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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见玉·下 ...
先帝武安帝驾崩后,两位太后先后离世。毅后追随先帝而去之前,留下了一道懿旨,指示长公主监国。新帝即位,马上又加了一道旨意,命长公主可以自行择婿。
这两道旨意在民间被议论得十分热闹。有的坚决不愿怀疑毅后的用心,怎么说毅后也是和武安帝一同当政十余年,并无误国之举。且说毅后去后,若没有一个领头人接下毅后的势力,难道任由毅后留下的一干世家大族在朝中兴风作浪?这么说来,长公主监国是有道理的。
另一些人听到此处,就会不屑地撇嘴:“长公主现下监了国,难道朝中的形势就很好?新帝一天天不是抱病就是在朝堂上和稀泥,长公主不帮着熄火,还天天搅混水。这叫‘兴国’?!”
第一波人听到这里,只好放下酒盏和面子,和对方对骂。不能说两边都错,恰恰相反,也许两边都对。
毅后掌国十余年,死前不愿意看到这个耗尽自己和丈夫一生心血维持的国家在两派党·争中消散是真的,也许不甘心跟着自己半辈子的世家们窝里斗内耗而死也是真的,于是就留下了长公主监国这么一道旨意。
从此之后,楚国的权力在楚王宫和一墙之隔的公主府之间流转。
公主府就在楚王宫南面的外墙边上。公主府是毅后当年尚未出嫁时的居所,后来长公主出宫,干脆就把这公主府修缮一番给了长公主居住。和楚王宫的围墙贴的最近的是公主府后花园里的一个湖,湖中央有一个人工堆出来的小岛,岛上一座楼阁临水而立,飞檐凌空,彩绘盈廊。檐角上挂着风铃,仔细看去,那铃舌于铃身之间间隙过大,根本无法发出声响。
于是这座小楼,就孤零零、静悄悄地藏身于湖面水雾之中。这里虽然在布局上算是公主府的偏僻之处,但是有了公主本人的喜爱,再偏僻的地方也是热闹的。
因为这栋楼四面临水,想要上去只能乘船过来,防盗十分方便。而长公主本人十分喜爱玉,不管是未经雕琢的璞玉还是精雕细刻的玉器,长公主都有一番鉴赏的心得。这栋小楼由于独特的防盗优势,成为了长公主放置各式玉的场所。
也是长公主平日里最喜爱的场所之一。这栋楼里甚至有一间临时搭建的暖阁,以备公主想要在此住宿的不时之需。
这栋楼的名字也因为公主喜欢藏玉,而被新帝亲自从“瞰烟楼”改成了“汇英楼”,取玉乃石之英华之意。
顺道一提,长公主名为萧玉,人如其名,总是带着一股漠然的冷意。再加上从小长在皇家,本就带着天生的贵气。长公主作为毅后的女儿,容貌里还带着毅后的美艳。三者叠加,倒成就了长公主流传在外的“冷美人”的艳名。
长公主虽然被人认为是“冷美人”,她本人是十分怕冷的。此刻长公主在汇英楼中,裹着轻裘,低垂着眼睑靠在榻上,正一勺一勺地慢慢喝着一碗桂花梨藕红枣汤。汇英楼中满殿侍从寂然,落针可闻。
长公主身边,左边站着贴身女官晴翠,右边的榻上一个模样俊俏、身量稍显不足的少年正挨着榻边坐着,脸上全是小心翼翼的不安。一双尚算干净的桃花眼时不时瞥着长公主,把“揣摩长公主心思”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晴翠看着想笑。这小家伙是赵大人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赵大人前不久被公主安排去了御史台,白天忙公务,晚上回来料理府里的事,好几更天才进屋歇息,白天还不放心,放这么个小家伙在公主身边,阻是阻不住府里其他人要动什么心思,好歹能看着都是哪些人想钻空子。
这样的孩子在公主府里还有不少。他们都有一个特点,皮相不错。不说长大了貌比潘安,也和潘安差不了几分。
晴翠看着少年脸上的表情,默默地叹了口气。怪不得赵大人能放心把这小家伙留在公主身边呢,就他这样的,别说争宠,连个眼力见都没有。以前公主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喝甜汤这种事晴翠就没动过手——自然公主也不可能亲自动手,当然都是那些人动手喂公主。
然而这个小家伙并不懂得自己要做什么,扭扭捏捏地坐在榻上,耳尖隐隐发红。
长公主今天心情不错,早上的政事并不多。秋日会审①自有每年的定例,况且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灾大害,边境虽有北燕虎视眈眈,但是还没到两国开战的时候。楚国的百姓们都暗自攒着劲儿,趁着乱世中难得的几年太平光景认真耕种,大奸大恶的案子少了不少,会审的事也自然清减许多。
长公主喝完了甜汤,接过晴翠递过来的帕子按了按嘴角,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结结巴巴道:“回公主、公主的话,我、我叫春、春江。”
“春江”并不是少年原本的名字。他被爹娘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就被反复叮嘱忘了自己以前的名字,再不要提起,省得被贵人嫌弃。
今天这位,想必就是他要侍候的贵人了。春江长了十五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只敢偷着看。他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被长公主发现了,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长公主懒懒支起身子来,正想带着春江到楼上走走,交代他怎么保养各式各样的玉器——赵和的小心思长公主不会不知道,把春江拴在楼里,她就能摆脱这个小眼线,何乐而不为?
