见在都城大道中央，一道黑影掠过，随即腥鼻的气味流窜在香气中，令人作呕。惨叫声起，在街道中央，一名中年华饰男子捂着空落落的右肩，地上，浸着斑驳的血液。
　　两人随即停下脚步，连平安持剑的手一紧，眸光不自觉凌厉，眼皮一抬，凭声寻到了正屹立屋顶的作案之妖。

　　头发脏乱，像是久未除草的荒野，密密麻麻疯狂生长。面目全非，全被一团乱发遮住了面孔，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东破一个口西破一个边，赤脚，右手还提着刚撕下来的新鲜手臂。手臂滴血，猩红划破他身后的蓝天白云。
　　他举起手臂，直接啃咬，牙齿粗长无比，像是猛兽。底下正好瞧见这模样的良民百姓失声尖叫地晕了过去。

　　连平安身形一动，提着剑就朝那妖而去。还未拔剑，身形还未至，那作妖之妖就已经消失在屋顶，转眼之间，跃到了另外一处高楼，抓着窗棂继续啃咬手臂。
　　不巧，高楼的小姐刚好推窗而开，这一看，被突然近距离出现的妖兽吓了一跳，还为来得及尖叫，就被妖兽抓了出来，丢到楼下，妖兽随即钻进了高楼中。

　　连平安跟上，飞快地接住了高楼小姐，稳妥落地。高楼小姐惊慌未定，鼻翼间涌入一股清新的气息，幽兰深谷，似是从深山竹林里迎面袭来的清风。她的余光中只看得见男子坚毅的下颌线，唤了一声，“公子——”话落，连平安松开她，立刻飞上高楼，往窗里一看，空空无妖。
　　“啊，杀人了！”

　　酒楼门口，站立一个男人，腰板挺直，但脖子上的头却不翼而飞。一下子，街道上的人流拥挤仓乱，失声抱头。
　　作案之妖不知何时又落在了另外一个屋顶上，手里的手臂变成了刚摘下来的滴血人头，人头脸上那眼睛惊恐地张着。

　　“妖怪，莫要猖狂！”连斛斯痛骂一声，手里的青剑随即从剑鞘飞出，直指妖兽。
　　妖兽一跃，速度快得犹如一阵风，飘渺如幻影，一下子就不见了。青剑在妖兽消失的下一秒直接咔地插在了屋檐里，瓦块碎裂，青剑归然不动。

　　底下百姓惊叫声越来越多，游走在其中的仙门子弟此时也纷纷亮起自己手里的宝剑，朝着那妖兽刺去。可惜，妖兽速度极快，连根妖毛也未碰到。再这样下去，都城大乱。
　　连平安追了那妖兽半刻，和所有仙门子弟一样，离妖兽刚一米的距离，那妖兽就已消失在眼前，叫人晕头撞向。再一次被妖兽从眼前逃脱，抓耳挠腮地对自己嘲笑，连平安停下了追逐的步伐，悬在半空。

　　左手握紧剑鞘，心一急，右手握上剑柄，看模样就要拔剑，但是很快右手又放了下来，抿唇抿成了平直的一条线，身形未动。
　　不行，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正是都城最繁华的地带，百姓聚集，若是贸然出剑，怕是会伤到无辜之人。再说，慈悲威力过于大，他目前仍未完全驾驭慈悲剑。若是他的动作大一点，伤的就不是一两个百姓这么简单。

　　连平安盯着妖兽上下乱窜的身影，沉思五秒，目光穿过妖兽的身形望向了东南方向，东南方向是都城荒野之地，空旷僻静。

　　心里忽而有了念头。又低头看向地上，环绕了一圈，目光落到了方才那位高楼女子的腰间。
　　心念一动，他足尖一点，落回了地上。

　　清了清嗓子，道：“姑娘，可否借我一袋银子？”
　　“借，恩公需要，奴家以身相许都可以。”高楼女子取下腰间的钱袋，害羞低头，双手递上钱袋。

　　连平安接过，“多谢，以身相许就不必了。”
　　言罢，即刻又飞上了半空，连平安把配剑挂上腰间，钱袋放在左手掌心，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从钱袋里夹出一枚碎银，眸光一闪，耳朵微动，碎银随风而去，射向四处乱动的妖兽。

　　妖兽正在屋顶跃来跃去，啃咬猎物，小腿“怦”的被碎银打中，疼得妖兽呲牙咧嘴，丢下猎物，又跃起，刚落到另外的屋顶，手臂“怦”的又被碎银击中，这次的力度更加大，击中的部位立刻冒血，血液浓稠，黑乎乎一片。
　　妖兽立马朝四周而望，周围无人，追他的仙门子弟个个在空中累得喘气，其余人都离他甚远。”怦”，后脑勺被击到，妖兽跃起，“怦”，耳朵被打到，他的速度更快，身形更加敏捷，“砰砰”，双腿膝盖被准确无误击中，他差点疼得跪地。

