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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福安堂东侧。

      佛堂外悬着两盏轻悠摇晃的红灯笼,薛老夫人跪在蒲团上阖目静思,由于思虑过重额头上的纹路愈发深刻。

      薛老夫人晚间睡下后却不得卧,既然睡不着就干脆披着风衣来到佛堂思考着薛五郎,或者说薛家未来的生路。

      朝野内外暗潮汹涌,要保证薛家这艘船继续前行,就不能再继续如先前那般随波逐流了。

      敲门声响起,薛老夫人刚应了声,钱妈妈就急匆匆地推门入内。

      钱妈妈说的是下午水榭亭矛盾的后续,薛青婉被带回去后,就被薛老夫人罚跪祠堂三日,跪了不过几个时辰刚体力不支晕过去了,丁姨娘扑在薛青婉的身上扬言要将她抬回去。

      没有薛老夫人的松口,仆人们哪敢随意放人。

      钱妈妈得了消息后赶忙告知老夫人。

      薛老夫人没任何犹豫地说:“丁姨娘无故擅闯祠堂,罚闭门思过一月。至于婉姐儿,她想继续躺着就躺着,什么时候醒了再继续跪,跪完了去给她长姐抄书百遍,直到她长姐原谅她为止。”

      薛家第三代战死了三个男丁,第四代除了薛青玥这个嫡女外,就剩丁姨娘生下的一双庶出儿女,这也就造成了丁姨娘哪怕只是个姨娘,也一样在薛府有一定地位。

      丁姨娘模仿的就是生下薛睿之而四处显摆的吕姨娘,一样的爱折腾,可谓是一门双煞。

      往日因着生育功劳,无论薛青婉是真晕还是假晕,薛老夫人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哪怕是庶出也终归是本家血脉。可这泼茶的行为,已经不是能轻易放过的,薛青玥是第四代仅有的嫡出,不是庶出可比。

      钱妈妈惊讶了下就明白,这是老夫人在警告丁姨娘母女。如果再不收敛点,就不会再顾及她们的体面了。

      在老夫人心底,除非庶出优秀到令所有人望其项背,不然庶出永远比不上嫡出。

      钱妈妈表示明白了,薛老夫人忽然问:“你说婉姐儿手上的茶盏被打翻了,是谁给打翻的?”

      当时现场太乱了,钱妈妈也是后来才打听到,她说:“是七郎的那位新婚夫人,动作可快了,拿起西瓜就砸,若不是少夫人机灵,玥姐儿可惨了。”

      薛老夫人猛地睁开了眼,想起小姑娘敬茶那日的眼神。薛家女子众多,但能让薛老夫人另眼相看的不多,能不拖后腿都是大幸了,让她印象深刻的许二姑娘绝对算一个。

      “阿庆,你说,薛家该站谁?”阿庆是钱妈妈的小名。

      如今共有三位拥有夺嫡实力的皇子,其余没实力的皇子或是观望,或是中立,或是聚在这三位最有希望荣登大宝的皇子身边。

      薛老夫人想了许久满朝文武的战队情形,整个大郢皇朝大致分为四派,文官派、武官派、皇室宗亲派、宦官派,前两者势力更强,他们有中立亦有豪赌的。

      薛家原先也是忠皇的中立派,但现在薛家失去了最重要的庇荫,没资本再中立。

      不另寻山头,给薛五郎换条活路,可能七郎的下场,就是五郎的未来。

      薛老夫人沉痛地闭上了眼,这一步选错就会满盘皆输,她怎能不踌躇。

      伺候老夫人大半辈子的钱妈妈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必您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吧。”

      薛老夫人没正面回,良久说了件无关的事。

      “福安堂有些冷清了,有闲暇时让老七他媳妇来福安堂用个午膳。”

      -

      侯府另一端,玉尽阁。

      薛睿之在原地焦急地踱步,他手上的私物是烫手山芋,当然恨不得即刻就归还。

      等着等着,他就想到以往都是许二姑娘想尽办法地堵他,这还是头一次他等待对方。至于穿着小厮衣服不过是为了蒙混身份避免引起他人关注。想到以往许二姑娘的蛮不讲理,他就有些后悔,是不是定得太草率,若再被缠上……

      只是想想,他就头皮发紧。

      薛睿之听到轻微响动,院门开了一条小缝,出现的不是许弗音又是谁。

      见她开了个门居然要往回跑,薛睿之立刻喊了她:“弟妹,你来了!怎么…”要走?

      后面的话在许弗音的瞪视中消失,那种面对许弗音的陌生感再度冒出来,这种陌生感会让人忍不住探究她。

      许弗音感到很暴躁,你还可以喊得更大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密会?