正在此时,楼外长公主的另一个贴身女官远芳进来,禀告道:“公主,湖上有一只船。”
这湖里只有汇英楼一处去处,这船想必是到此处来无疑。长公主眉头一皱,又躺了回去:“怎么?今日不是没有拜帖吗?”
长公主府不是谁想来就能来,除了极个别特殊对象,要进长公主府,需要至少提前一天递拜帖,由长公主的两位贴身女官安排时间。
远芳低头答道:“奴才确实没有收到拜帖。但是船上的人看着像是裴公子。”
远芳眼力好,她说是裴公子,那就十有八九是了。
这位裴大公子是裴家现在的少东家,也算是年少有为,目前裴老先生已经把裴家大半产业交给了他,就等着给裴大公子结一门漂亮的亲事,便正式上山跟着道士炼丹养鹤。裴大公子有个弟弟,裴二公子,年前就进了公主府。好事者都在猜测裴家恐怕想让自己出两个驸马,但是目前来看不管是裴大公子还是裴二公子,长公主都不怎么感兴趣。
长公主从榻上坐起来,对远芳道:“你带着春江去楼上,跟他讲讲怎么保养东西。”远芳领命去了。二人上了楼,晴翠过来为长公主重新理了理鬓角,收拾了甜汤的碗,下去换了壶茶上来,给长公主倒了一杯茶,又在下面的客座上倒了一杯茶。
茶杯盖才落到茶杯上,门外一个婢女来报:“启禀殿下,裴大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长公主看了一眼婢女拿上来的茶点,挑剔道:“怎么今天是白玉膏?本宫不爱吃这个,早就叫你们少做,今天还端到本宫面前来了。”
晴翠忙屈膝解释:“想是新来的厨娘不懂这些,殿下息怒,奴婢会教训她们。”
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裴大公子一进来就被这两句话砸在脑门上,自然知道长公主不待见自己,也没说什么,当什么都不知道,大大方方行礼道:“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
“行了,起来吧,坐。”长公主不耐烦道:“裴大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本宫这里,想必是有什么让人开眼界的大事了。”
“不敢,殿下见多识广,草民哪里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裴大公子在客座上坐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不过今日确实有些事,草民没经过没见过,过来讨殿下的示下。”
裴大公子虽是富家公子,但是能年纪轻轻担起家业,并不是等闲之辈。长公主听他这般说,来了兴致:“说说看,也开开本宫这个深宫妇人的眼。”
“殿下想必听说了,京兆尹府向刑部递交了公函,要把一个案子转呈刑部办理。”
裴大公子笑容和煦。长公主心下一跳。她并没有听说——这也是她选择和裴家合作的原因之一——面上没露出什么神色,等着裴大公子继续往下说。
“这个案子,唉,”裴大公子叹息一声,“与草民未过门的妻子有关。”
这长公主倒是知道:“魏家姑娘?”
“正是。按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本不应该卷到这样的事情中去。但是她一向心软,不仅卷了进去,还放走了一个关键的人物……”
长公主的额角隐隐作痛,她耐心告罄,打断了裴大公子:“你到底要说什么?”