　　妖兽开始不再进攻人类，而是躲藏来源不明的攻击，在连续被击中多次，身上冒了多处伤口后，他朝天大吼了一声，声震如雷霆，随即转身，立马朝着身后的方向逃窜。
　　连平安眼睛一亮，停下了从钱袋里掏银子的动作，足尖一点，握上佩剑跟上。

　　妖兽一跑，周围的仙门道家子弟一一跟上。都城上空缕缕白衣飘飞掠过，都朝着东南方向驶去。其中一抹青衣之色遥遥领先，隔着那妖兽几米十米之远，似要抓到又差了那么一点速度，恨得人心痒痒。
　　连平安暗想：这妖怪是什么动物变得，速度如此之快？

　　妖兽狂奔了一片屋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某处院落中，很快身影消失地无影无踪。连平安紧跟着一跃，独身一人落到了院落中央。
　　新红的棕木桩，崭新的白墙红砖，院落梨树边堆着沙石青瓦砖头，一捆干净的扫帚，半砌好的亭台楼阁，差个大帽子盖顶。院落中所有的房屋都建了七八成，还差最后的收尾工作。
　　院落无人，连平安旋转脚步环顾四周，脚下的靴子踩在沙石地上，沙沙作响。阳光中满是金灰，无声地舞在半空中。

　　连平安动了动鼻翼，空气中浮着若有若无的腥臭异味，犹如海面上突然吐出死鱼味，和着梨树花开的香味，两股味道矛盾混合。
　　异味在西南方向的木柱位置飘出，木柱像是个吃饱了饭的大胖子，一动不动地瘫坐在回廊，腰围足有两人围抱住宽，后面足可以藏身。

　　“哗——”，连平安拔出慈悲剑，剑身通透雪白，一尘不染。锋利无比的剑刃处还微微闪着骇人的金光，剑身纹着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密文字符，字符奇怪，笔画更是只用简单的横竖来构造，不是上林城的文字，也不知是哪里的文字，在这些字符上面，幽幽地散发古朴神圣的气息。
　　慈悲已出，平稳的气流中蓦然有了一丝异于寻常的起伏，渐渐地，起伏越来越大，犹如一道道波纹。

　　连平安紧盯着木柱，却并没有见任何东西从后面跃出，反而开始有了咔咔地吞咬声，和方才妖兽啃咬猎物的声音一模一样。
　　后面的仙门道家子弟凭借着突如其来的气流找到了这院落，纷纷从屋顶上落下，围在了连平安身边。

　　连斛斯：“那妖兽呢？”
　　“西南方向，从牡丹花盆那边数下来，第五根木柱背后。”

　　闻言，身边的仙门子弟立马持剑对准第五根木柱，形成一个包围圈子缓缓迎上去。连平安却未行动，持着剑站立在原地。
　　蓦地，啃咬的声音消失，但是空气中那股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烈，浓烈到已经不需要细闻就知道从那个方向散发。

　　连平安眉头跳了一下，隐隐觉得这妖兽在耍什么花样。方才在空中只要一有人靠近，这妖兽就立马逃窜，现在这么多人围上去，这妖兽不可能不感觉到。
　　仙门子弟越来越近，其中蓝衣子弟打了个手势后，十几个人蜂拥冲了上去。下一秒，“奇怪！妖怪呢？”另外世家的白衣子弟一瞧柱子后边，空空如也，傻眼了。

　　突然，一道模糊的人影不知从哪里窜了进来，在十几个人之间穿梭游走，一晃眼的时间，这道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啊！无耻！”

　　十几个仙门子弟此时衣衫破烂，后背和前胸的衣服都被抓破，露出了一片白花花，身下的内衫被撕成了条纹，风凉飕飕地进来，又凉飕飕地出去。
　　道门子弟都是注重礼义廉耻之人，修养极好，此时衣衫不整，立马纷纷捂起不该露出来的地方，抱团围成一圈，警惕又愤怒地盯着周围。

　　全场中，唯有刚才没有围上去的连斛斯和连平安幸免遇难。
　　连斛斯老脸一黑，嘱咐了一声：“平安，小心这色胚子！”

　　连平安：“.....”
　　“咔哧咔哧。”四周，又有啃咬声音响起，只不过这声音时而在西南方向，时而在东北方向，凌乱作响，东一声西一声。

　　妖兽并不离开院落，反而和他们玩做迷藏，游走在院落四周。众人也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模糊人影，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连平安握紧慈悲剑，一股从丹田里散发出的内力缓缓从手掌心传入剑中，陡然间，空气中气流变得更加疯狂，冷热交替，犹如冰火两重天。

　　这冰寒和炙热的气流剧烈袭来，仙门世家子弟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了院落中央站着的青衣年轻男子。
　　方才这股矛盾的气流他们不是没注意，倒是以为是妖兽制造的，可如今，他们明显感受了这股气流是从青衣男子身上发出的，尤其是那把雪白的长剑，剑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