      薛睿之怎么说都是名列二甲的进士,虽说电视剧里总是以一甲三名才最为荣耀,但实际上二甲已经是无数读书人的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这就相当于在一场全国选拔人才的考试中排前三十,智商位列第一梯队。而且从原文对话来看,薛睿之的排名还被有关人物刻意压低。

      所以他怎么会如此不通人情世故?

      情商洼地吗。

      看许弗音面色不善,薛睿之也将之前的担忧忘得一干二净,忙拿出用布帛包裹着信物,里头放了不少当年许二姑娘强塞给他的东西。

      当然那最让许弗音面红耳赤的东西也在里头,接过它们的时候,许弗音就决定后半辈子都不想再见薛睿之,这种尴尬的画面只希望能遗忘于江湖。

      回去后第一时间她就把这条肚兜烧掉!

      两人顺利交接完,许弗音马不停蹄的转身,她总怕突然出现个人看到他们私会的一幕。

      一阵风刮来将云霾吹散,半轮圆月从云层间隙中漏了出来,在渐亮的光芒下她发现地面上,屋檐落下的影子有些不对劲。

      那朝门屋顶上赫然出现一道人影,人影手上疑似举着什么利器正瞄准他们,眼看准备就绪!

      薛睿之就落后她半步,正在为扔掉烫手山芋而全身放松。

      许弗音着急低呼:“快趴下!”

      两人的方位从某些角度看正好重叠,薛睿之是经历过暗杀的,许弗音的反应也不慢,两人几乎同时朝着地面扑倒。

      飞镖破空而来,从许弗音的手臂穿过,划破她纤薄的衣料,将她的手臂划出了一道鲜红口子。

      见得手,那人影也没确认到底是不是目标人物,立刻往外逃脱。

      薛睿之遇袭后立刻站起来试图追上,但那屋檐上哪还有半分踪影,他懊恼地骂了句脏话俚语,这是把礼教当信条的薛睿之身上很少见的。

      在他看来真有危险就是躲到深山里也无用,他就干脆坦坦荡荡地晃出来,事实上也与他想得差不多。

      况且说不定那位会改变主意呢,那位朝令夕改也不是头一回,薛睿之也在赌自己这条命。

      他没去追凶,身后受伤的许弗音更重要,特别是那鲜血直流的手臂,殷红很快染到了周围布料,看得人眼睛发直。

      他勉强挪开视线,说着就往院门外跑去:“我去找大夫!”

      隔一条街就有医馆,薛睿之满满的自责,他更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连累别人,让别人替他受这无妄之灾。

      “你回来!”许弗音忍痛捞起最薄的一片裙摆,用牙齿咬着撕下布条,趁着血液还没滴落先摁住伤口,不然容易失血过多。

      而且这个做法,还能防止血液滴落在地上,被人追踪。

      最让许弗音发愁的是,这里没有无菌布条,这样随意包扎很容易细菌感染。

      许弗音没什么犹豫地说:“皮外伤而已,别喊人来!”

      这情况让人过来“捉奸”吗?

      得益于她包扎地快,至少短时间里没性命之忧。

      薛睿之还想叫人来抓刺客,就如同上次那样全府搜索。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身为小叔子却与弟妹午夜私会,若真被发现,就不是风流韵事可以解释的。况且喊人抓又能如何,可能会再次变成演变成凶手莫名死亡,让线索断掉,他与其捉凶还不如尽快与祖母商议对策。

      薛睿之也是情急之下脑子想岔了,很快想通了利弊关系,不再急着找人。

      “再过半盏茶,门外就有巡逻的护卫经过,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薛睿之想问她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但转而又意识到,她似乎在竭力撇清两人的关系,才会如此关注护卫的巡逻时间。

      “那你呢?”薛睿之望着脸色惨白,还在为两人考虑的许弗音,仿佛是第一天认识她。

      “我不及时治疗才会有危险,管不了那么多。等我彻底走了,你再出来!”许弗音边说,边跌跌撞撞地朝着院门走去。

      “你要直接冲出去?”说不定外面还有那个刺客!

      “生死有命,你记得将那只飞镖保存好。”这可是重要证物,指不定能追查到点什么。

      薛睿之回头一看,一只柳叶镖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他捡了起来,学着许弗音的样子撕开衣裳,用布料包裹住它。

      许弗音只想着不惊动任何人,尽快回到孤鹜苑,那儿有她的无敌回血包无静。

      许弗音的大脑有些眩晕,交代完也顾不得危险,她按压着手臂快步走向孤鹜苑。走到半路她就察觉目眩感越发严重,她咬牙歪歪扭扭地加快了步子。

      难以言喻的寒潮涌向四肢百骸,眼前阵阵天旋地转,幸好这时候她已经到了孤鹜苑门口,她跌倒在苑内的一丛高耸的竹林旁。

      这感觉,不像是失血。

      那枚柳叶镖涂了毒!