“魏姑娘的姑父,任黔州学政舞弊,被三个秀才告到京城来了。”
“来就来吧,本宫会让赵和在御史台处理。让他们去御史台。”长公主的太阳穴上点着纤细的手指,晴翠在为长公主按头。
裴大公子没说话,长公主冷冷地又道:“不过三个秀才,也能让他们到京城来。这黔州学政心不够硬啊。”
“读书人嘛,总还是有些慈心的。”裴大公子的笑容未变,接着道:“恐怕此事劳烦不了赵大人了。这三个秀才,已经死了两个,在廷尉府立了案。京兆尹府接了手一看,觉得非同小可,便交刑部。”
“怎么个‘非同小可’?”长公主挑了挑眉:“难道是死状不堪?”
裴大公子没说话,默认了这一说法。长公主没再追问,凌厉的凤眼中闪过一抹怒气:“这恐怕不是让你来找本宫的原因吧?”
要不然何须等到此时才来长公主府。
裴大公子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他郑重地对着长公主跪下行礼:“黔州学政张怀纶,为掩盖舞弊事实,残杀百姓二十三人,逼得三个秀才进京鸣冤……”
长公主一愣,拍开晴翠正在给她按头的手,怒极反笑:“好!好!好!真是我楚国的肱股良臣!竟视人命如草芥!”
裴大公子抬头看着长公主:“还请长公主示下。”
“示下?哼,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本宫!这样的事,本宫恨不得直接把这些不知好歹的东西送进大理寺!”长公主怒气冲冲,站起身来,绕着裴大公子走了半圈,最后愤然留下一句:“告诉魏家,让他们家那位夫人和离吧。”转身走出了汇英楼。
裴大公子跪在地上,等长公主走远了才站起来。湖面上水雾迷蒙,远处公主府的建筑隐在雾气之后,好像一片华丽巍峨的海市蜃楼。
廷尉府中院正厅。
楚沉站在正厅中,旁边是坐在椅子上的钱深,椅子旁搭着钱深的拐,后面站着小熊。侯大傻站在楚沉身边,押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娇俏女子。邱俊扬坐在堂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沉自己坐到邱俊扬身边,道:“死在我院子里的温先生是被我和钱史从‘千金乐’里救回来的。我们去向许老板要了些线索,他说把温先生交给他的,是这位非杏姑娘。”
楚沉看向侯大傻,侯大傻踹了一脚非杏的腿弯:“跪下!”
非杏踉跄着跪倒在地。楚沉非常温和地问她:“你是哪家的丫鬟?知不知道自己那天带去‘千金乐’的是什么人?”
非杏抬起头,一双杏眼疼得满是泪,表情却十分不屑:“我是哪家丫鬟?大人您难道不知道?别想着屈打成招!我不会说的!”
楚沉被非杏的忠烈模样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邱俊扬和钱深不解地看着他。楚沉虽然有些时候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少有这般近似疯魔的时候。邱俊扬皱起眉头,等着听楚沉的下文。
“是,我自然知道你是魏家的丫鬟。魏家家纪严整得很啊,养出你这么个私自拐卖良民的丫鬟。”楚沉笑起来,犬齿露在唇边,像一只见到猎物的狼。
非杏愤怒道:“你血口喷人!我没有……”
还没说完就被楚沉打断了:“没有什么?没有拐卖良民还是没有——‘私自’?”楚沉在“私自”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提醒非杏:“你拐卖的可不是一般人,那是位秀才。虽说功名小了点,好歹不是一般田间地头的农夫。”非杏身体微微一颤。楚国刑律中有规定,谋害有功名在身的人同谋害白身的刑罚完全不同②。楚沉很满意她的反应:“你可想好了,这事你做下了,人证物证都有。‘千金乐’的伙计认得你,账册上有你的画押。这可是铁证如山啊。”
非杏低下了头,颓然地坐在地上。楚沉又开口问,这次的语气倒把那咄咄逼人全部褪去:“你到底是‘没有’做这事,还是没有‘私自’做这事?”
非杏沉默了半晌。楚沉见她不回答,失去了耐心,对邱俊扬道:“邱监,这小丫头还真是忠烈得很,不然还是交给您来吧。”说完还对邱俊扬眨了眨眼。
邱俊扬是多年摸爬滚打的审讯老手了,当即领会楚沉的意思,叹息了一声,对非杏道:“唉,虽然你忠心可嘉,但是……何必要受那等罪。你还不知道那被你带走的书生是怎么死的吧?”
非杏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邱俊扬。
邱俊扬故作不忍:“我们廷尉府的弟兄姐妹们,最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书生被找到的时候,全身上下的肉都翻出来了,没有一块好皮啊!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死的……”
邱俊扬话还没说完,非杏浑身抽搐,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沉在边上不满:“啧,这人怎么这么不禁吓。”邱俊扬一脸冷漠,和刚才满面怜惜的和蔼模样完全不同,吩咐身边的廷尉道:“泼醒她。”
很快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此时已是深秋的黄昏,更兼廷尉府的水都是从后厨的一口深井里来的,井水冰冷刺骨。非杏一个激灵醒转过来,没分清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已经进了刑房,哭着大喊:“我说!我都说!是小姐吩咐我带走那书生的!不是我自己的主意!都是小姐吩咐我我才敢这么做的!我冤枉啊!”
侯大傻听了这话,“嫌弃”二字简直写在了脸上。在他看来,主仆一体,这么容易就卖了主子的丫鬟,谁摊上真是到了血霉了。
楚沉看她开了口,赶紧乘胜追击:“小姐是谁?她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你还知道些什么?”
非杏此时已经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交代出来,不再那么紧张,仔细一想就明白自己这是被下了套,愤恨的表情在脸上闪过,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盘托出:“我家小姐,是魏家的二小姐,魏念薇。”说起“魏念薇”时,她脸上带着常年养成的傲气,看来跟了这么一位主人很是让她骄傲。
“小姐说,少爷做错了事,抓了一个书生,要把他杀了。但是小姐觉得这书生不该死,就给了我一杯红色的酒,让我送给那书生服下。”
熟悉温琏的案子的楚沉打断了非杏:“为什么你能接触到这个书生?还有,魏小姐有没有告诉你,这酒是干什么的?”
非杏咬着下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从少爷回到京城后,小姐身边就有一些我不能见的人,而少爷有些事也会和小姐商量,我不能听,那些人却可以。”语气很委屈,像是只无故被主人疏远的小猫。
“你是魏小姐的贴身丫鬟,连你也不能听?”楚沉猜到了非杏的回答,为了确认又问了一句。
“对。”非杏老实回答,说完又极其用力地保证:“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继续说。”邱俊扬此时还是一脸祥和,既没有表达对非杏的信任,也没有再刺激非杏让她交代,反而让非杏觉得自己之前说的话不足以取信他们。
非杏咬牙切齿地举起手起誓:“我发誓,要是我在这里说的话有半句不真不实,就、就让我和弟弟都、都像那个书生一样死!”
非杏说完,一脸悲壮,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楚沉和邱俊扬对视一眼,暂且相信非杏的说辞。
楚沉道:“既如此,那就接着说下去,让本官听听,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
非杏得了希望,当即兴奋道:“好!少爷前些天带回那个书生……”
楚沉又一次打断了非杏:“是哪一天?”
非杏想了想,扳着手指算日子:“是……是八月初八。少爷和那书生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把小姐请走了。小姐让我去厨房看中秋做月饼的莲蓉馅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回房的时候,小姐已经回来了,正在发愁。”
非杏说到“莲蓉馅”的时候,语气禁不住松快起来。她分明还是个小姑娘,每天关心的不过是另一个姑娘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却被无端卷入这场纷争中。
“我想安慰小姐,过去说了从安画姐姐那里听来的好多笑话,但是小姐就是不笑。小姐犹豫了很久,才从妆台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给我,说里面是能让那书生昏迷的酒。”
非杏想起当日沉没在暮色中的绣房。暮色像浑浊的江水,从里到外包裹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小姐不让点灯,一个人坐在妆台前,沉默了很久,像是在等菱花镜里那个模糊的人影给她一个启示,让她能够从这令人窒息的绣房中脱困。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在所有人的沉默中,钱深突然问非杏。非杏转头去看他,只能看出这人脸色不好:“不是让人昏睡的吗?”