      她意识到这点,心里把薛睿之从头到脚骂了一遍,选的那什么破交易地点!

      许弗音已经跌倒,她撑着身体在满是落叶的泥地上挪动,口中喊着:“无静…”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不比池塘里的蛙叫更大,常人难以听到。

      许弗音好不容易挪到一根较粗的竹竿上靠着,她的耳朵里充斥着时轻时重的耳鸣。她并不确定远处的开门声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能忍着不适艰难地探出头,看到的却不是无静她们,而是一个墨紫色的身影从池塘上方的半空中掠过。

      这是许弗音第一次看到现实里的轻功,没吊威亚的那种,她缓缓睁大了眼,好酷啊!

      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

      隔得远许弗音看不清,以为又是那杀手回来验收结果,惊得她再度将身体挪回竹林,还将双脚也往回缩,尽可能不暴露自己的藏身处。

      不过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能惊动到巡逻的护卫,身边没薛睿之她就算被发现也属于个人行为,受伤可以找借口,反而是好事。

      就是她不一定能活到护卫们赶过来。

      许弗音痛得泪水满溢,这次没丝毫伪装成分,这具身体与她本身一样是敏感体质。

      她想着那位空中飞人,暗道薛怀风你知不知道你的院子都快被桶成马蜂窝了,怎么有点武功的人都能进进出出?

      但她很快就否认了这个想法,男神都自身难保了,怎能怪他疏忽,都是这个世界的压迫。

      许弗音晕得迷糊时,好似听到鞋底踩上枯叶时才有的窸窣响声。

      很有规律,一步一步走来。

      还离她越来越近了!

      许弗音睁开了汗湿的眼皮,睫毛少上沾着细碎水珠,模糊的视线中,那身影随着男人的步伐而逐渐清晰起来。

      月光穿透茂密竹叶,微弱地落到地面,竹影摇曳着。

      许弗音看不清来人的脸,最先注意到的是男人袖口的白云纹路,这一显著的标志让她意识到来人是谁。

      男四——天幕里!

      如果有最不想接触的男性角色排名,除了手眼通天的男主外,许弗音最恐惧的就是天幕里。

      是的,就是恐惧。

      正常人都会恐惧疯子的。

      虽然天幕里出场很晚,但初次现身就给了读者们一点小小的变态震撼。

      他为人随心所欲,又爱以恶意揣度他人。

      他在仇家追杀中被女主掩护逃走,但路上女主不慎被毒蛇咬伤,天幕里身上有解毒剂但他就是不拿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女主即将毒发身亡。

      这时候本文女主最大金手指出现了,女主拥有先天百毒不侵体质,但即便如此每一次中毒解毒的过程还是让女主痛不欲生。

      当天幕里惊奇地发现女主又活过来后,像碰到了什么奇珍异宝,立刻抓了女主将她关起来当药人,那整整半个月里女主每天被迫泡在全文最毒的药汤里,疼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最后还是靠着男主救她才逃出生天的。

      这段剧情还没开始,女主也还没被虐身虐心。

      她这是什么运气,能碰到还没出场,却危险度飚顶的人物。

      许弗音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他的人物背景是情报贩子,掌握着大郢上到皇亲贵胄下到商贩走卒的秘密,相当神出鬼没。薛家近期发生过池塘暗杀事件,天幕里深更半夜来调查也不是不可能。

      许弗音只能亲眼看着天幕里走近她,还蹲了下来好整以暇地观赏着痛苦的她。

      她听到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哟,这里居然躲着一只夜磨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夜磨子又名老鼠,居然暗讽她矮。

      沁满汗水的脸颊更白了,许弗音张口发不出声音,她满眼都写着“别过来”的意思,撑着半软的身体不住地往后挪,哪怕知道这于事无补,但也想尽可能弄出声响引起无静等人的注意。

      许弗音暗暗祈祷着。

      无静,快发现我吧!

      男人扫了眼她胳膊上被随意扎紧的地方。

      “躲什么?说不定我能救你呢。”

      这话听到许弗音耳中自动翻译成:救你,变成药人的那种。

      天幕里见她瑟瑟发抖地不停后退,后背还顺带撞击着密集的竹竿,试图弄出更大的动静。

      男人的耳廓微动,有巡逻护卫即将经过这里。

      他慢悠悠地伸手,倏地抓住她的脚踝,稍一用力就将她拖了回来,语气柔和。

      “听不懂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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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预收欢迎戳戳:《陛下请赴死》,《艳宦》~(^o^)~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