众人沉默。没有人知道应不应该让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知道是自己给温琏的“酒”让温琏送了命,就在众人犹豫时,非杏自己猜到了一些端倪。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去:“我问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姐说这书生是好人,要是不这么做,他就要被少爷杀掉。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书生活下来。小姐让我把这酒给书生,看着他喝下。我照做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姐坐在我床边,好像刚刚哭过。我问小姐我这是怎么了,小姐说当时少爷的人快要发现我了,小姐不得已让人打晕了我把我带出来。那时候天快亮了,小姐让我趁此机会把那书生带到‘千金乐’,说只要有人赌赢了带走他,他就没事了……”
的确,如果要让一个人快速地消失在郢都,除了杀人,就是在“千金乐”的“乐”场之中把这个人输出去。因为赌局上发生什么谁也不好说,而且郢都就算是裴家谢家也不可能把“乐”场之中的人全都收买成自家人——收买这些刺头少爷,大概比买下一个国家还难。
而“乐”场之中的买家都是匿名的,除非从“乐”场一开场就派人混进去,一直跟着赢家,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赌局结束之后确切地知道是谁赢走了温琏。
而那天楚沉三人一心都在给温琏解蛊之上,根本没留心自己身后是不是有尾巴。
楚沉和钱深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我根本不知道,书生会死。”非杏沉默良久,终于低声呢喃一般说出这一句话。邱俊扬示意侯大傻把她带下去,等休息好之后再找人录一次口供,看看这小丫鬟是不是在为了脱罪胡乱攀咬。
正厅里留下的三人一时无话。最后还是邱俊扬对楚沉道:“楚监不是想知道薛良说了什么吗?”
一句话勾起了楚沉的兴趣:“薛良说了什么?”
薛良被邱俊扬审了两次,一次是用萝卜雕成薛母的食指骗出来的,一次是薛良刚想说“墨砚”就发作,楚沉替他解蛊的。如今薛良已经休息了两天多,距离楚沉所说的三天还有几个时辰。邱俊扬问道:“三天一定要是三天吗?提前几个时辰可不可以?”
楚沉笑着摇头:“邱监您可以和我商量,但是我没法和蛊商量。”
“好吧,”邱俊扬惋惜道,“原本想问完了一并告诉你,现在还是先把前面的告诉你吧。”说完便叫人把薛良那天的口供拿来给楚沉看。
楚沉接过供词,很快就看完了,心里觉得奇怪:“薛良承认自己是被魏文韬指使,混入‘乐’场之中充当杂役,一路跟着我们摸清了我那小院的所在,又偷听到我会解蛊,于是趁只有钱史在的时候偷袭想要杀死温先生。而薛婉,据他所说,则是奉了魏小姐的命令前来阻止他的?”
怪不得一开始温琏并没有被暗杀,而是他们确认了楚沉确实会解蛊之后才对温琏痛下杀手。
可以说,魏小姐的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碰上了楚沉这么个会解蛊的,也许温琏确实能一辈子缄口不言自己身上的秘密,留得一条性命,在这世间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楚沉暗骂自己。被薛良盯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楚沉实在没办法为自己开脱。
邱俊扬不清楚楚沉对自己的高要求,道:“是。”
这下轮到楚沉觉得奇怪:“薛良这不是都说了吗?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身上的‘墨砚’发作?”
邱俊扬的身体向楚沉的方向微倾:“我问他,知不知道温琏身上的蛊的来源。他还没都没说,那东西就发作了。”邱俊扬始终不愿意称呼薛良身上的蛊为“墨砚”,他始终觉得这种害人不浅的玩意儿不配有这么正式的名字。
楚沉陷入了沉思:“这样吗……”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个猜测让他血液发凉。
又到了一天的末尾,深秋的暮色像湖面上的雾气一样蒸腾在天地间。节令走到这里,人们已经不需要风的提醒,就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
秋意浓了。
①会审:一种明清两代得到高度发展的死刑复审制度。北魏太武帝确定了死刑复奏制度,唐代的时候得到发展,至明清完善。一开始仅仅是局限于处理高官贵族犯罪的问题,后来扩大到所有死刑。明清时秋季有“朝审”“秋审”两审,前者复核京城的死刑案件,后者复核地方的死刑案件,尽最大程度从程序上确保没有冤假错案。而往往有的死囚犯被复审之后会得到减刑,是中国古代“明德慎罚”法治思想的集中体现。
②这个完全是我瞎编的。中国古代法律上没有这一说。
说个题外话,我写“非杏”的时候总想到《红楼梦》里的“娇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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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见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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